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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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暥在這城頭上站了一天,看到云越上來,問,“損失如何?” 云越道:“戰死五百余人,負傷千余,至于敵方的損失,主公看到了。” 城下尸體堆積如山,已經阻礙曹滿下一輪的沖鋒了。只能往護城河的河溝里填。曹滿也是殺紅了眼,重賞之下,一批批重甲武卒如蟥蟻般蜂擁而上。 而蕭暥的銳士營,就是困于一隅,也是塊硬骨頭。 “主公,將士還有余勇,只是,我們的羽箭……” 另一邊,魏瑄張開弓弦,一箭射穿一名武卒的脖頸又迅速穿入下一士兵的盔甲。為了節省破甲箭,他已經學會了蕭暥的這一招。 城樓上,殘陽如血。 蕭暥暗紅的戰袍,幾欲燃燒。 他目光森冷,望向城下烏泱泱的重甲武卒,仿佛連到天際。 天際頭,忽然彌漫起滾滾煙塵。 蕭暥輕聲道,“他來了。” 曹滿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么一回事,后軍已經潰散了。 如果說重甲武卒是攻城奪地的重錘,輕騎兵卻是剔骨尖刀! 曹滿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陣型被精確地分割、包抄、殲滅。 隴上城的這一幕,又一次在鸞城上演。 蕭暥把曹滿的主力全攥到了這里,就等著魏西陵來收拾。 他靜靜站立城頭,仿佛又回到了安陽城時,魏西陵率數十騎兵游刃于上千匪兵之中。 如今銳利依舊,所向披靡。 這一次,他等到了。 曹滿猛然意識到了什么。 “撤兵!”他大叫道。 城樓上,蕭暥看著數萬重甲武卒如退潮般潰散,終于長吁一口氣,曹滿主力已潰。 他方才道:“曹滿日思夜想都是要逮住我,好讓大哥受制于他,此番若不以我為餌,怎么能調得他大軍出動。” 云越心中后怕,“但如果魏將軍沒有及時趕到,那主公你……” “天氣漸冷,兵行險招,不得已而為之。”蕭暥道,“備馬,出戰!” 內外合圍,把曹滿包了餃子! 他還能打。 …… 鸞吾城下,魏西陵躍身下馬。 蕭暥迎上前去,剛走出幾步,身形竟然踉蹌了一下,被魏西陵一把攙住。 他劍眉蹙起,“阿暥,受傷了?” “沒,沒有。”蕭暥深吸了口傍晚刺骨的寒氣, 他自己清楚,這緊繃了十多天的神經,忽然間松了下來,整個人都像垮了般沒了力氣。 從剛氐河谷設局,奪取隴上郡,到千里奔襲劫赤火黑翼兩部,奇襲馳狼祭,奪夏陽城,這一路走來他自己都覺得瘋狂。 他靠在魏西陵胸前喘了口氣,又來了點精神,勉強笑了下,“曹滿遭此重創,主力已潰,晚上我準備個慶功酒宴。” 魏西陵道:“軍中禁酒。” 蕭暥:…… *** *** *** 大梁城 謝映之望著凍云黯淡的天空,眼中凝起憂慮,“朔北快要下雪了。” 蘇鈺收了傘從外頭進來,抖了抖身上的雨沫,拿出一疊文書道:“玄首,這次新酌拔的仕子,后天就進京了,這是名單履歷,玄首是親自考核嗎?” 謝映之不動聲色接過來。 新政推行一半,秋狩即將到來,謝映之還要一人分飾兩個角色,他知道他走不了。 好在謝玄首日夜都不用休息,所謂睡覺也就是打坐片刻,時間倒是有的是。 謝映之一邊翻閱仕子的履歷,一邊問道,“楊拓如何了?” 蘇鈺道:“他昨晚又在尚元城花樓鬧騰,被楊太宰帶回去了。玄首為何如此在意這妄人?” 謝映之道:“無他,只是想起這天氣嚴寒,楊公子據說還是赤足單衣在外奔跑,也不容易。” 難怪全大梁的人都深信楊拓瘋了。 謝映之神色清冷,一雙琉璃色的眼眸洞若觀火,裝瘋裝到這個程度,也是不易。 第192章 溫泉 魏西陵此行只帶了三千精騎,蕭暥知道魏西陵的戰場指揮能力,三千人足夠了。 曹滿自己率領千余騎兵遁逃,留下倒霉的費庸斷后,說白了就是讓他拖住魏西陵,好讓曹滿成功脫身。 費庸倒不失為一員猛將,只可惜對手是魏西陵,最后數萬重甲武卒全數投降,刨除之前攻打鸞吾城的戰損。降卒兩萬余,被盡數收編。 魏西陵用不著這些重甲軍,于是近兩萬裝備精良的涼州軍盡數歸了蕭暥。 某狐貍美滋滋地搓著爪子全盤收編,他今后還要和北宮達決戰,這兩萬重甲武卒有大用處。 此戰曹滿損兵折將,主力精銳折損過半,即使他逃回涼州府也已經是大勢已去。 不是蕭暥不想乘勝追擊,他知道他自己也已經到了極限,強弩之末。再使勁作下去,一旦在涼州病倒,他就只能退兵,回大梁養病。 等到過了冬天,明年開春再來,曹滿也緩過勁來了,即使沒有以前那么強悍的實力,但是再想一鼓作氣拿下他,就沒那么容易了。 再者,涼州境內地形多變,又是月黑風高,夜晚追擊不確定因素太多。加之費庸拖住他們近半個時辰,曹滿早就跑得沒影了。 所以蕭暥決定今晚在鸞城修整一晚,讓將士們也好好放松一下,再一鼓作氣拿下涼州府。 這半個多月來連日征戰,都快把人逼瘋了。 鸞城雖然是堅壁清野,但是曹滿的五萬軍隊可是帶足了糧草物資來攻城的。現在五萬只剩下兩萬余,食物絕對不缺。 蕭暥是那種即便是再艱苦的條件下,也很會苦中作樂的人。他下令將多出來的牛羊rou煮了,今晚敞開了吃喝,可惜沒有酒。 其實古代軍隊作戰,有不少都隨軍帶著酒的,比如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秦軍,上陣之前都會喝酒,所謂酒壯英雄膽。可是魏西陵這死腦筋不開竅,完全沒法溝通。 而且他冷著一張臉,氣氛都被破壞掉了! 倒是魏瑄絲毫都不受魏西陵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氣場影響,從城樓上直奔下來,一雙墨撤的眼睛目光熠熠。 “皇叔!” 然后居然展開手臂就是一個熊抱。 魏西陵也難得展顏微笑了下,錘了一下魏瑄的肩膀,“好小子,長高了。能打仗了!” 某狐貍在旁邊幽幽地低咳了聲。……唔,他帶著魏瑄打了那么久仗,都沒這待遇。 其實要說以前,魏瑄也抱過他兩次,但總覺得和他剛才抱魏西陵的那一下,不大一樣。 剛才魏瑄滿臉的激動和興奮,那一抱充滿了男人間的信任和情義。 可到了他這里,滋味總覺得有點不對。但哪里不一樣,蕭暥又說不上來。 轉念一想,可能以前魏瑄還沒長高,所以每次都是埋首在他胸前,手還繞過他的腰勒得緊緊的,好像是要牢牢抓住什么,一松手就會消失了。 結果蕭暥還是沒鬧明白,都是男人,差別到底在哪里? 就因為魏西陵是戰神? 某人覺得自己可能抓到了關鍵,大概沒錯了。 如果蕭暥換是魏瑄這血氣方剛的年紀,看到魏西陵,又是自己的叔叔,估計也是這反應。崇拜!崇拜!崇拜! 所以這魏瑄對魏西陵的感情,應該是跟對偶像差不多罷。 不過轉念一想好像又不對,也不是所有少年的都會崇拜魏西陵。 比如原主那貨,崇拜似乎沒有多少,就剩下了死傲嬌!冰山!活該討不到媳婦! 蕭暥摸著嘴角不懷好意笑了笑,他好像抓到了精髓…… 恰好魏西陵看過來,“作甚?” 蕭暥反應極快:“哦,對了,西陵,你從隴上過來,看到我兒子了沒有?” 魏西陵:…… 沙場征戰,都是一身血污,蕭暥讓魏瑄先去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晚上大伙兒一起大碗喝酒大塊吃rou。 但是犒賞三軍怎么能沒有酒,他正琢磨著暗戳戳去搞點酒,就見魏西陵一臉嚴肅地看著軍事地圖。 蕭暥內心嘶了聲,先想辦法支開他。 “西陵,你不去洗洗?”他指了指臉上。 魏西陵的臉頰下方有一處血漬,應該是作戰時沾上的,不大明顯,但他還是謹慎地用披風的邊角擦了下。 蕭暥心道:果然是潔癖。 其實蕭暥自己也好不到哪里,他鏖戰一整天,臉上身上都是血污。 他當即表示,“軍中設施簡陋,也就那么一兩個木桶,還得費柴火燒水。西陵你先去洗,我待會兒。” 嗯,只有把你支走了我才有機會去搞酒。 旁邊的劉武道:“蕭將軍,用不著,后山有溫泉。” “野外?”魏西陵蹙眉,看了一眼蕭暥,“不妥。” 劉武大咧咧道,“主公,都是老兵油子,講究這作甚,兄弟們都去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