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最主要的,還是要讓鳳君莫要因此擔憂。 不過椿予完全不擔心,剛剛鳳君的確有些記不起事,可很快便回想了起來。足見鳳君并未受到太大影響。這些他都已經一一稟給了前來詢問的崔掌事。 他歡歡喜喜地伺候顏昭喝下湯藥。等幾顆解苦的蜜餞入口,一轉頭就聽顏昭與前來伺候換衣的宮人道,“這件顏色有些太素,這件又太過老氣。去尋見鮮亮些的來。” “是。”宮人恭恭敬敬退下。 顏昭側臉,小聲與愣住的椿予道,“怎么他們拿上來的都是這樣老成的顏色,還是說宮里不喜歡穿鮮艷些的衣衫?” 眉間的喜氣像是被突然的風雪冰凍,椿予仔仔細細回想了自家主子清醒之后所說的每一句話,幾乎下意識地,難以置信地跪在他腳下,“鳳君,您......你......可還記得今歲是哪一年?” “椿予,你傻了不成。”顏昭與他笑笑,打趣道,“你呀,定是只長了個,忘了長記性。” “今歲我剛與陛下成婚,自然記得清清楚楚。”一提起此事,男郎耳尖總是燒得通紅,一雙清亮的桃花眼微微彎起,“是天元年。” 顏昭的笑意溫和,跟隨他許久的椿予卻怎么也笑不出來,他整張臉都要皺巴成一團,卻又不敢隱瞞,結結巴巴補充道,“鳳君,今歲并非...并非天元年。您與陛下成婚,已有三年。” “......” 主仆間驀地沉默下來,難言的寂靜仿佛一張浸了水的油紙,壓得兩人喘不過氣來。 “鳳君。”椿予幾乎快要哭出來,果真話不能說太滿,他組織著自己的語言,努力安慰著過于驚愕的男郎,“您莫要擔憂,剛剛素月先生說過會有這種情形發生,慢慢會痊愈的。” 三年! 竟然已過了三年?! 這會再看椿予,顏昭才漸漸回過味來。怪不得他會比記憶中長高不少,原來竟過去了三年。 所以那些素色老成的衣衫都是他要求的?! 顏昭壓住心頭的疑惑,對著鏡子照了照。他與出嫁時并無多少變化,怎么突然就變了喜好,似是要生生壓住自己的性子一般。 “那——”迎著椿予期盼的目光,顏昭頓了頓,猜測道,“后宮之中,有多少侍君?” 雖說陛下大婚三年內不得選秀,但這宮里伺候的內侍不乏有姿容者。單是剛剛替他選衣的幾個內侍,便俊的各有特點。陛下瞧上了誰,也不稀奇。 “回稟鳳君,陛下自大婚以來,一直忙于政事,并未在宮中冊封侍君。整個后宮,現如今只要您一位主子。” “只有我?” 顏昭愣住,就聽椿予又道,“原本昨陛下已經下了選秀的旨意,不過知曉您病了,此事就已經暫緩。” 旁人或許不清楚,椿予自幼就伴在顏昭身側,自是清楚他的心思。況且素月先生也說近段時間最好不要讓鳳君憂心傷感。 他急急又解釋道,“其實選秀也不是陛下本意,昨......” 椿予還在說著,面前坐著的男郎卻已然偏過臉,微微翹起了唇角。 她這樣在意他,身側又不曾有其他人,她們必定是情比金堅。 只可惜他忘了許多事,不然也不會問出這樣傷感情的問題。 “鳳君?”仔細稟了選秀預備的始末,椿予偷偷打量著自家主子的神情,卻又有些拿不準。 面前的男郎眉目淡然,明明是與之前一樣的神態,偏生椿予怎么瞧,都覺得顏昭似有笑意。 “椿予,你可記得陛下她喜歡吃什么?” 雖不知過去的自己是如何與她相處,但做人夫郎的,自是要知曉妻主的喜好才是。 顏昭極為信任地看向跪著的椿予,后者心頭一凜,鬢間忍不住生出汗意。除去陛下在福寧殿歇息的時間,很少在這用飯。 他答不上來,正憋著勁回想那幾次御膳房送來的菜式。檐廊下,傳來宮人溫聲稟著陛下要來的消息。 幾乎是瞬間,剛剛還淡然的男郎面容明顯慌亂起來,雖說她與他成婚的時間已過去三年,可對于現在的顏昭來說,要直接面見圣顏,還是有些別扭。 尤其他還不怎么記得兩人定情的事,若是被陛下知曉,多半會失落。 顏昭將心比心地推測了一番,哪里還坐得住,當即喚了椿予配合,一溜煙地重新躺回了床榻之上。 “鳳君,這樣會不會有欺君之嫌?”椿予老實,趁著鳳儀車還未進福寧殿,小聲趴在閉目假寐的男郎耳邊嘀咕著。 欺君倒不至于,顏昭掀起一條眼縫,與他安心道,“我只是一時沒想好怎么與陛下相處。就算陛下知曉,也不會怪罪的。” 畢竟,怎么說呢。 男郎耳尖微紅,雙手交疊在一處暗暗想著,誰叫陛下愛他入骨呢。 第4章 推拉 朱墻碧瓦間,長長的甬道異常靜謐,只聽得到鳳儀車滾過青石板的聲響。 剛剛才下了早朝,元蘇心頭尚有些火氣。 開戰當即,那些世家老狐貍全都避重就輕,不肯松口,非說什么以和為貴。 簡直是無稽之談! 她能從云北打到京都登上帝位,可不是靠著這莫名其妙的和氣,而是真真切切的刀劍。 大晉長久以來都是重文抑武,廣饒的土地,若無強大的兵事,最終的結果便只能任人宰割。她們不是不懂這個道理,只不過身在富貴,戰亂與否都不會有什么太大影響,自然沒必要為此冒著生命風險征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