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木劍與馬,還有一個她模樣的小人。 原本這些,是她預備兩人成婚時,一并要送他的禮物。只不過當初登基之時,朝政并不十分安穩。大婚之時,只有小木劍將將完工。 這匹小木馬還有她模樣的小木人,都還只是些半成品,沒有細細打磨過。 那時候的鳳君敬她、怕她,她都是知道的。不光是小木劍,便是她看到些適合他的玉冠金飾遣人送來,他都只是好好收起,從未戴過。 他既是不喜,元蘇漸漸也將這些都忘在了腦后。 要不是今夜收到了鳳君親手做的中衣、兜子,她亦不會心血來潮地匆匆往御書房去了一趟,特地找出這匹小木馬再折回。 “所以這是陛下......特意準備送我的?” 他小心翼翼地問詢著,猜測著她去而復返的原因。 “嗯。” 得了確切回答,顏昭握住小木馬的手指陡然收緊。一雙清亮的眸子彎出好看的弧度,心如擂鼓。 剛剛那一點委屈,仿佛天明時分的霧氣,絲絲縷縷散得極快。他的歡喜不曾刻意遮掩,哪里還記得要與她站遠一些,唇角翹起,直直撲進她的懷里,雀躍地像是得了世間珍寶。 “陛下,這匹小木馬,我也很喜歡。” 元蘇垂眸,看向拿著小木馬愛不釋手的男郎,目色軟和了下來,牽著他往內殿走去, 更深露重,顏昭身子尚未康復,熬不了夜。 但他實在是太過歡欣,趴在錦被里,依舊神采奕奕。一會將小木劍壓在軟枕下,一會又把小木馬擺在枕邊,忙忙碌碌調整著這兩樣物件的擺放。 等元蘇坐在拔步床邊上,顏昭才停下手里的動作,眼巴巴瞧著她掀起被躺下。眉眼一彎,熟練地湊過去,鉆進了她的懷里。 窗外的月暗了下去,夢里的星河卻已滿載,熠熠生輝。 宮中的清釀入喉不比坊間烈酒嗆口,后勁卻極大。書鈺昏昏沉沉醒來的時候,窗外的日頭正明媚,顯然已過晌午。 他揉著乏困的眉心,喝了幾口清茶潤喉,有氣無力地問著伺候在前的內侍,“幾時了?” “回表公子,已是申時。” 他竟醒得這般晚? 書鈺一愣,眉心皺起,“鳳君可曾問起過?” “回表公子,鳳君昨日酉時曾來過雅蘭閣看望公子。”內侍低垂著頭,一一稟道。 酉時? 這時辰對不上。 書鈺眉心越發緊皺,略一思量,問道,“我——睡了幾日?” 內侍跪直身子稟道,“夜宴之后,您已然昏睡了三日。鳳君日日都來瞧您,就是御醫們也來了好幾次。只不過表公子脈象并無異常,是以御醫們便猜測表公子昏睡,許是不勝酒力。” 這話旁人聽著并無異樣,但書鈺酒量究竟如何,沒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就算是清釀后勁大,他也不曾喝得太多。不過是微醺,小酌的幾杯量,怎地就忽然醉了過去,還睡了這么久。 不對勁。 他擺手遣了內侍出去,自己倚靠在懶架上,慢慢回想起那晚酒醉不省人事前的細節。 入宮前,表姨就曾與他提點過。他此次入宮,多的是人在暗中瞧著。需格外小心謹慎,不可做出禍端,更不能連累表哥。 表哥的性子,他最是清楚。更何況一筆寫不出兩個顏字,若當真是表哥動的手腳,他御前失儀,多半會落個一損俱損的結局。 所以—— 他死死咬住下唇,將那晚伺候在身側的內侍面容神情一一在腦海里過了遍,也沒有半點結論。 都怪當時他太過心急,以為能一舉侍寢,觀察的不甚仔細。 不過,表哥向來細心。 書鈺眼珠一轉,忙忙起身穿好衣衫往福寧殿去。 第24章 試探 五月末六月初的陽光漸漸火熱,綠樹葉深,繁茂地交錯在一處,在檐廊下落下斑駁光影。 椿予掖著手,領著一眾內侍垂頭候在門外。 從里面推開的碧紗窗,隱隱約約有委屈的聲音壓低傳出。 “表哥,不論我怎么想,都覺得此事蹊蹺。”書鈺先是指天發誓,又信誓旦旦道,“況且表哥都叮囑過不可多飲,我又怎么會當眾丟那樣的臉。” “其實這幾日,我也在想此事。” 顏昭手里把玩著小木馬,眼神一抬,示意書鈺安靜些,“若說你只是醉酒,沒道理昏睡這么長時日。但當時在宴席上的內侍都是從福寧殿中特地帶過去的,要是他們當真被誰收買,有了異心,椿予必然不會坐視不理。” “表哥,會不會是——”書鈺眉心緊皺,眼眸朝外示意了一下。 “椿予是顏府的人,我信得過他。”顏昭搖頭。 “既然椿予和伺候的內侍都沒問題,表哥難不成想說是參宴之人?” 書鈺心中有氣,他來之前便已經推測是椿予暗中做的手腳,偏顏昭不信。宴席中落座的四人,這會難道要懷疑陛下還是那位阮將軍? “或許——”顏昭稍一思量,到口的話卻沒有再說。書鈺年紀小,人雖然聰慧,卻沒有多少耐心,他知道的越少越好。 顏昭身為兄長,自然要護著書鈺。男郎攥緊手里的小木馬,錯開了話,避重就輕道,“那夜里呈上的清釀,在樹下埋了至少十年。味道醇厚,你一時吃醉了,多睡幾日亦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