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沉默的走到了宅院門口，看著大門口來來往往的行人，二人心頭都有種說不上來的惆悵。

    “娘，我打算回一趟鳳凰縣。”鄭望峰輕聲開口，“上峰讓我休息三個月，可以在家中待上兩個月，正好理一理思緒。”

    鄭夫人急了：“回鳳凰縣干什么，那不是回去丟人么，人家還以為你被罷黜了……”

    “回去把孩子找回來。”鄭望峰看向天空，“當初為了娶所謂的門當戶對的妻子，便將所有小妾送走了，還送走了我的血脈兒子。因為我無視庶子，所以嫡子也無法活下來，或許，這就是報應。”

    鄭夫人的手指驀的攥緊，喃喃道：“報應……是報應嗎？”

    “從一開始我就走錯了路。”鄭望峰抿了抿唇，“好在，我還有重新開始的機會，像程子瑜一樣，腳踏實地，一步一步走出來……”

    鄭夫人張了張唇，不知道再該說些什么。

    第三天之時，程彎彎就聽顧冰來報，說鄭望峰帶著鄭夫人，以及妻兒的棺木回鳳凰縣安葬了。

    她想，鄭望峰應該是聽進了她的話。

    回到最初的地方，找回最初的執著，或許還能再重新開始……

    正月底，程彎彎帶著女子學堂計劃書進了一趟皇宮。

    她現在是二品夫人，且有皇后娘娘發話，進宮不需要遞宮牌，就能直接去坤寧宮。

    看到她進宮，皇后很是高興：“女子學堂全權交給程大人在辦，聽說場地已經修繕整齊，就等學堂規章制度到位，就能隨時開學了。”

    程彎彎將厚厚的折子遞過去：“這是我寫的關于女子學堂的制度，還請皇后娘娘過目。”

    皇后將折子打開，仔仔細細看起來，越看越是吃驚：“這么多科目，這樣完善的制度，連國子監都比不上，彎彎你究竟是怎么想出來的？”

    “皇后娘娘覺得可行嗎？”程彎彎笑著道，“雖說娘娘的本意是為普通底層女子提供一個求學的場所，但因為這學堂是皇后娘娘牽頭，我想，貴族也會愿意將女兒送來上學。因此，女子學堂分兩大課堂，一個是基礎啟蒙班，主要是教認字讀書，懂一些常規的道理即可。第二是技能提升班，屬于選修，也就是說，報名的女子可以選擇性學習兩到三門課程……”

    她借鑒了一些現代教育的理念和模式，套用到了女子學堂之中。

    這年代，窮苦人家的女兒大字不識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姐天天繡花彈琴，不管是哪個階層的女子，在未出閣之前，她們的生活圈子都很閉塞，能接觸到了東西也不多……女子學堂的開辦，能豐富她們的生活，拓寬她們的眼界，當一個人的精神層面豐富起來之后，生活也會產生巨大的變化。

    在封建時代，不求“女子也能頂起半邊天”，但求女子有德也有才。

    第754章 不勞王爺費心了

    程彎彎仔仔細細和皇后講了女子學堂的辦學理念。

    皇后越聽越感興趣，最初的她只是提了一個小小的想法，沒想到在程彎彎這里變成了可以觸摸的現實。

    要是報名的女子都能開蒙，都能習得二三技藝，提升思想層次，整個大宇朝應該會發生很大的變化。

    不過程彎彎的思想太過于超前，有些明顯不適應封建時代，皇后提出意見后，她立即修改過來，二人在坤寧宮待了整整一日，才將最后的方案敲定下來。

    方案確定之后，皇后叫來手底下的女官，讓女官協助程昭將方案落地實施下去。

    程彎彎在坤寧宮用了晚膳后才離開。

    剛走到宮門口，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咳！”秦王負手走過來，“天色已晚，路上不安全，我送穗夫人回去吧。”

    程彎彎搖頭：“有丫環和護衛，就不勞王爺費心了。”

    “其實我是想跟穗夫人打聽一下女子學堂的事。”秦王沒話找話，“京城算是大宇朝最富庶之地了，即便如此，也只有官員之女才會入族學認字讀書，其余的商人之女、百姓之女都認為讀書是浪費時間、浪費錢財的事……也就是說，富者有地方讀書，貧者沒必要讀書，這女子學堂真的能開起來嗎？若是無疾而終，皇嫂會不會怪罪于你？”

    “王爺多慮了。”程彎彎笑了笑，“就算開不起來，皇后娘娘也不會將罪責推在我頭上，再者，我認為，女子學堂一定能成功開辦。”

    白日在坤寧宮時，她就和皇后娘娘商議過這個問題了。

    秦王所說的問題確實存在，但不是不能解決。

    如今皇上膝下一共三個公主，都是適合讀書的年齡，公主不能入國子監，是請了女夫子單獨授課。

    皇后決定讓三名公主直接入女子學堂，也就是說，一向深居后宮的公主們，出現在了大眾眼前，那么，那些當官的人，為了讓女兒和公主交好，一定會馬不停蹄前來報名——這就是名人效應。

    富者有公主帶頭，生源不成問題。

    而貧者就更好解決了，頭三年入學免費，往后也只是收取低額束脩，總會有一部分人會心動。

    一個學堂的學生，來自社會的最頂層和最底層，這才該是這個學堂即將面臨的最大問題吧。

    程彎彎默默地替女子學堂未來的山長點了一根蠟。

    秦王看向程彎彎，借著宮燈，能清楚的看到她的五官，她身上的氣質與眾不同，臉上充滿自信有著光輝。

    她一個女子，從大河鎮走到京城，無論走到哪里，似乎都能辦轟動的事。

    哪怕女子學堂真的失敗了，對她而言，也不是打擊，應該是經驗，她會越挫越勇，走的越來越遠吧。

    以前，他覺得自己身份特殊，這世上能配得上他的女子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而今，他看到了她的光華，他真真切切的意識到，除了身份之外，他一無是處，他配不上大宇朝的穗夫人。

    或許他也該做點什么吧。

    “王爺，臣婦告辭了。”

    程彎彎行了個常禮，轉身扶著顧冰的手上了馬車。

    馬車走了很遠之后，顧冰掀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秦王還站在宮門口看著夫人的方向。”

    “這秦王看夫人的眼神怪怪的。”顧冷皺起眉，“夫人，不如屬下潛入秦王府探個究竟，看看秦王到底想對夫人做什么。”

    程彎彎：“……”

    她已經算是個直女了，結果這對雙胞胎姐妹比她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必了。”她開口，“女子學堂開辦在即，接下來有的忙，就沒必要耗時間在這種事情上了。”

    她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想來秦王也不會再過多糾纏，此事就這樣過去吧。

    因為皇后很難出一趟宮，而宮內的女官很難理解程彎彎的意思，因此，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程彎彎一直在忙女子學堂的事。

    而陸映雪則協助司徒曼開辦京城第三家閱覽閣。

    這家閱覽閣開在城北略微清凈的街尾，三層樓，裝點的很有格調。

    陸映雪特意將丈夫平日閑來無事作的一些畫作拿出來掛在大堂內的墻壁上：“京城的人只知道東流居士擅長分析科舉試題，卻不知道東流居士更擅長作畫，瞧瞧這山、這水、這景、這人……在東流居士筆下多么的有意境……”

    司徒曼點頭：“如今東流居士的名號在京城文人圈子里很盛，東流居士親筆的畫作拿出去，至少能賣得百兩銀子的高價。”

    “我們虞家現在可瞧不上百兩銀子了。”陸映雪叉著腰道，“這些畫就放在這里，讓那些文人們天天看，天天稱頌，我們家老虞的名聲不就越來越盛了么，有朝一日……”

    說到這里，她卡殼了。

    那有朝一日是什么時候，她也不知道……

    不知道的事情就暫時不想了，先把手頭上的事情做好再說，她繼續忙忙叨叨起來。

    在忙碌之時，女子學堂開辦的消息正式放了出去。

    一時之間，街頭巷尾都在議論這件事。

    “聽說了嗎，皇后娘娘和穗夫人聯合開辦了一家女子學堂，是專門給女子讀書認字的地方。”

    “我聽人說宮內的三位公主已經報名了女子學堂，要是我閨女也去這個學堂，是不是還能見到公主？”

    “公主都去這個學堂讀書，那就一定會請最好的夫子，我也把閨女送去試試看。”

    “我閨女要是讀書去了，家里那些雜事誰來干，愁得慌。”

    “你這人眼界也太低了，能和公主當同窗，這是多大的殊榮，竟然還想著家里那點破事。”

    “就是就是，要是和公主交好，說不定能在公主身邊謀個差事呢。”

    “……”

    不管老百姓心中怎么想，總之，女子學堂火了。

    短短半個月時間，前來報名的人絡繹不絕，第一批學生數量達到了一百三十六人，其中平民女占了三分之二的數量。

    時間一下子就進入到了二月份。

    因二月中旬京城將迎來最大的盛世——會試，接下來還會有殿試，近來三五個月京城的頭條都會和科舉有關。

    所以，程彎彎和皇后商議過后，將女子學堂開學的時間，定在了會試的五天前。

    第755章 低賤的平民

    大宇朝第一家女子學堂，名為大宇女子學堂，坐落在城西。

    城西這里原有一處五進的大宅院，是當今皇后的嫁妝，平日里無人居住，便改造成了女子學堂。

    這里由程昭親自監工，太子東宮官員輔助，坤寧宮內女官協辦，歷時兩個月，終于成了學堂該有的樣子。

    二月初四這一天，女子學堂第一天開學。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落在屋檐上時，寂靜的學堂就慢慢熱鬧起來。

    平民百姓之女來的都比較早，她們穿著最得體的衣裳走來，三五成群在門口排隊進入。

    她們仰頭看著學堂的大門，朱門鎏金，屋檐如鉤，碧瓦迎著光，顯得神圣而不可侵犯。

    “沒想到我們平民老百姓也能上這么好的學堂。”

    “這是皇后娘娘和穗夫人創辦的學堂，且有公主入讀，自然不會太差。”

    “也不知道今日皇后娘娘和穗夫人會不會來學堂，我還從來沒見過兩位貴人呢。”

    “這學堂到底教些什么，我完全不知道，你們知道嗎？”

    “等會進去不就知道了。”

    女學生們上交報名憑證，然后從正門口有序進入。

    進去后，是一個偌大的廣場，地面鋪著平平整整的大理石磚，四面的墻上掛著許多畫，是女子的畫像。

    這些平民女自然不認識這些畫像上的人，得走近了看文字才能知道名字，不過在場識字的人并不多，只能聽那些認字的人轉述。

    “這是太平公主呀，十多年前主動站出來和親，獲得了許多贊譽。”

    “這邊第一個女子是孝佳皇后，也就是咱們大宇朝開國第一任皇后，沒想到孝佳皇后是這樣一位奇女子。”

    “這位是一位普通的平民女子，當年大戰時，她用孱弱的身體救了整個村莊的孩子，當地人給她塑了金身，被傳為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