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直到他鼻尖嗅到雪后初晴的冷涼氣息,阮時樂才抿著唇角偷偷笑。 謝玦聽見笑聲沒有回頭,但他手摸了過去,握住那柔軟的手,“你的手有點冷。” “想牽人家手還得找個借口,真是傲嬌的很。” “你閉嘴。” 謝玦耳朵被綠草戳的發紅,看了眼肩并肩的縫隙,阮時樂的白褲子挨著他的西裝褲縫,他又轉頭望著天空的浮云。 微風吹過,云影掠過他們身上,鬧哄哄的繁瑣雜事隨著淡去,一種恬淡的滋味涌上謝玦的嘴角。 忽的,阮時樂撐起胳膊,手拖著臉頰看著他。 “孫流林為什么這么執著你?” “他說會找回你對他的溫柔。” “那你來干什么。” 阮時樂問的時候, 一眨不眨的盯著謝玦。 藍天浮云、婆娑的樹影,地上的青草尖兒,通通都沒落進阮時樂眼里, 風聲也好像靜止了, 他的目光不管不顧的只盯著謝玦那雙黑眸。 他在學那種一眼可窺探人心的眼神, 但畫虎不成反類貓, 眼睛圓溜溜的,淺褐色眼眸裹著水光, 浮著無知無覺的較勁兒。 看著幾分癡纏的撒嬌和委屈, 盡管阮時樂覺得自己現在一定是漫不經心的云淡風輕。 這些都落進謝玦的眼里, 他伸手捏了捏阮時樂秀挺的鼻尖,低聲道: “我跟他沒關系,非要說是有關系的話,就是我一天深夜認錯了人, 差點背了回去。” “認錯誰了?” 謝玦薄唇微動, 但臨到張嘴又有些遲疑。 只是片刻, 阮時樂鼻尖縮了回去, 濃密卷翹的睫毛下垂著蓋住神色, 可陽光透過睫毛根部縫隙照了進去, 里面水汽生了霧。 謝玦伸手攔住那后退落寞的腦袋, 拇指撫摸他臉頰,謝玦的腦袋也要湊過去了。 這時,不遠處的銀杏樹被微風吹的沙沙響動,翩躚中閃著碎光,零星的老葉子脫落, 朝兩人這邊飄來。 阮時樂看了謝玦一眼,一個鯉魚打挺, 去追銀杏葉了。 謝玦微微嘆氣,還是迎來了注定陷入的死胡同。但也慶幸阮時樂開始在意了,阮時樂在他身邊,一切都可以慢慢來。 阮時樂的身影追著追著跑遠了,一頭銀發扎著小馬尾,陽光下發出波紋的閃光,無憂無慮的跑,衣衫尾擺兜著風,像極破繭而出的翅膀。 隨著阮時樂跑遠,謝玦坐在了草坪上,繼續看著他跑。 阮時樂跑的更遠了,謝玦就坐上輪椅,驅動到高處,那里有人造瀑布和噴泉,下面就是平整的草坪、花藝園林。 這樣看去,阮時樂跑的也是環圈,因為跑遠了他也路癡不識路。 有的人煩惱的時候看書忘我,有的人則是美食一頓,阮時樂就是喜歡跑。從小到大都是跑步冠軍,獎狀一疊疊的貼滿墻壁,雖然其中沒有一張是考試成績的。即使有謝玦這個超級學神輔導,阮時樂就是學不進去。 不過,謝玦對阮時樂的唯一要求就是安康喜樂,其他的,阮時樂腦子笨也強求不了,反正其他的謝玦也覺得不重要。 謝玦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口袋里的手機響了。 是竹常發打來的。 竹常發家里從政,但竹常發本人和謝玦認識的時候,他還是剃著平頭剛刑滿釋放的陰郁高智商經濟犯大叔。 竹常發的經歷也算是有故事了。謝玦和他合作很順利亦師亦友,幾經磨合后,幾乎等于家人的存在。竹常發運氣也挺好,發跡一飛沖天招人眼紅時,他的親生父母找來了,是權貴之家。 于是謝玦控股的團隊里,竹常發運用政治人脈攻城略地,發展的勢頭極為迅猛。 此時竹常發打電話過來,也是知道謝耀祖對阮時樂發難的事情。 “喂,常叔。” “玦哥,那老東西,你打算忍他到幾時?” “不著急,我留著有用。” 竹常發了然笑了聲,“知道了,等著喝你們喜酒呢。” “謝謝。” “玦哥這么說就客氣了,要是沒小星星,哦小樂樂,咱們哥幾個指不定在哪條河里撒了骨灰喂魚。” “什么時候回去看看?那條筒子樓要拆遷了。” “再說吧,可能到時候帶阮時樂回去看看,能不能找回點記憶。” “哎,這孩子最好別較勁兒,別自己醋自己。” “他在干什么。” “跑步。” “喲,這就醋上了。” “玦哥魅力大。” 謝玦掛了這個金絲眼鏡八卦男的電話。 阮時樂現在喜歡吃瓜的習慣都是竹常發帶的。 另一邊,阮時樂正在忘我的跑著。 藍天白云此時像是熱烘烘的棉絮裹著他,沒有一點風,空氣都凝固了,他燥熱煩悶的厲害。 有什么東西要從封閉沉悶的大地破土而出,但阮時樂害怕,他用步子跑著碾壓,一聲聲的,堅定的把縫隙踩了回去,讓它嚴絲合縫的閉上。 終于,他感受到了一絲風吹來,細微的風夾在有規律的換氣聲中,渾身毛孔都水洗般的輕盈起來,不在是壓得不能喘氣的鈍痛。 也沒有不知所措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