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屋頂高高挑起,其上雕梁畫棟,又有昂貴的紅色綢緞挽成的大片花朵長長垂下,屋中擺件無一不精美,足見主人家的闊綽,也足見其對婚禮的重視。 ……重視。 忽然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宋眠自己也吃了一驚。 很快,她就又自己釋然了。 那家就這么一個兒子,所以重視也正常的。 她慢慢忘卻了暈眩嘔吐時的那種感覺,開始變得放松,同時,肚子的位置誠實的發出一陣響聲。 嬌美的新娘子淡定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四下尋找著,果然就見擺在中央的桌子上有香噴噴的飯菜和一疊疊點心,正中間是一個紅色的彩繪酒壺,托盤里面放著與壺身文著同樣花紋的兩只小酒盞,這大概是用來給他們喝交杯酒的。 宋眠慢慢的站了起來,走到了桌邊,桌上的飯菜還有沒散去的香氣,那股濃郁的香氣是她從未見過的。 她從桌子上拿起筷子,然后夾了一塊rou放進嘴里,瞬間,經過昂貴香料精心腌制過、又用油炒出來的rou片散發著無與倫比的香味,讓人著迷的霸道香味不講理的在唇齒之間爆開,立馬安撫了正在抗議的肚子。 但是,當美味下肚,饑餓這個妖怪就開始愈發的不滿足起來,在她的身體中叫囂著想要更多。 宋眠一口又一口,每道菜都嘗過了,吃得非常滿足。 良久,她放下筷子,摸了摸自己鼓起來的肚子,終于有心思想別的事情了。 房中很靜,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有可能是因為這間房子距離設宴的地方比較遠,畢竟那位公子重病,一定是需要靜養的。 宋眠又打量了一圈,確認這間屋子里沒有別人生活過的痕跡,那說不定,從明天開始,她將獨自擁有這樣一間大房子,不同于原來翻個身都要掉下去的木板床,她在那張鋪滿了柔軟錦被的大床上的打滾都沒問題了。 在房子里面轉了一圈,她又靜悄悄的坐回了床邊。 恰好,大門的方向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宋眠心中一動,趕緊又給自己蓋上了紅蓋頭。 與此同時,那腳步聲由遠及近,不停頓的打開了房間的大門,“吱呀”一聲,推開門走了進來。 …… 羅安和宋游狼狽的跑到報信人說的山路的時候,這處狹窄小路上的受傷者已經被衙門趕來的人給運走了,黃色的泥路上只剩下了幾大灘刺目的血跡。 羅安尖叫了一聲,差點暈過去。 她踉蹌了幾步,拽著宋游的衣服才能勉強讓自己不摔倒下去,看著這樣的場景,宋游也是面目慘白,他不死心的拎著自己的衣袍跑到了歪在灌木上的轎子的面前,先開已經被尖刺劃破的轎簾,里面空空如也,果然沒了新娘子。 宋游慘叫一聲,跌跌撞撞的又去拉粘在樹林旁的衙役。 因為抄書的活計,他與這個衙役偶有往來,杜家那個杜亦生的事情,就是他從這個衙役口中聽來的。 那衙役伸手擋住了他往前的腳步,冷聲呵斥他再次往前。 宋游白著臉急切的說:“官爺……這到底是什么人干的,關天化日之下就敢把新娘子劫走,這……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孫衙役看了宋游一眼,那一眼飽含同情,還有好幾分的無奈,他指著自己后面那塊地說:“這事兒邪門兒得很,我們現在也一點頭緒都沒有,你看這里,你能看出哪有蹊蹺嗎?” 宋游趕緊朝那一大灘已經融入泥土的深紅色血跡看去,他先是被那血腥的味道劈頭撞了一臉,勉強鎮定下來之后,學著孫勇的模樣看了半天,最后還是茫然的搖頭。 孫勇無奈的說:“是足跡,你下雨天出門,地被水打濕,總會留下一串足跡,但你瞧這地上,什么也沒有。” 孫勇是真覺得蹊蹺,案發之后他是最快速度來到這里的,這里也沒有被破壞過的痕跡,可就是太干凈了,才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經過孫勇的點播,宋游愣了一下,下意識又朝那一大攤紅色看了一眼,別說是野獸了,除了幾個人躺過的模糊形狀,就連一個清晰的腳印都是找不到的。 宋游抖了一下,一股涼意從他后脊竄了上來。 孫勇看他那模樣也是于心不忍,他退后了幾步,又離人群遠了一些,這才拉著宋游,壓低了聲音說:“悄悄給你透個底,你女兒這樁案子,與杜家那位很像。” 宋游愣了一下,本能的追問:“這……這是什么意思?” 馬上,也不等孫勇再說,宋游就想起來了,這事兒他幾天前還跟妻子提到過,杜亦生失蹤的時候,現場同樣是除了一灘血跡,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宋游張了張嘴:“你的意思是……我女兒,和杜家那位,全都是被同一個人給擄了去的?” 說到這里,孫勇的表情甚至帶上了憐憫。 他說:“昨天晚上,我們找到杜亦生了。” 宋游精神一振,趕緊追問:“在哪找到的,抓到兇手了嗎?” 孫勇說:“找到了。” 他說:“找到了他的尸體。” 為了不繼續刺激宋游,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其實,若不是杜掌柜認定了落在那玉佩是杜亦生隨身攜帶的,他們根本就不會認定那個尸體是杜亦生。 因為根本認定不了。 那具血尸,被人生生剝掉了一層人皮,什么都看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