第53章
林寒初倒是聽他這么一說反而釋懷:“前輩不知,幾月前,我在舒州城內劉一照的寄舒山莊內曾經遭人偷襲,中過一種極為歹毒陰寒的掌毒,可惜我當日看不清他的面容,他當時說這種寒毒叫“寒冰淬”。此后我每隔幾日便要發作一次,而且情況越來越糟。在熙王府時,大夫就曾為我醫治,但是此寒毒并非普通藥石可解。反倒是我修煉了前輩留下的內功之后,反而有所緩解了。雖然兩儀混元功并不能根治此毒,但至少證明是有所用的,寒初已是十分欣慰。” 老李緩緩點點頭,似若有所思,但他也不再多言,不多時便匆匆離開。林寒初就這樣一邊在洞中療傷,一般修煉內功和劍法。老李每隔十天半個月就來一次,一來指點和檢驗她的武功進展,二來給她送些衣物吃食。在山中的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已經兩月有余,眼看快到正月,天氣也已不那么寒冷。 一日,老李與林寒初比劍,兩人拆了一百多招之后依然未分勝負。老李也覺得她的武功頗有進展,干脆撤劍:“累了,不練了。”他坐到桌旁端起一壺茶,倒了一杯就喝:“你已學有所成,以后不必再跟我練劍。” 老李這是要跟他道別的意思,林寒初不加思索,脫口而出:“前輩,你是要趕我t走了嗎?”這幾個月來她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洞中的日子,她從心里感激老李對她的救命之恩和傳業之恩。但是至今她心中仍有無數疑團未解,不能就這樣離開。她續道:“恕晚輩冒犯,敢問你是如何練得如此精妙的武功?又是如何認識我爹林擎的?”她干脆借這個機會,希望老李能夠合盤托出。 “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他似乎早就知道林寒初會問。 林寒初微微沉吟,隨即坦然:“只要不是傷天害理之事,前輩對我有救命之恩,寒初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果然是林擎的女兒!”說罷,他緩緩揭下了黑面巾。林寒初細細朝他臉上端詳,她先是疑惑,接著又是微微吃驚,然后才平靜下來。這個老李雖然年過花甲,但是他的面容看上去卻不過四十出頭的樣子,皮膚較一般老者更為白皙細致。林寒初再仔細看向他的唇鼻之間和絡腮,她心中已經有數。 老李直言:“我本是伺候神宗皇帝的貼身內侍。當年,神宗皇帝即位后,朝政雖然表面上一派繁榮,其實內部已經蘊涵著深刻的矛盾。官家任命王安石為參知政事,王安石提出當務之急在于改變風俗、確立法度,提議變法,神宗贊同。王安石自熙寧二年開始推行新政,后被提升為國相,但是朝中仍然有相當一部分的人反對變法,因此變法推進遭到層層阻撓。 你爹當年就是王安石最信賴的部下之一,武功、才學、人品俱佳。當然,他為了新政也得罪了不少人。元豐八年神宗駕崩,次年王安石也去世。年僅九歲的哲宗繼位,改國號為元祐,由高太后攝政,司馬光任宰相,全面廢除王安石變法、恢復舊制。反對變法一派后來也被稱作“元祐黨人”。這些想必你也都是知道的。但是你爹可能未曾對你提起,王安石死后,他依然在朝廷堅持了幾年,試圖繼續推行新政,可惜不斷遭到“元祐黨人”的排擠。后來終于辭官從武,身入江湖,創立了承天教,從此與朝廷勢不兩立。 我與你爹早年在神宗一朝便相識,我欽佩他的才干和為人。但是自從元祐五年他離開開封一去不返之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直到前不久聽聞承天教被滅門,這才在江湖上多方打聽消息,后來又得知你還活著,因此一路追查到了武林大會之上。 烈鷹門之所以能夠里應外合,輕易顛覆承天教,靠的并不單單是季煥和嚴亮這些人自己的力量。我可以斷定,他們背后一定有當年元祐黨的勢力在支撐。此外,還有一個重要的環節,就是他們滅承天教,殺害你爹,絕不僅僅只是為了將當年主張新政元豐黨勢力全部鏟除,他們更不為人道的野心是要從你爹口中探得一個事關國庫寶藏的秘密!” “什么?寶藏?”林寒初瞪大了雙眼,老李稱林擎在創辦承天教之前參與新政,又卷入元祐黨人追殺的這些事情,她父親不但身前沒有透露過分毫,她自己也從未把這些日子來接二連三的遭遇與前朝新政改革做過絲毫聯系,這簡直令她匪夷所思。她回想起當日季煥在林擎臨死之前、嚴亮在劉一照臨死之前逼迫他們說出的“那件事”,現在可以斷定,一定就是這個寶藏的秘密。 “自古往來,改朝換代乃是常事。大丈夫為國從政,生若能逢時,便能成就一番事業;生若不逢時,則只能被動卷入黨派紛爭。對與錯,在一念之間,更在君王的一言之下。身為臣子,身不由己。你爹他也是看穿了這些才最終罷官,寧可涉足江湖,哪怕占山為王,被人稱為邪教,他也不愿再與朝廷有瓜葛。他的這些心思,我老李是知道的。”他長長嘆了一口氣,仿佛把這二十年來淤積在內心的無奈和憤恨都想宣泄出去一般。他似是說給林寒初聽,卻更好似說給他自己和那些已故的人聽。 他突然臉色又陰沉嚴肅起來,狠狠道:“可是在這改朝換代之中,有些人卻是狼子野心,他們不圖為國盡忠,卻想從中收取漁翁之利,亂世之中,貪私謀利,殘害忠良。這些人,打著元祐黨人的旗號,以鏟除異己為幌子,實則為了找到所謂的寶藏,坐享其成。” 探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