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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糧道補給斷了,蕭暥帶來的幾萬大軍,隴上郡囤積的軍糧根本不夠吃,最多只能堅持七天。 魏西陵七天能趕到夏陽嗎? 之前預(yù)估七天是在中途沒有遇到阻力的情況下,也就是道路平整,沒有天災(zāi),沒有遇到阻擊和戰(zhàn)事。 而蕭暥清早收到的消息表明,武都附近暴雨連綿,周圍的幾個郡縣都遭了災(zāi),山體滑坡道路阻塞,魏西陵什么時候能趕到,實在不好說。 瞿鋼目露兇光,自告奮勇道,“主公,給我?guī)浊耍胰Z回雁門!” 蕭暥當(dāng)然知道他悍不畏死,但是曹雄既然率軍拿下雁門,必然有準備他們會反撲。 賈奕站在地圖前躊躇良久,道,“主公,如今我們想戰(zhàn)則兵力不足,想守則糧草將盡,眼下之際,我看只有撤兵了,我們繞過雁門郡,走廣衍、離石這條路。繞道千里,返回雍州。” 蕭暥道:“我大軍若撤退,一路上曹滿正好截擊我們。” 而且曹滿明顯是要堵住他,關(guān)門打狐貍,沿途各郡怎么會沒有防備? 恐怕還沒回到雍州境內(nèi),軍隊都少了一半了。還有,路上的軍糧怎么辦?沿途打劫百姓? 最重要的是,魏西陵還沒有到,他不能退。 蕭暥目光一沉,“既不能退,就背水一戰(zhàn)。” 所有人都神色震愕。 目前糧道被斷,后路被堵,困在涼州,怎么打?戰(zhàn)爭狂嗎? 就在這時,曹滿的使者到了。 一份勸降書,一只金絲籠子里裝的白狐貍,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勸降信中曹滿表示,這涼州的天氣十一月就要下雪,聽聞蕭將軍身體畏寒,我今日打獵,正好獲一狐貍,毛色不錯,送給蕭將軍賞玩,萬望不棄。 看著那只一箭射穿了腿的狐貍委屈巴巴地望著他,蕭暥頗有點物傷其類。 他看向眾人,你們誰來養(yǎng)? 眾人皆默然,養(yǎng)你,誰敢…… 你自己看著辦罷。 蕭暥本來想讓云越把這狐貍帶下去治治,轉(zhuǎn)念一想這小子對蘇蘇拽毛拎耳朵提尾巴的惡劣行徑,唔,還是算了。 然后看向魏瑄。小魏瑄既然對蘇蘇好,那么這狐貍…… 魏瑄:…… 安頓了白狐貍后,蕭暥在案邊坐下,“既然曹將軍好意,拿紙筆來,我要回信。” 賈奕趕緊提醒道,“主公不可,曹滿此舉乃為試探主公,一旦知道主公在隴上郡,必興大軍前來,主公的處境更加堪憂。” 蕭暥忽然詭詐地一笑,“無妨。” *** *** *** 涼州府 曹滿眼中精光一現(xiàn),“蕭暥果然在涼州。” 一旁的曹雄看罷信,嘴角隱隱抽搐,“父親,此人走投無路,不想還如此囂張,何不發(fā)兵收拾他。” 只見信中悠悠然寫道,聽說今年秋狩,曹將軍因為年老體弱,當(dāng)然最主要還是害怕我,所以不來了,所以我不遠萬里親自來涼州陪曹將軍狩獵,誰先拿下頭狼,誰就是魁首。 曹滿被稱為涼州狼,其含義不提自明。 更欠的是,右下角畫著一只斜著眼睛笑的小狐貍。活靈活現(xiàn),表情詭詐異常。 曹雄看得窩火,將那狐貍拽在拳中揉成一團,扔到火盆里道,“父親,蕭暥以往在大梁,我們還愁還抓不到他,現(xiàn)在他自己送上門來了,機不可失,一旦活捉了蕭暥,秦羽不足為慮。” “稍安勿躁。”曹滿篤定道,“蕭暥這是想激怒我出兵,他的糧草消耗不起,就想速戰(zhàn)速決。休要中那狐貍詭計。” 李約眸光一動,察言觀色道,“主公莫非想耗著他,等他幾萬大軍斷了糧,軍心大亂之時,再乘機出兵襲之?” 曹滿拈了拈短須,得意道,“知我者,先生也。” 不出五天,蕭暥的軍糧就要告竭了罷。 *** *** *** 郡府大堂上。 蕭暥甩甩尾巴:看吧,曹滿怕我。果然不敢出兵了。 眾人:…… 這人被困在孤城,完全都沒有一點自覺嗎? 只有云越默契看向他:主公如此坦然,怕是已有主意了。 果然蕭暥篤定道,“曹滿收到信后,這段時間必不會來進攻隴上,我就可以出兵了。” 眾人都是一驚,“打何處?” 蕭暥嘴角綻出一縷詭詐的笑意,“曹滿的糧倉,鸞吾城。” 這回臉魏瑄也懵了,這不是前次自己被駁回了的提議嗎?蕭暥怎么又說? 鸞吾城在涼州腹地,襲擊鸞吾城,必然要經(jīng)過涼州府,曹滿又如何會不察覺? 蕭暥見眾人面面相覷。不動聲色地踱步走到地圖前,拔出佩劍,劍尖倏地在地圖上蕩了大半個圈。 “我們不走涼州境內(nèi),經(jīng)敕勒原,沿剛氐河,繞道北狄草原。” 眾人的目光追著那劍芒,都倒抽了一口冷氣,頓時心中凜然。 涼州和北狄草原毗鄰,蕭暥這是打算不走涼州境內(nèi),繞道北狄腹地。 經(jīng)剛氐河、敕勒原實現(xiàn)大迂回,千里奔襲,插入敵后,突襲鸞吾城! *** *** 敕勒原 深秋一望無際的草原上,有幾堆星星點點的篝火。 阿迦羅用枯枝撥旺火堆,旁邊一名士兵將手湊到嘴邊,使勁呵了口熱氣,“世子,我們接下來去哪里?” 他們在草原上已經(jīng)數(shù)日,眼看天氣越來越冷,阿迦羅卻絲毫沒有回王庭的意思。難道世子打算帶他們一直流浪下去? 阿迦羅悶聲道,“再等等。” 然后撕了一塊烤羊腿扔給他,讓他閉嘴。 阿迦羅此次出來意在收復(fù)河西最大的北狄部落——拓爾圖部。結(jié)果被人橫插一杠,功敗垂成,只帶出了一千多人。 據(jù)探馬回報的消息,拓爾圖部余下的部眾全投降了中原人。 阿迦羅濃眉緊蹙,總覺得這次敗地太蹊蹺了。 他不止一次回想起,他差點拿下中軍統(tǒng)帥的時刻,火光下,亂軍中,有人似乎沖他微笑了一下。 以至于他一時間心亂神迷,錯失了戰(zhàn)機。 回來之后,一想到那一刻,心中更是火燒火燎,似百爪撓心。 他深吸了一口曠野的寒氣,抬頭仰望夜空,黑沉沉的天邊隱約幾點寒星閃爍。那星子忽遠忽近,忽明忽暗,就像那亂軍之中莫測的一笑。 就在這時,荒原上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直奔這邊而來。 “有敵襲!”哨兵臉色一變, 阿迦羅習(xí)慣性抓刀起身,沉著道,“上馬,迎敵!” 第184章 劫糧 阿迦羅一聲令下,北狄士兵紛紛翻身上馬,鏗然抽出了彎刀。最外圍的士兵們迅速上箭,鋒利的箭尖指向黑沉沉的曠野。 一個士兵道,“前方何人?哪個部落的?報上名來!” 黑暗中一個青年的聲音應(yīng)道,“洛蘭部北小王欒祺。” 欒祺? 阿迦羅趕緊一揮手,讓士兵們退下。 這時欒祺也看見了阿迦羅,驚喜莫名,“世子!是我!” 他來不及駐馬一躍翻下馬背。身后跟著的近百騎兵也跟著紛紛下馬。 “你怎么來這里了?”阿迦羅一只大手重重地搭上了他的肩膀,把他帶到篝火前,“來,喝點羊奶酒暖和暖和。” 欒祺接過酒囊猛灌了一口,抹了把嘴就急道,“世子我可算找到你了,王庭出事了。” 阿迦羅沉聲道,“不急,慢慢說。” “你不在的時候,西墨部的人乘機聯(lián)合其他兩部,慫恿維丹成為漠北草原的少狼主,竟然得到很多人的擁護,單于眼看就要答應(yīng)了。” 少狼主?維丹? 火光下阿迦羅金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厲色。 他把一塊烤得金黃的羊腿rou遞給欒祺,邊道,“維丹年紀小,屢屢爭強,不過是少年意氣,他和烏赫不一樣,我知道他沒有爭逐單于之位的心思,你不用擔(dān)心。” 欒祺立即道,“世子,這不好說,就算維丹沒有這想法,還有他舅舅穆碩在后面推波助瀾。” 穆碩。想到此人,阿迦羅眸色一沉。 穆碩是西墨部落首領(lǐng),西墨部坐擁八萬眾,實力和拓尓圖部不相上下。自從去年,烏赫和他之間的爭斗事起后,穆碩就一直蠢蠢欲動。 欒祺道:“世子,說句不當(dāng)?shù)脑挘瑔斡诶狭恕!?/br> 阿迦羅眉頭終于凝起。 單于老了,尤其是英雄遲暮,心中的不安隨著身體的衰落,須發(fā)蒼白牙齒脫落肌rou不再虬勁而加劇。 這對草原的狼王來說是致命的打擊,他會懷疑自己威勢日衰,懷疑周邊的人都會覬覦他的地位。 經(jīng)過烏赫長期的挑唆,單于對他的懷疑和戒心越來越重。 那是一頭衰弱的老狼對年輕力壯的將來的狼王的戒備。 這個時候也只有成日侍奉膝前的幼子,才能讓年邁的單于感到放心,讓他體會到一縷父子間的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