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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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迦羅沉聲道,“拿下呼揭倒是痛快了,但是黑翼部有騎兵六千,怕是一擁而上為其首領報仇,憑我們這一千人怎么打?” “可他那副嘴臉實在可恨!” 阿迦羅道,“算了,維丹正得勢,又有西墨部的支持,呼揭只是想抱著粗的大樹。” 欒祺道,“世子,我們接下來去哪里?” 阿迦羅道,“狼火節(jié)的初祭就在這兩天了。我聽說今年至少有三個部族會參加,總有人會支持我們。” 第188章 蛇吞象 番外 十一月初一,狼火節(jié)初祭 剛氐河到這里轉了個彎,一邊是連綿起伏的山巒,一邊是蒼茫無垠的戈壁灘。 山間有一處谷地,這里的巖石如刀鑿斧劈虎踞龍盤,嶙峋怪異猙獰詭厲,當風從谷中吹過時,發(fā)出嗚嗚凄厲的嘶鳴,猶如無數奔狼的尖嚎。 此刻,戈壁灘上分布著大大小小的帳篷。深秋朔風呼嘯,戈壁灘上人群熙攘,熱鬧猶如中原的市集。 牛羊、乳酪、皮革、布匹以及搶來的各色的中原的物品都在這市集上交易,北狄部落不會使錢,都是以物易物,也是簡便。 今年的祭祀居然有四個部落前來圣山。其中很大的原因是鷲翎部來了。 鷲翎部一來,就等于帶來了中原絲帛布匹糧米。 最近打劫中原郡縣都不順利,北狄其他部落就只能用牛羊馬匹跟鷲翎部換取中原的物資。 鷲翎部是十八部落中最善于做生意,也是最富裕的部落。這來源于首領突利曼非常有頭腦。 突利曼有一雙精明的小眼睛,他平日里喜歡穿中原的錦緞衣袍,看起來更像個大腹便便的富商。 其實這種被容緒按照胡服改良的窄袖錦袍,不但中原的紈绔們喜歡穿,已經風靡草原部落。 很多北狄的首領貴族,喜歡中原服飾的華麗,又頗為鄙視其大袖飄飄行動不便。而容緒改良的錦袍就極為合他們的口味。既精干又華麗。 突利曼轉著拇指上套著粗大的玉扳指,目光在阿迦羅臉上反復衡量。 這是阿迦羅奔走多部以來第一次受到那么隆重的款待。 突利曼是個有眼光的人,他大半生東奔西走,去過很多地方,閱人無數見多識廣,不像其他部落的首領只簡單地比較實力。 他知道長線投資收益更大,他有點想支持這個勢力明顯不足的王子。 他雖不怎么去王庭,但這些年烏赫和阿迦羅之間的內斗他一清二楚。 烏赫出逃帶走單于鐵鞭,單于大怒,讓阿迦羅追回,但是阿迦羅只抓回了烏赫,卻沒交還鐵鞭,引起單于的猜忌。 于是單于將鐵托等阿迦羅身邊的得力干將全部調走,乃至于曾經最受寵呼聲最高的阿迦羅世子居然如同一匹草原孤狼。 突利曼敏銳地看到了他的機會。 “世子智勇雙全,豈是維丹小子能比的,我當然非常愿意支持世子,但是我手頭也需要有一份保障。” “什么保障?”阿迦羅問, 突利曼神秘地笑了下,忽然拍了拍手。 帳門掀開,進來一名身材高挑的北狄女子,容顏艷麗,明眸善睞,目光熱烈而奔放。 突利曼道,“這是我的女兒阿碧達,來,阿碧達,見過世子。” 阿碧達俏皮地看了一眼阿迦羅腰間的紋銀獸首佩刀,笑道,“我聽說刀太花俏就不能殺人,草原上的男人太英俊就不能打仗。” 突利曼立即一板臉道,“阿碧達,不可無禮,下去吧。” 然后他轉向阿迦羅, “阿碧達被我寵壞了,世子不要見怪,我聽說世子還沒有婚配。” 阿迦羅明白了,想要鷲翎部支持他當上單于,那么他就要娶阿碧達為妻。 突利曼慢條斯理道,“世子看阿碧達會不會成為我們北狄將來最美麗的閼氏?” 阿迦羅面目深沉,鄭重道,“我已經有妻了。” 旁邊的欒祺‘撲哧’一口馬奶酒沒含住差點噴胡桌上。轉頭震愕地看向他。 *** *** *** 曠野上朔風呼嘯,壓倒漫山遍野是枯黃的衰草,馬蹄踏過泥土飛濺。 一口氣狂飆了近百里,蕭暥下令士兵下馬原地修整片刻,補充水和干糧,吃飽了好打仗。 云越見他容色蒼白,趕緊給他溫了藥,“主公,休息一會兒吧。” 蕭暥知道他不能歇。 此間往來游騎探馬眾多,曹滿很快就會收到赤火部被突襲的消息。他的時間不多,必須速戰(zhàn)速決。 蕭暥一邊食不知味地啃著冷饅頭,一邊蹙眉看著軍事地圖。抓緊在行軍間隙策劃接下來這仗怎么打。 赤火部的大營幾乎是一馬平川,比較容易打。 蕭暥只要找一個稍高的坡地,讓軍隊居高臨下沖刺,便勢如破竹。 但黑翼部所在卻是一片林子,地勢高低起伏,更兼樹叢遮擋,不利于騎兵沖鋒。 而且據施渠說,黑翼部是十八部中擅長匠作的,很可能林間還伏有防御的阻馬,騎兵沖鋒的優(yōu)勢在于沖力和速度,若不能一鼓作氣拿下,就給了敵人喘息和反撲的機會。這會增加他們的戰(zhàn)損。 看來只有…… 蕭暥一邊尋思一邊眼梢飛挑向不遠處正在草坡上憋屈地啃干糧的施渠首領。 不如讓赤火部的騎兵正面沖擊充當炮灰,引開敵軍的注意力,他再率領銳士營從背后發(fā)動襲擊。怎么覺得自己不大厚道啊。 就在尋思之際,林間隱約飄來一股誘人的rou香。 蕭暥頓時精神一振,誰在烤腸? 這香味兒簡直和他以前樓下便利店里的火山石烤腸一模一樣! “北狄人做的rou腸,糙了點,我試著烤了一些。沒想到味道竟還不錯。給將軍嘗嘗。”魏瑄輕松地在他身邊坐下,遞給他一個油紙包。 不不,孩子你太謙虛了!這哪里是還不錯啊,這簡直就是家鄉(xiāng)的味道! 他剛想夸贊幾句,發(fā)現魏瑄正悄悄地偷瞥他的脖頸。見他看過來,立即像做了壞事般低下頭去。 陽光下他雪白的頸側又添一道粉紅如櫻的傷痕。 蕭暥被雷到了。 難道是昨晚把他壓胡床上吮他的血了?所以這是將功折罪? 蕭暥摸摸脖頸,其實還有點疼。 “將軍,我昨天……” 沒事沒事,又不是你咬的。雖然是被你吮出來的…… 蕭暥趕緊讓他打住,“殿下,你不用切那么小片的,拿根竹簽子穿過就行。” 切得太精細了,吃起來不過癮。他就是個糙漢子,沒那么多講究。 魏瑄認真點了點頭。深秋的陽光下,他青春的臉龐洋溢著勃勃朝氣。 蕭暥不由認真看了會兒,戎馬倥傯間他都沒注意,晉王好像還曬黑了點。 膚色不像以前那么蒼白,帶著點淺淡的蜜色,陽光下散發(fā)著明亮的光彩。 以往在京城晉王給他的感覺,莫名就讓他想到詩經里風神如玉的美少年,太單薄了點。這襄州轉一圈回來,蕭暥發(fā)現他不僅是長高了,還口若懸河舌燦蓮花,把日月神教那東方老怪物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而這次朔北幾場仗打下來,就覺得魏瑄面龐的線條還硬氣了不少,更顯得一雙眼睛凜若寒星,穿著一身精甲竟是英姿煥發(fā),好一個朝氣蓬勃的年輕軍官。 他不由暗抽了口冷氣,都說女大十八變,這魏瑄也是每次都有變化,將來還真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 一想到將來,蕭暥心底就黯淡下來,可千萬別變成那樣…… “將軍,我也想要立軍功。”魏瑄忽然抬頭,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什么? 緊接著蕭暥立即明白了,這當炊事班長是沒有軍功的,軍功是要用鐵和血來換。 他這年紀的青年,都渴望馳騁沙場建功立業(yè)。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 蕭暥自己出生在和平年代,年少中二的時候,何嘗不是做夢都想浴血沙場,建立赫赫戰(zhàn)功,凱旋之時,滿城的姑娘向他拋灑花瓣果子,想想就很美。 魏瑄的眼中又流露出躍躍欲試的神采,“將軍,我有個辦法,兵不血刃,拿下黑翼部。” *** 時近正午,黑翼部營地。 首領呼揭四平八穩(wěn)地端坐在胡凳上,雙眼緊閉,大巫臧天正用特制的顏料,給他臉上畫上猙獰的圖騰。 這種顏料里摻著金粉、朱砂、云母、香草等秘制的配料,聞上去有一股馥郁的清香,還可以掩蓋北狄蠻人身上的氣味。 呼揭午后就要率部出發(fā),去參加夜里的馳狼谷里的狼火節(jié)初祭。 他聽說此次初祭居然破天荒地來了四個部落,連鷲翎部落也來了,正好打聽一下最近王庭的各種傳聞。 就在這時,帳外士卒來報,赤火部首領施渠來了。 赤火部和黑翼部是盟友,以往打劫中原邊郡也都是一起劫掠,關系非同一般。 呼揭想都沒想,頂著畫了一半的面妝圖騰,大步迎出迎笑道,“老兄,什么風把你給刮過來了。” 施渠道,“這不今晚就是祭祀馳狼神,看來兄弟你也打算去?那正好,咱哥倆一塊兒去。” 呼揭大笑,指了指自己的臉:“好,我這兒還只畫了一半,老兄先進帳喝碗馬奶酒。” 帳中站著十名健碩的北狄武士,手持鋼刀,臂上肌rou虬起,塊壘分明。 施渠看了圈,目光就有點閃爍。 一旁的大巫臧天站起身道,“赤火部首領參加馳狼神祭祀,怎么沒有畫面紋?夜檀又在哪里?” 他這一說,呼揭也是覺得奇怪,參加祭祀,畫不畫面紋,還可以說是個人對祭祀的虔誠度不同,但是不帶上夜檀就有點奇怪了? 這兩兩相加,難道是夜檀出什么事了? 施渠被問住了,心中驟然一緊,嘴角的肌rou微微抽動,手不自主地就要摸向腰刀。 “因為師父年邁,最近得病,無法遠行,讓我替他來。”一道清冽的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