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襄州去均州最方便的是走水路,沿著漢水往西坐船的話不過兩三日的路程。可是林寒初怕敵人也猜想到她的計劃,走水路的話太過危險。于是只好改走陸路小道,躲開眼線追捕。她這一來快馬加鞭,夜里只睡兩個時辰便繼續趕路,曲折迂回之下,不兩日也已來到均州境內。 均州城,始建于戰國。《續均州志卷之四》記載:“均州城,東北襟帶漢水,南屏武當,西枕黃峰、關門諸山。城小而固,亦襄陽上游屏障也。”當年,唐太宗長孫皇后次子李泰受封為順陽王,徙居均州之鄖鄉縣;唐中宗李顯第一次被廢后,就被武則天下令軟禁于均州。林寒初踉蹌地牽著馬,找了個客棧先住下,然后再向小二打聽分堂的位置,承天教的分堂就位于均州城東一處鬧中取靜的地方。誰知方野鳴在這均州城里名頭不小,一說承天教,店小二忙說:“姑娘,你認識方老爺嗎?他可是個大貴人吶,前些天我們店家不小心得罪了官府的人,眼看這客棧開不下去了,店家走投無路,拿了點銀子去求方老爺幫忙。不想這方老爺非但不收銀子,還說這事包在他身上。第二天帶著我們店家去找了知府去說清,把這梁子給擺平了。”林寒初尋思,開來這方叔叔在地方也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那自己在均州更是不用擔心安危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動身去找方野鳴。從街頭遠眺,這均州分堂的宅子氣派非常,門口碩大的匾額,新砌的紅柱子,門口一對石獅子迎風生威。氣派跟襄州總教想比簡直有過之無不及。林寒初從襄州逃出,一路披頭散發,身上只有臨走時帶的銅錢和碎銀。連吃飯都成問題,早已無暇顧及衣裝,此刻不免有些襤褸,與這宅子格格不入。她依然帶著黑紗斗笠,走上門口,拉開銅環敲了三下。才扣畢,門便開了一道縫,出來一個和林寒初年紀差不多書童模樣的男孩,問林寒初找誰?林寒初直言不諱,報了爹爹和自己的名諱,書童便將門關上。不一會,兩扇大門齊齊打開,只見里面快步走來一個身材豐滿的中年人,一襲茶褐窄袖錦袍,見著林寒初時便滿面笑容。邊走邊道:“好侄女,什么風把你吹來了?”林寒初認得這應該就是方野鳴本人,可他走近細看,卻見他臉上有幾處新傷,而左上臂也被黑布包扎。方野鳴見她注意道,便順口提了一句說前幾日教中一個弟兄與別的幫派起了沖突,他只身前往營救,對方武功不弱這才弄傷的。林寒初也不及多慮,兩人拜禮寒暄之后,方野鳴便領她進了內堂,林寒初細細將那日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方野鳴。 方野鳴突然抬掌一擊,狠狠敲向身邊黑檀木的桌幾,掌力上蘊了七八成的內力,連著上面的茶碗碟一塊摔在石磚上,裂個粉碎。只聽他罵道,這天煞的嚴亮、齊望亭,枉費教主那么善待他們,居然來個殺人滅口,毀我承天教二十年基業!我姓方的怎么能忍得下這口氣?”說著一張臉漲得通紅,“侄女莫怕,你來投靠方叔叔,我一定會幫你報仇。更何況,你是林教主唯一的親骨rou,你以后便是承天教新教主了,我做屬下的必定竭盡全力鏟除叛徒,恢復我教聲威。” 林寒初只一心想找個依托,從長計議再尋覓報仇的法子。至于教主不教主的,她從未想過,也無心去理會。便道:“方叔叔,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經驗尚淺,沒有能力做這個教主,我看這事還是暫且擱置吧。我現在只一心想為父親報仇,可憐我爹死得太慘,我連他的尸骨都沒能埋葬。我做女兒的他日有什么顏面面對他和我死去的娘親。”在方野鳴面前,她只能強忍著不哭出來,但眼眶已然紅透。 方野鳴道:“好,難得侄女這么有孝心,這事情包在方叔叔身上。侄女只管先調養好身子,報仇的事情改日從長計議。”說著招呼了一個莊里的丫頭,給林寒初撥了一間靠后院僻靜的屋子。又吩咐廚房送了午飯和衣服,很是周到。林寒初這三天來幾乎沒好好吃過飯,睡過飽覺,一見可口的食物便趕緊吃了起來,也顧不得女孩子家的矜持了。只看的那個小丫頭在邊上嘻嘻地笑。飯后,林寒初倒頭便在床上睡了起來,夢里出現師哥的臉,時而親切,時而陌生。還有父親的臉,臉上血淚傷痕模糊不堪。林寒初轉醒過來已經傍晚時分了,這一睡足足睡了兩個時辰。 那個小丫頭又伺候林寒初換衣梳妝,一切整理妥當后,林寒初才深深松了一口氣,看著銅鏡里自己略帶憔悴的臉,她又回想起三天前發生的那一幕,恍如隔世。 “林姑娘,你真好看。”邊上的小丫頭對沖著鏡子發呆的林寒初說道。林寒初的思緒被她打斷,于是借機向她問起方野鳴:“喜兒,你們方老爺平日對你們好嗎?”喜兒撅著嘴想了一想,支支吾吾:“也說不上來好不好,老爺平時客人多,也不太搭理我們這些下人。”邊說邊把頭低下去:“但只要我們做錯了事,老爺就會管教我們。”林寒初接著問:“哦?做錯什么事?”喜兒抬起頭,一張小嘴一撇,有些不服氣地說:“比如前些日子,有客人來見老爺,好像也是承天教分堂的,當時知府大人也在。我進去送茶,那個承天教的什么堂主一見我走進,就狠狠瞪了我一眼,嚇得我把茶杯摔在了地上。老爺就一步上來打了我一個耳光子。” 林寒初覺得有蹊蹺,追問喜兒:“那個瞪你的人叫什么名字,你還記得嗎?他們當時都在說些什么事情?”喜兒皺眉,想了一想,對林寒初道:“好像姓嚴,他們一直在說什么襄州,烈鷹。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 探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