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背影儀態(tài)萬方，等身后的珠簾落下，遮擋了里與外的視線。

    那雙漂亮的眸子彎彎，在元蘇訝異的目光下，認(rèn)真道，“陛下，其實早前我有守諾，沒有厚此薄彼。”

    所以——

    他不知道陛下會不會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正忐忑，元蘇伸手，輕輕壓在他的薄唇之上，“放心去吧，孤亦守諾。”

    第41章 守著

    崔成躬身在外, 聽著里面的動靜，忍不住悄悄彎起了唇。

    自打鳳君失憶，陛下也漸漸有所不同。

    雖說這些變化細(xì)微, 但他日日都守在陛下身邊, 自是察覺的最早。

    如今陛下再問起鳳君，已經(jīng)不再是當(dāng)初那樣漫不經(jīng)心地隨口一問。更多地，是想確切的知道鳳君的行蹤。

    斗轉(zhuǎn)星移，流光易逝。

    眼下高太師一行人離京已有半月, 御林軍密探卻始終沒有準(zhǔn)信。

    陛下正是心煩，他忙支使了內(nèi)侍去請鳳君。

    “陛下。”

    顏昭剛剛走到御書房門口, 就聽見元蘇帶了薄怒的聲音，“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朝中大員奉命前往渝北, 竟然到現(xiàn)在渝北官員都不曾見到高太師！”

    “陛下息怒。”阮程嬌也覺得此事蹊蹺，按照路途行程，就是再有所耽擱, 高太師一行人也該到達(dá)渝北。御林軍密探在城門處等了許久，也不曾見任何外來馬車。

    可沿路的官道也并未有大案異樣發(fā)生。

    “或許高太師行的是水路呢？”阮程嬌低道。

    “若行水路，必要與水運司留底。也不至于現(xiàn)在生死無訊。”

    元蘇驀地一拍桌子, 眉眼緊蹙。

    這樣的結(jié)果，只能說明渝北當(dāng)真是出了大問題，看來高玉早前所說收成一事，定是此案的關(guān)鍵。

    如今朝中流言四起。

    高太師這樣的老狐貍都栽倒了渝北，其他人又怎么敢臨危受命。

    “陛下，臣愿為陛下分憂。”阮程嬌也明白元蘇如今的難題, 當(dāng)即躬身跪伏在地，“臣愿前往渝北, 一查究竟。”

    “你的職責(zé)不在宮外。”元蘇煩惱地擺手，“此案發(fā)展到如今，只怕渝北那些人已經(jīng)黑了心紅了眼，若無絕對武力，再遣誰去，都只會有去無回。”

    “陛下的意思是——”阮程嬌吃了一驚，才要開口，崔成的聲音在外響起，“陛下，鳳君求見。”

    江遠(yuǎn)？

    元蘇緊蹙的眉心稍稍舒緩了幾分，抬眼看向步履沉穩(wěn)，眉目俊逸的男郎走近。

    “陛下。”顏昭剛剛在外聽了一會，心中大抵有數(shù)，溫聲道，“可是要微服私巡？”

    “微服私巡？”元蘇眸子一怔，她倒是有出宮的打算，只不過卻并非顏昭所說這樣溫和的方式。

    剛剛那一瞬間，她已經(jīng)動了殺心，決意以儆效尤。

    “陛下，如今天下太平，著實不易大動干戈。”阮程嬌有些意外顏昭的提議，這倒是與他過往只知道黏人的脾性大相徑庭。

    他忙附和道，“鳳君所言，實為此事優(yōu)解。一來，天下莫非王土，有陛下在，渝北官員便是再手眼通天，也無法與皇權(quán)抗衡。二則，陛下或許還能從百姓口中得知此案的細(xì)枝末節(jié)。”

    “更何況，高太師一行人最后的行蹤便是在渝北城郊附近，說不定她們此刻就落腳在一些百姓家中搜尋證據(jù)。”

    元蘇沒有做聲。

    “陛下。”顏昭上前，輕輕拉起她的手，“此案的確撲朔迷離，可此刻不易再生戰(zhàn)亂。”

    這些天的相處，他隱約能察覺到元蘇死死壓在骨子里的嗜血天性。

    她少時拿劍，又在死人堆里一次次僥幸逃脫。生與死見的太多，也怪不得她漸漸冷漠，

    他自是心疼這樣的陛下。

    若非她尚有一絲理智清明牽引，又怎么會有如今平和的大晉。

    不過人在怒極之時，往往會失去常理。尤其陛下又手握生殺大權(quán)，金言玉口一開，只怕會造成哀鴻遍野。

    “陛下，我還沒去過渝北，此次就由我陪著陛下，裝作一對尋常的妻夫，去瞧瞧這官鹽案究竟有什么蹊蹺，可好？”

    這并不是個最優(yōu)解，卻是最為折中的法子。

    他眉眼彎彎，神情間卻藏著憂慮。

    元蘇瞧得心中一嘆，剛剛蓄積的怒意反倒因著這一聲暗嘆，消了不少。她搖頭，握住他因為擔(dān)憂而有些發(fā)冷的指尖，“此去渝中，就算是孤微服私巡，也不好帶著你。”

    那些人連朝廷大臣都敢下手，更何況是些普通的商旅。

    前路未知，元蘇不可能讓顏昭也陷入險境。

    不過她一松口，倒讓顏昭和阮程嬌雙雙松了口氣。

    “鳳君不必?fù)?dān)憂，臣愿一路護(hù)駕前行。”阮程嬌直起身子，跪在地上拱手道，“若有危險，臣必定舍身救主。”

    “我自是信得過阮將軍的武藝與忠心。”顏昭看向還在忖度的元蘇，“只是如今渝中一帶怕是對外地商旅防備的極為嚴(yán)密，若是有個夫郎在，至少能蒙過那些人。”

    “畢竟，就像陛下剛剛所說，微服私巡變數(shù)太多，不好帶個男郎礙手礙腳。我們反其道而行之，或許尚能有絲機(jī)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