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眼前的男郎難過的十分明顯，元蘇心中微嘆，大抵知曉他在意什么，故意打斷他，做出不解的神情，“什么話本？”

    “......”

    陛下竟然沒注意到？

    小小的雀躍自心底燃起，顏昭迅速地瞥了眼放在桌角的幾個(gè)話本，見元蘇的視線要看過來，顏昭只身往前一擋，借著力道重新坐在她腿上，

    “沒，沒什么。”他心虛地靠在她的肩頭，岔開話輕聲道，“我只是有句話想跟陛下說。”

    顏昭微微抬眼，她的眉目依舊隱在暗處，透著股冷厲沉靜。可他卻覺得，現(xiàn)在的她一點(diǎn)兒都不可怕。

    就像是那端坐在云上的仙人，瞧著冷漠了些，實(shí)則有顆溫柔的心。

    藏在心尖的那一點(diǎn)點(diǎn)悸動仿佛星火，見元蘇低眉看來，顏昭自己先紅了臉，卻也沒想著避開她的視線，只悄聲道，“陛下，那把小木劍，我很喜歡。”

    第12章 理應(yīng)

    “喜歡？”元蘇眉尾一挑，她分明記得這三年里，從未見顏昭把玩過這個(gè)小玩意。

    可如今，他竟信誓旦旦的與她說——「喜歡」。

    元蘇心頭漸漸冷了下來，瞧著窩在她懷里面色微紅的男郎，不由得生出些疑慮。

    他失憶的節(jié)點(diǎn)、失憶后種種反常的表現(xiàn)，還有他的這句喜歡。

    到底幾分真，幾分假。

    元蘇不敢細(xì)想，她總以為與他是少年妻夫，會有些不同。但如今看來，權(quán)勢與利益的權(quán)衡竟讓他頂著這樣一雙清亮無辜的眼，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更無言的是，她竟覺得他這樣做是情有可原。

    環(huán)在他腰間的手臂微松，元蘇唇角浮出些自嘲的笑。

    “嗯。”于她心思轉(zhuǎn)變毫無察覺的男郎點(diǎn)點(diǎn)頭，只想把那顆誠摯的心全然捧出，小心地攥著她的衣袖，一寸寸往上探去，直到與她十指相扣，方偷偷笑彎了眼。

    她的手很暖和，而且他已經(jīng)看過話本，恩愛的妻夫都是要這樣牽著手，依偎在一起聊天的。

    她們從前定然這樣做過無數(shù)次，想到這，顏昭尚有些慌亂無措的心微微穩(wěn)定下來，再次肯定道，“我很喜歡。”

    “那把小木劍......”

    元蘇斂起情緒，不經(jīng)意地瞧了眼正抱著自己手指認(rèn)真比比劃劃的男郎。

    在泥金似的燈火下，男郎如墨的青絲簡單束起，下頜因著連日里生病的緣故，越發(fā)瘦削。薄唇彎彎，白皙的面容上染了桃李淺粉的顏色，聽見她的話音，忙停下手里的小動作，認(rèn)真地牽住她的手，乖乖地仰起臉，等著她繼續(xù)說。

    對著這樣純真的眸子，她......還能說些什么。

    罷了，總歸也是些哄她一樂的謊話。既然與朝局并無影響，她又何必想得這般清楚，辯得過于認(rèn)真。

    難不成，她還要真的打算與他談情說愛？

    這不像她，亦是不可能之事。

    元蘇微微嘆了口氣，“孤那日瞧著并不十分精致。”

    “怎么會。”顏昭急急搖頭，“陛下，我覺得很好。”

    那可是她親自雕刻送給他的大婚之禮。

    “陛下，我沒有說謊。”顏昭看向她，清亮的眸子里極為認(rèn)真，“我真的，真的很喜歡。”

    他并不常說「喜歡」這兩字。

    但眼下，卻因?yàn)榕略K不信，頂著紅透的臉，重重又重復(fù)了一遍。

    元蘇神情微頓，平靜地收回目光，只手下用了些巧勁，將人往懷里又帶了帶。

    “喜歡就好。”

    她一時(shí)沒了話，檐廊下候著的宮侍都被椿予帶到角門處一一點(diǎn)著御膳房送來的吃食。

    殿內(nèi)外，靜得似是能聽到心跳。

    而她，一如大婚初見時(shí)，冷淡而清雅，遠(yuǎn)坐云端。

    不同的是，如今她會替他暖手，也會為他撐腰，亦會溫柔地抱著他，聽他說些傻話。

    他仿佛是那坐一船清夢之上，不小心觸到了月亮的稚兒，已然歡喜的不知分寸。只余越來越響的心跳，似是要沖破了天際。

    顏昭忙低垂下眼，可又覺得這樣沉默總少了些什么。想要說些家中來人的感謝之言，話到了嘴邊，再瞧著她的側(cè)臉，神使鬼差下竟換了主意，“陛下若是得閑，能不能再送我一把木簪？”

    “木簪？”元蘇瞇了瞇眼，視線落在他烏黑的發(fā)絲上，竟認(rèn)真思索起來。

    說實(shí)話，她平素并未注意過男郎的裝扮。若只是木簪的話，想來應(yīng)該不難做，就是不知他喜歡什么樣式的。

    “樣式不用太過復(fù)雜。”顏昭不好意思的笑笑，“只要是陛下送的，我都喜歡。”

    哪怕只是一截樹枝，他亦會覺得萬分珍惜。

    正說著話，窗下有宮侍輕聲稟著膳食準(zhǔn)備妥當(dāng)。

    顏昭親自引了元蘇坐在上首，想了想又起身往外悄聲問著椿予，“書鈺那里可送了飯去？”

    他今日第一次進(jìn)宮，本是要好好招待一番的。但陛下來的突然，若無圣意，他不好直接叫書鈺上桌。

    “鳳君放心，奴已經(jīng)請小廚房單獨(dú)做了幾道表公子愛吃的菜肴。”

    “你做的很是妥當(dāng)。”顏昭放下心來，與椿予又囑咐道，“此番書鈺進(jìn)宮來陪我，少不得會被人猜測是府中借機(jī)塞人入宮。他尚未婚配，心思又細(xì)，若是被人這樣在背后說三道四，只怕是會鉆牛角尖。”

    “鳳君——”躬身聽著的椿予欲言又止，若非擔(dān)憂自家公子的病情，他必定要將此事說個(gè)清楚明白。可如今，他也只能忍著，恭敬地應(yīng)下，“奴知曉該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