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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寵 第45節

    “是嗎?”他淡淡道,“我以為,你會喜歡那里。”

    “原本喜歡。”

    她嗤笑一聲,歪著頭,指尖慢慢地梳理著垂在胸口的長發,她如同神話中的海妖,只是一個眼波,便可令世界一切為她瘋狂,可她并不知道自己的魔力,眉目沉靜至冰冷。

    “現在,不喜歡了。”

    作者有話說:

    兩次問的喜歡含義不一樣,荔晚回答的意味,也不相同

    靳狗,強迫老婆,你真的完了!

    -

    我知道這兩天更得有點少,后面一定努力補上qaq(試圖裝可愛蒙混過關

    ? 第35章

    35

    春日已經深了, 空氣中開始有了夏季溫熱的嗅覺。

    宋荔晚被送回了公館,而不是靳家的老宅, 因為靳長殊說, 她在老宅,總做噩夢。

    有沒有做噩夢,宋荔晚其實已經沒有什么清晰的記憶了, 夢中發生的一切,都隨著夢醒的一刻,跌落潰散成了一幅浸了水的畫卷, 只留下濃墨重彩的懼意, 提醒著她,那并不是令人愉悅的回憶。

    靳長殊沒派人看著她, 彼此都心知肚明, 他握著她最致命的軟肋,她就只能乖乖地待在他身邊。

    楚卉安打電話的時候問她說:“他真的沒對你怎么樣吧?”

    宋荔晚倒是笑了:“卉安,現在已經是法治社會了, 他難道還能殺了我不成?”

    楚卉安緘默不語, 許久, 輕聲地說:“荔晚,謝謝你,我聽哥哥說了, 你向靳先生推舉了我哥哥, 他最近很受器重。”

    按照常理,楚卉安敢這樣幫著宋荔晚, 楚家必定要被卷入一場風暴之中, 可楚卉安在家心驚膽戰等了許久, 卻只等來了春光滿面的哥哥, 還和她說,要她對著宋荔晚轉達一下感激之情。

    楚卉安一面沒出息的慶幸,一面卻又越發得為宋荔晚而憂心忡忡。

    宋荔晚卻并不當一回事:“只是同他提一句,況且……在他手里,留著你們,遠比除掉你們,更有用處。”

    留下楚卉安,她的軟肋便多了一寸,可除去楚家,只會讓她對他的心更冷三分。

    他是那樣聰明的人,運籌帷幄,薄情寡恩,哪里會感情用事?

    宋荔晚忍不住淡淡地冷笑一聲,忽然聽到了一陣腳步聲,她隨手掛了電話,下一刻,果然靳長殊已經推門進來。

    天氣漸熱,她懶洋洋地倚在那里,身上披了一件遠山如黛的紗衣,薄薄的輕紗,掩不住皎白無瑕的肌膚,倒似是白玉的神女像上,被籠了一層晴空萬里。

    聽到聲音,她漫不經心地看過來,不過一顧,便又收回了視線,繼續望著窗臺上的那盆永懷素出神。

    這一盆蘭花價值千金,是千里迢迢自南國運來,為了能順利開花,又特意雇了專職的匠人,小心翼翼呵護,方能開得如此端莊壯麗。

    雪白的花瓣,在金色的日光下,被映照了絲絲縷縷的脈絡,她的指尖涂了瑩潤的紅,輕輕地托在花下,拂動那單薄的花羽。

    花羽輕顫,她唇邊淺淺地嗪著一縷笑,也如煙似霧,不過一拂,便也轉瞬即逝。

    靳長殊并不因她的無視而生氣,只是走到她身邊,在她身旁坐下。

    軟塌位置并不大,倚了一個人剛好,再多一個,就顯得擁擠,況且是他這樣高大的身形。

    宋荔晚身不由己地靠入他懷中,稍微掙扎一下,便也隨遇而安地倚在他的胸口,他撫摸著她散落的長發,問她說:“中午又沒吃飯?”

    “沒胃口。”

    靳長殊指尖繞著她如絲如云的一縷發,輕輕一勾,要她抬起頭來,看著自己:“荔晚,你這是在……絕食嗎?”

    他問得平淡,黑得深沉的眸中,卻沒有半分笑意,哪怕容色只是淡淡,卻如同寧靜的海面下,不知醞釀著怎樣無邊的巨浪。

    宋荔晚知道,自己在他身邊,沒有回答錯的資本,只好學著他的模樣,也故作平淡地回答說:“不是。”

    “那是什么?”

    “……就是沒胃口。”

    她有些佯怒,雪白的面頰上,飛起薄薄的紅來,琥珀色剃頭的眸底,怒意仿若浮冰,漂在那里,卻又生氣得不大深刻,似乎只是一種故意做出來的姿態,免得他繼續追問。

    “天氣一熱,我總是苦夏。我絕食做什么,餓死了自己,我有什么好處?”

    她這樣的怒意,卻只引來他的輕輕一笑,他放開了繞在指上的那縷長發,有些意味不明地說:“是嗎?”

    他這樣陰晴不定,弄得宋荔晚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兩個人如今,哪怕姿態再親密無間,可到底有什么不一樣了,總覺得隔了一層,倒有些像是回到了剛在一起時,那種小心翼翼互相試探的味道。

    體會過了心意相通的肆無忌憚,向后退回這樣的境地,宋荔晚總覺得有些沒意思。

    人這一生,總是不進則退的,可若是一退再退,強留下來,也不過是多了一對怨偶。

    宋荔晚意興闌珊,懨懨地垂下眼睛,他將下頜壓在她的肩上,問她:“困了?”

    她只“嗯”了一聲,聽他又說:“雷克雅未克最近天氣不錯,聽說能看到極光。”

    他是想帶著她去避暑。

    宋荔晚卻興致缺缺:“懶得飛來飛去,極光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她這樣掃興,他卻也只是低低地笑了一聲:“你先睡吧。”

    宋荔晚原本不困,只是懶得同他說話,可被他這樣說了,閉上眼睛,倒真的睡了過去。

    她身子弱,在屋內時,向來不大開空調,一覺醒來,熱出了一頭的汗,連身上的紗衣,都被汗浸透了,涼冰冰地貼在脊背上。

    窗外天色昏沉,似是一場大雨將至,宋荔晚赤著足踏下床來,在這樣泛黃陰沉的天色里,仿若白玉般雪光瑩瑩,外面隱約傳來說話的聲音,隔著厚厚的雙開拱形花門,只能聽到只言片語,語調輕快,又特意壓低了,免得吵醒了她。

    宋荔晚眉心輕輕跳了一下,換好衣服出去,果然看到大廳里,三個弟弟meimei,正坐在那里等著她。

    阿朝先看到了她,立刻驚喜地要向著她奔過來:“jiejie!”

    只是一旁的瑤瑤眼疾手快扯住了他,瞪他一眼,他這才想起什么般,老老實實地坐下了。

    宋荔晚被兩人的眉眼官司給逗笑了,走過去捏了捏阿朝的臉,又靠著瑤瑤坐下,柔聲問她們說:“你們怎么來了,學校已經放假了?”

    “還沒有。”阿朝手放在膝上,乖乖回答說,“是靳哥哥把我們接來的。”

    宋荔晚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原來“靳哥哥”說的是靳長殊。

    她一時啼笑皆非,實在是靳長殊長了一張英俊絕倫,如珠似玉的面孔,可總是神色冷淡,高不可攀,總令人忘了,他也不過二十多歲,遠遠不是什么高山仰止的長輩。

    “jiejie。”小盼已經是個大姑娘,端正地坐在那里,臉上卻隱隱有些憂慮,“靳先生說,你最近都不好好吃飯,讓我們來陪著你,說不定你就有胃口了。”

    他自己勸不動她,居然去搬了外援!

    宋荔晚有些不悅,覺得靳長殊不該把自己的弟弟meimei牽扯進來——

    原本,他在機場中拿她的家人威脅,就讓她生出了警惕,如今把弟弟meimei帶來,似乎更是印證著,如果她不肯聽話,乖乖地、健康地、長久地在他身邊待下去,他不介意用這些無辜的人,來提醒她,她的反抗,究竟有多么的無力。

    宋荔晚半晌沒有說話,廳中氣氛有些冷了,阿朝緊張地拉住瑤瑤的手,連小盼都有些手足無措,以為是自己說錯了什么話。

    意識到再這樣下去,弟弟meimei都要被自己嚇壞了,宋荔晚輕輕地舒出口氣來,提醒自己,不要把大人的事情,帶給小孩子,而后,她臉上的薄怒被她強行壓了下去,安撫地對著三個孩子笑了笑。

    “別怕,我沒生氣,我只是擔心,他這么把你們帶來,你們的學業會被落下。”

    “jiejie你放心吧!”阿朝立刻眼睛亮閃閃地要說什么,卻又捂住嘴,笑嘻嘻地看著小盼,“盼姐有好消息要告訴你呢!”

    看著他天真爛漫的笑容,宋荔晚心里也不由得輕松了一點,含笑問:“什么好消息?”

    小盼有些臉紅,迎著她期盼的目光,不好意思地說:“我……我被保送了。”

    “真的?”這一次,宋荔晚是貨真價實地開心了起來,驚喜地望著小盼,“是你心儀的那所學校嗎?”

    小盼點了點頭,瑤瑤也笑著說:“盼姐學習太好了,學校特意找上門來,還說可以提供獎學金呢。”

    宋荔晚成績不差,之前被靳長殊輔導了一年,考上了現在的這所學校,可她自己卻沒有多少喜悅,反倒是meimei的成功,要她由衷地開心了起來。

    心情一好,原本不想吃的飯菜,也好像有了滋味,桌上琳瑯滿目,皆是各色美食,有家常菜,也有名廚大作,甚至還貼心地,為阿朝準備了可樂炸雞。

    哪怕再氣靳長殊自作主張,將弟弟meimei牽扯進來,可看到他這樣周全的準備,宋荔晚心里,到底不是不領他的情的。

    宋荔晚領著弟弟meimei們坐下,便起身打算親自下廚,做一道番茄炒蛋。

    這是孤兒院里的老傳統了。

    嬤嬤手藝不算太好,唯獨這道番茄炒蛋,做的最爐火純青,又因為雞蛋也屬于好東西,在孤兒院中,并不是每天都能吃上,每次嬤嬤做了,大家都像是過年一樣歡天喜地,也漸漸養成了,有什么要慶祝的事,桌上都會多出這樣一道菜的習慣。

    她剛進到廚房,身后,小盼卻也跟了過來。過完春天,小盼就十八歲了,宋荔晚現在也將她當做大人看待,見她過來,以為是要幫忙,連忙道:“你來做什么,去坐著等等就好。”

    “jiejie……”小盼卻有些局促,看了一眼廚房中等著幫工的下人們,壓低聲音,“我有話想跟你說。”

    宋荔晚看她的神情,先吩咐下人們離開,這才問她說:“怎么了?”

    小盼卻還是沉默,許久,才下了決心似的,飛快道:“jiejie,往后你不用替我和弟弟meimei們擔心了。我已經考上了心儀的學校,有獎學金,也滿了十八歲可以去打工賺錢,養活自己。瑤瑤拿了助學金,阿朝上次參加數學競賽得了一等獎,也有獎金可以拿。就算沒有了孤兒院,我們也能很好地活下去。所以jiejie……”

    小盼重重地說:“你不要為了我們,繼續委屈自己。如果你想離開這里,我們都會支持你的!”

    這話,小盼不是第一次同她說了,這一次聽來,宋荔晚卻只覺得如遭雷擊,許久,才說:“我沒有委屈自己……”

    “jiejie!”小盼提高一點聲音,“你以為我們看不出來嗎,過去,你替到靳先生時,總在害怕,現在更是瘦成這樣!你難道要我們眼睜睜看著,你為了我們委曲求全嗎?那樣的話,我們豈不是太沒良心了!”

    “不是的,小盼,你聽jiejie說……”宋荔晚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去解釋,原來她一直想瞞天過海,裝做自己在靳長殊身邊是幸福快樂的,可分明,連誰都沒有瞞過去,“我以前是怕他,可現在……現在已經不怕了……”

    她說不下去,不想對著meimei撒謊,卻又不知該如何打消meimei心中的擔憂之情。廚房的門只是虛虛地扣著,忽然被風吹開了,宋荔晚如有所感,回眸就見到門前,靳長殊正立在那里。

    他大概是剛從外面回來,身上的西裝外套還未脫下,手中抱著一束碩大的玫瑰花束。

    如火般的顏色,將他蒼白的面容,也熏染上了淡淡的艷色,他的神色原本冰冷肅然,卻又緩緩抬起眼睛,看向廚房中,受到驚嚇一動不敢動的小盼,卻又掠過了她,深深地落在了宋荔晚身上。

    四目相對,宋荔晚臉色有些難看,從他的神情中,實在猜不到他聽到了多少。

    卻見他淡色的薄唇勾起,竟是露出了一個溫柔而和煦的笑容來。

    “荔晚,”他的嗓音清越,故意放緩了,便有了令人心思浮動的柔情,“我回來了。”

    宋荔晚愣了一下,旋即迎了上去,從他懷中接過花來,故作甜蜜道:“好美的玫瑰。”

    “喜歡的話,以后我每天都帶一束給你。”他輕輕地吻過她的額頭,又對著小盼笑了笑,“我和你jiejie替你準備了禮物,恭喜你被提前錄取。”

    小盼在他面前,永遠沉默寡言,靳長殊對著她們,卻總是和顏悅色,小盼知道,這都是靳長殊愛屋及烏罷了。

    這一次,被他當場抓到自己勸jiejie逃離他的身邊,她心中難免忐忑不安,聽靳長殊這樣說,一時惶然地看向宋荔晚。

    宋荔晚看得心疼,卻也不便說些什么,余光瞧見靳長殊的唇角那一抹笑容戲謔,似乎對她們姐妹之間藏著的小心思了若指掌,卻不像她想象中那樣,立刻勃然大怒。

    他到底聽到了多少?

    宋荔晚有些恍神,被他牽著走回餐桌前坐下,耳邊聽著他像個大家長似的,很和悅地關心著阿朝和瑤瑤的學習,又和小盼說,如果需要的話,可以替她提前引薦大學的教授。

    一樁樁,一件件,他細致入微,體貼到了幾乎令人挑不出毛病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