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也就只有陛下—— 想起昨日她伴在元蘇身側,閑步在御花園的情形。阮程嬌不免心中低嘆:要是談治國,論兵法,元蘇必然頭頭是道。 唯獨對身側人容易忽略,正所謂不識廬山真面目,于她身上則體現的淋漓盡致。 這宮里,怕也就只有她,才會真的以為鳳君是個小迷糊。 她微微搖頭,再想起元蘇提及鳳君時,眉眼中那若有似無的笑意。 阮程嬌目色冷了幾分,她既然受命,自是要替陛下將那些藏在暗處,不易被人發覺的細節一一挖出。 俗話都說本性難移,這些年她雖不在京都,宮里的消息卻也不曾落下。 鳳君失憶? 阮程嬌不由得心中戒備,怎得就這么巧,正正好在預備選秀時,他跌了一跤就變得這般黏人。 她嘴角微揚,做出副恭敬的模樣,“臣謝過鳳君。” “阮將軍客氣。陛下信得過將軍,我亦是會將阮將軍當自己人。只不過——”顏昭聲音一轉,目色沉了下來,“之前宴席上,我母家表弟醉酒卻是蹊蹺。不知阮將軍有何高見?” 他單刀直入,問得毫不客氣。 阮程嬌是聰明人,與聰明人打交道,無需多繞彎子。 “人多飲會醉是正常,臣斗膽,敢問鳳君覺得此事何處蹊蹺?” 但阮程嬌并未直接回應,反倒是將問題又拋了回來。 顏昭早就料到,攏在衣袖中的手緊緊攥住元蘇贈予的玉佩。這是陛下給他護身的物件,亦是他詢問阮程嬌的底氣。 他是中宮之主,宮里出了莫名奇妙的事情。理應查得清楚明白,哪怕對方,是陛下極為信任之人。 顏昭緩緩摩挲著玉佩的紋路,暗暗吸了口氣,與候在一側的椿予微微點頭,后者當即往阮程嬌身前走去。 躬身而來的內侍掌心向上,托著一個蓋了素帕的玉盤。 阮程嬌往上瞥了一眼,全不在意。 “這珠子——”,顏昭的聲音淡淡地,平靜直敘道,“是阮將軍之物吧。” 第25章 送禮 他沒有被阮程嬌繞進話里,反而直接擺了她一道。 阮程嬌不免又高看了顏昭幾分。 也是,若是鳳君不聰慧,又怎么能把陛下也哄得迷迷糊糊。她并未問這玉盤里的珠子從何而來,事到如今,只起身略一拱手,“多謝鳳君。” “謝?”顏昭心里微慌,阮程嬌見多識廣,此刻冷靜,一句謝便輕輕松松挑開了所有。 他不由得愣住,可一想到陛下將整個后宮都托付給了自己,顏昭不得不硬著頭皮,學著陛下平日淡漠的神情,“阮將軍這話從何說起?” “鳳君仁厚,臣心中感懷。此物是臣所有,但臣并非故意。”阮程嬌垂首道,“只因臣發覺表公子書鈺,心思不純。” 心思不純? 這話可大可小。 顏昭暗暗思忖了片刻,那晚宴席之上,除去醉酒,書鈺并未太過出格的舉動。 非要挑出個刺來,也就只剩阮程嬌落座時,書鈺直白的目光。 他是看得呆了些,倒也不必用「心思不純」來形容。 顏昭不贊同道,“便是如此,阮將軍也不該讓他在御前失儀。他若有何處做的不妥,我必會親自教導。” 阮程嬌聽著,低垂的目色越發生冷。 她原先還當書鈺想入后宮的心思只是顏府在背后攛掇,如今看來,鳳君也是知曉的。 這也難怪他會在準備選秀時失憶,若非如此,又怎么會堵住其他世家高門往宮中送新人的路子。 眼下,只他顏府有借口送進來個未嫁的男郎。 想用那蠢貨固寵? 陛下心氣高,顏府此番可謂算計錯了。 阮程嬌心中嗤笑,并未再細說,只道,“鳳君教訓的是,早前是臣莽撞,臣日后必當謹遵鳳君教誨。” 她既認了書鈺昏睡緣由,顏昭心下一松,沒有再追究。他召阮程嬌前來,本也不是論罪懲處。而是想從側面再看看她對書鈺的印象。 可惜如今男有情女無心,看來他得抽空與陛下再說說此事。 但事關書鈺的品行,卻絕不能讓阮程嬌生出誤會。 顏昭緩和了語氣,又解釋道,“書鈺并非心思不純,他年紀小,平素里又多養在內院。并不曾常與外人接觸,有時候知禮是一回事,好奇心作祟時也常常發呆愣神。若是之前有什么得罪之處,還請阮將軍海涵。” “臣惶恐。”阮程嬌躬身行禮,假意客氣道。 “既然事情已清楚明白,我也不便再留阮將軍。”顏昭面上溫和,語氣平靜,“云臺山中,還需阮將軍護我宮中眾人周全。” “鳳君放心,臣必當盡忠職守。” 阮程嬌后退幾步,等顏昭出聲遣她歸去。才又行禮,恭恭敬敬往外走去。剛到垂花門,迎面對上了一位背著藥箱的老者。 她稍稍打量了對方幾眼,快步往御書房走去。 今日她當值,酉時交班。 眼下日光正烈,毫無顧忌地灑落在座座殿宇頂上的琉璃瓦,泛出耀眼的流光溢彩。 半開的窗扇里,元蘇低眉,手中拿著的卻不是慣常用的朱筆。 阮程嬌踏上玉階,先是不動聲色地往里悄悄看了一眼,方低聲問著守在檐廊下的崔成,“陛下一會可還傳召了其他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