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春光(重生) 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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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有一陣風來,揚起她垂雙髻上的碧色發帶,吹過長長羽睫下的小鹿眼眸。 當朝女子多是十五六歲便許配了人家,早早為出嫁做準備。 循環往復,抄寫女德女訓,裁剪制作嫁衣。 她這么做,好像...的確會令人誤會。 令其他人誤會,令席澈誤會。 她擱下筆,閉上了眼睛。 眼睫垂下,扯了下唇角出了聲,“云壹,云爾回來了嗎?” “還未回,小姐是有什么吩咐嗎?”侍女聽到動靜,緩緩走進,門在身后徐徐合攏。 紀黎朝門那看了兩眼,浮了浮茶蓋,聲音還是冷冷淡淡的,但神色卻放松了許多,“待她回來你和她說一聲,之后便不用去找席澈了。” 不知是說給她聽還是自己聽,“我們做的足夠了,過猶不及,反而還會給他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云壹應下,又想問些什么,神情一度糾結。 紀黎深呼口氣,慢一拍地啊了一聲,“傳膳吧。” 身側的人這才退下,三步并兩步去吩咐了。 用完膳休息完已經是下午了。 臨近十一月份,邊塞的各個鋪子都已經開始為入冬做準備。 邊塞的冬天亦不像別處,這里冷風如刀,極少下雪。 只氣溫低的嚇人,干冷干冷的。 故而這里的人民多在十月多就得開始為后面三兩個月打算。 紀黎望著外頭的天,靜靜站了好一會兒。 待云壹不知道第幾次假裝從她身邊路過,不經意詢問她有沒有吩咐時,抬眸望向她道:“馬上十一月,你和我去一趟吧。” 自她及笄后,母親便開始有意讓她學習管家這些知識,父親更是直接劃了城南收益最好的那幾個鋪子給她練手。 好在她天性頗為聰慧,一年多的時間幾間鋪子仍舊盈利尚好,倒也算接住了。 算上這些天,那邊也該準備出點什么了。 云壹停下腳步,應了一聲。 外頭正是太陽快西沉的時候,屋檐上收起了夕陽僅剩的幾絲余暉。 清輝與陰影的交錯之間,府邸內這方天地,滿是氤氳祥和。 自重生后,如紀云山所言,她確實總是思慮太多。 前世的秘密與危機總是一重又一重,有時她總感覺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面對席澈時,偶爾流露出的幾分隨性才往往更為珍貴。 也正是如此,加之蓄意的目的,她總是對他格外好。 可,她雖有些未卜先知的信息,卻也并不擅長謀略。 前世如此,今生亦是。 是她做錯了嗎? 紀黎閉上了眼睛,有些沮喪地嘆了口氣。 她不想陷入這種無意義的內耗之中,索性小憩了片刻。 再度醒來時,屋外已是一片黑了。 “云壹,拿些水。”她喊完便準備把砂壺內剩下的給倒出來喝了潤潤喉嚨,外頭卻突然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紀黎剛醒還有些迷糊勁兒,以為是云壹便應了聲“進”。 屋外的人應聲推開門,抬手關門間帶起一陣微風。 他上前幾步說:“這事怎得好勞煩小姐親自做,奴來做就成。” 聲調低低的,說話時仿佛羽毛溜過心頭,麻酥酥的。 更似...誘哄。 添滿水給她倒了一杯,走上前。 一字一句地啟唇,嗓音沉沉,“大小姐,您喝水。” 紀黎凝視著他。 這男子瞅著面生,絕不是自己院子里的下人,穿了件青蓮墨色直綴,膚色玉白,看得出姿容清俊。 男子捧著茶杯的手十分寬大,修長干凈,宛如瑩潤通透的白玉。 燭火氤氳下,仿佛連光都可以透過,讓人看了忍不住想要握在手里。 他的手腕上綁著一根紅繩,瑩白圓石吊在下方,樣式普通,材質也一般。 但,此間種種,卻也不是一個奴仆可以用得起的。 男子朝她看過來,見紀黎視線投注,玉色臉龐上微微泛起紅暈,微微低下了頭。 紀黎嘴角微抽,好不容易睡了一覺,腦袋又開始疼起來。 她過了十六,自然明白這人是什么意思。 她身為將軍府獨女,又是老來得女受盡寵愛,這一年多不是沒有人給她獻過殷勤。 想來她的兩個侍女們多半是被支開了。 倒是很費了些彎彎繞繞的歪門心思。 這人瞧著氣質清潤,雖一口一個奴,但顯然肯定不是。 倒像是...哪家的淸倌兒。 被別有用心的人塞進來搞鬼事的。 還挺膽大。 她強忍著渴意,并未伸手,“好了,你放那兒吧。” 到底不想害了這人,“沒事就趕緊走吧,今天我就當沒看到你。” 屋外,席澈領了新差事,正打算去之前和紀黎說一聲。 第11章 撞破 透明的窗戶紙上隱隱約約映出兩人身形。 其中一人,身量極高。 席澈瞇了瞇眼眸,在遠處停下了腳步。 他幼時習過武,加之刻意,腳步聲極輕。 屋內,紀黎絲毫沒有察覺到,仍舊望著對面的人。 男子絲毫未因她這番話退縮,扯了扯唇角,輕笑一聲。 “奴名叫元柯。”見紀黎不為所動,上前幾步湊到她跟前,“大小姐。” 她并不意外對方知道她的身份,面上平靜無波。 外人面前,她一貫是這樣。 元柯微微半跪在梨花紅木床前,以一個臣服者的姿態,傾倒裙邊。 臉上有膽怯,可吐出的話極為大膽,“小姐身上...真好聞。” 對方一再越界,紀黎忍不住輕蹙起眉頭,“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吧?” 她的聲音壓得極低,不躲不閃往前也進了兩分。 少女緋紅的唇一張一合,襯上白皙膚色,隱隱可見玉色天成。 恍若有情人之間的呢喃,可說出的話卻是截然相反,“私闖將軍府者,當打十大板。” “若是知法犯法,累教不改的人,在此基礎上,再加十大板。”她望向那人,“打板子的人可都是軍營里混過的老手,保證每一下都打得剛剛好。” “你有幾條命啊,敢這么大膽?” 眸色都是冷的,“還是說,是派你來的給了很多好處?” 元柯:“小姐...” 紀黎往后退開,神色淡淡,“別再說些蠢話了,現在就走。” 見元柯臉上似有動搖之色,又道:“我的承諾依舊作數,今夜我誰都沒看到。” 或者,她抬眼,“是誰派你來的?” 她心里已有猜測,望向元柯時,全然是胸有成竹。 對面的人似乎也察覺到了,面露糾結。 紀黎見此,正欲再開口,門外卻驟然傳來詢問聲—— “小姐。” 那聲音戛然而止,而后又道:“你睡了嗎?” 少年音色清亮,隱約帶著股磁性。 更重要的是,她一聽便知,這是席澈的聲音。 紀黎:“......” 她望了望不遠處的人,不自覺地壓低了聲調,“你...” 對方因著這敲門聲,動作一頓。 臉頰通紅間,手下握緊了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