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娘，二狗也有十六了吧，咋還沒聽說娶媳婦兒的事。”

    “二狗這孩子越來越出息了，有沒有想過找個啥樣的媳婦。”

    “我有個二姑媽的閨女是城里人，干活麻利，里里外外一把好手，長得也好看，說給二狗咋樣？”

    “……”

    程彎彎保持笑容：“孩子的婚事不急，慢慢看，等有了好消息一定告訴大家。”

    這就相當(dāng)于是不軟不硬的拒絕了。

    村里人也不敢再追問，畢竟大山娘的身份不一樣了，和他們已經(jīng)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程彎彎邁步走到了老趙家。

    趙老太太正準(zhǔn)備去肥皂工坊巡查最后一輪，看到她進來，立即笑瞇瞇的道：“你咋來了，快坐。”

    第284章 湖州流民圍城

    程彎彎和趙老太太在屋子里坐下來。

    她直入正題說道：“二狗年紀(jì)不小了，我琢磨著給他娶個媳婦兒回來。”

    “這事兒確該趕緊辦。”趙老太太一拍大腿，“不瞞你說，我最近一直偷偷看人呢，咱們村里好些個姑娘都很不錯，到時候我找個由頭把那幾個姑娘叫家里來做客，你讓二狗偷偷來看一眼，看中了哪個，我們就上哪家提親……”

    程彎彎哭笑不得，壓低聲音道：“娘，人已經(jīng)定了，是曹家大小姐瑩瑩。”

    趙老太太一愣，隨即大笑起來：“二狗這小子是上輩子救了太上老君吧，竟然能娶這么個好媳婦兒回來，瑩瑩那姑娘長得好看，也不嬌氣，娶回來就是個寶。不過曹家和咱們村戶人家不一樣，嫁姑娘肯定有很多講究，咱們也不能太含糊。”

    “我也是這個意思。”程彎彎笑著道，“就是這事兒我不太懂，所以特意過來問問娘。”

    “首先得找個媒人，咱村里趙媒婆啥都懂，先讓她去曹家走一趟，這叫納采，就是去問問曹家人愿不愿意嫁閨女。”趙老太太說起這些事來頭頭是道，“曹家要是愿意了，媒人帶著禮物再走一趟，問清楚對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這一步叫問名，接下來就是我們這邊拿著生辰八字去廟里占卜適不適合結(jié)婚，還要把一個大致的婚期定下來……”

    程彎彎仔細聽著，聽完后，腦殼大。

    她現(xiàn)在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希望三牛以后的對象是個家境差不多的小姑娘，這樣婚事就簡單多了。

    她開口道：“那這事兒就麻煩娘和趙媒婆先通個氣，明兒我去城里買媒人上門帶去的禮物。”

    趙老太太立馬道：“要買些啥你也不懂，明早我們兩個一道去。”

    程彎彎點頭，她整個人處于懵逼狀態(tài)，有老太太幫忙能省不少事兒。

    她從袖子里拿出一個碎銀子遞過去：“這是先給媒人的禮錢。”

    兩家親事正式確定之后，還要給媒人一道錢，到了成親那日，男方還要給媒人一個大封紅。

    趙老太太將她的錢推開：“二狗的媒人錢我早就攢好了，都是這陣子你給我的工錢，二狗三牛四蛋，三個孩子都有份兒……”

    她老人家打開一個布包，布包里全是銅板，還有些碎銀子。

    程彎彎的心有些微微動容，這天底下的老人家都一個樣，自己賺的錢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全都給后輩留著。

    老太太有時候是嘴碎了一些，但確實是真的心疼孩子。

    這錢程彎彎沒有推辭，讓二狗以后好好孝順奶奶比什么都強。

    第二天一大早，程彎彎和趙老太太就坐上了去平安縣的馬車，如今越來越冷，清晨的北風(fēng)呼呼刮來，坐牛車實在是太冷了，趙二狗坐在外頭趕車，他是個身強力壯的小伙子，這點大風(fēng)對他來說不是什么大事。

    馬車一路顛簸到了平安縣，停在趙家的酒樓門口。

    趙老太太早就聽說趙二狗要開酒樓，一直沒機會來城里看看具體啥樣。

    她老人家從馬車上跳下去，邁過門檻走進去，一眼就看到了玄關(guān)處的一個小水池，還有一個小假山，繞過玄關(guān)，就看到了空曠的大堂，桌椅都暫時搬走了，正在重新鋪地磚。

    “這地磚看起來也太金貴了。”趙老太太心疼的直抽抽，“踩腳下的東西，這么講究干啥子哦。”

    程彎彎連忙摟著她老人家的肩膀出去：“這邊交給二狗盯著就是了，我們?nèi)ベI東西。”

    趙老太太知道大兒媳婦不愛聽這些，只能艱難的將還沒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婆媳二人在路上就商量好了買什么，茶葉、布匹和酒，這是納采和問名必備的登門禮物，前兩個環(huán)節(jié)結(jié)束后，就是提親下聘，這聘禮要準(zhǔn)備的東西可就太多了，總不能人家姑娘嫁過來帶一堆嫁妝，他們家卻只準(zhǔn)備十兩銀子的彩禮吧，這會被人背后戳斷脊梁骨。

    程彎彎和老太太先去布莊，各式各樣的布匹都買一些，隨隨便便就十幾兩銀子花出去了。

    這天底下，沒有哪個女人不愛購物，趙老太太本來還心疼錢，最后也懶得計較這些了，看中什么就買什么，不一會兒，婆媳二人手上就拎滿了東西。

    但這些，還不夠。

    程彎彎知道曹瑩瑩手上有許多莊子鋪子，折合成銀錢，至少是五千兩銀子左右。

    她就算無法準(zhǔn)備與嫁妝匹敵的聘禮，至少也不能太寒酸。

    當(dāng)然，她給二狗準(zhǔn)備多少聘禮，與此同時，也會給另外三個兒子分配同樣的財產(chǎn)，總之，四個兒子，她絕不會偏心任何一人。

    婆媳二人在街上走著時，正街處突然一陣躁動。

    兩個衙役騎馬而來，在正街的告示墻上貼了一張榜，路過的百姓們紛紛圍過去看是怎么回事。

    程彎彎擠不進去，只能聽那些人說。

    “我的天，湖州出現(xiàn)流民了。”

    “早就聽說南方洪災(zāi)很嚴(yán)重，顆粒無收，流民無家可歸，開始四處流竄了。”

    “天氣越來越冷，這些流民要是沒找到落腳的地方，肯定會凍死在路上。”

    “沒看到告示上說嗎，流民實在是太多了，湖州知府大人解決不了，連城門都關(guān)了，近期不能再去湖州。”

    “老天爺，流民不會來我們平安縣吧。”

    “沈大人早就做了充分的準(zhǔn)備，放心吧，肯定不會讓流民進城。”

    “……”

    眾人你一言我一眼，臉上都有恐慌之色。

    程彎彎的心也有點沉，之前夏秋，田野里隨便都能找到野菜野果子填肚子，而今天氣一冷，野外就沒法再生存了，那些流離失所的流民們，開始四處流竄找落腳之地。

    全國都知道，今年湖州大獲豐收，那些流民應(yīng)該也是聽說了此事，才會在湖州聚集。

    只是上交給湖州的稅糧，早就被送去了全國各地，知府大人又有什么能力收留這些流民呢？

    要是湖州不開城門，這些流民還會繼續(xù)流竄，那他們下一個目的地，會是何處？

    程彎彎將所有東西塞進趙老太太手中：“娘先回酒樓，我去一趟縣衙。”

    她步履匆匆走到了縣衙門口。

    沈縣令在書房里看案子，他平日的工作就是審審案子，寫寫文書，再去知府大人那邊走一趟。

    不過昨晚湖州關(guān)閉了城門，接下來至少半個月他都不用再去知府大人那里報到，不用去不代表他閑下來了，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除了日常審案，還需要隨時觀察流民的動向，并擬好應(yīng)對措施……

    “大人！”袁師爺從書房門口走進來，“穗孺人到了。”

    第285章 算計來的喜歡不長久

    沈縣令猛地站起身。

    昨天風(fēng)采大賽上，他一直想找機會和穗孺人說話，但一直沒機會。

    他還想著，這幾天抽空去一趟大河村，表面上是去看兒子，實際上，是去和穗孺人說說話。

    他真的太忙了，心里一直想著讓穗孺人看到他的一片真心，可是一直沒時間。

    他這種言語和行動不一致的人，穗孺人看不上他也正常。

    沈縣令自我菲薄了一番，回房換了一身青色顯年輕的衣衫，然后走到了待客的偏廳。

    “見過縣令大人。”

    程彎彎站起身行禮。

    沈縣令有些局促的道：“以后穗孺人不必再行禮，坐，趕緊坐。”

    兩人坐下來，各自端起茶喝著。

    程彎彎喝了一口潤潤唇，直入正題道：“我聽說湖州被流民圍城了？”

    “半個月前就開始有流民入城，知府大人在城里設(shè)了粥棚，一日兩餐，暫時將流民安撫下來，誰能想到，昨天突然出現(xiàn)幾千流民造訪，這么多人要是進城，定出大亂子，于是知府大人將城門關(guān)了，只在城外設(shè)粥棚，縮減到了一天一頓。”沈縣令嘆了一口氣，“流民越來越多，再等幾日，湖州的糧食就撐不住了，還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程彎彎也跟著嘆氣。

    以農(nóng)為本的朝代，只要收成出現(xiàn)問題，那些底層的人就會大批量大批量的餓死凍死……

    她緩聲道：“湖州之中，平安縣上交的稅糧最多，沈大人有沒有想過，那些流民會流竄到我們這兒來。”.

    沈縣令點頭：“知府大人已經(jīng)下了命令，若是有流民前來，在城外設(shè)粥棚即可，萬萬不能引流民入城，平安縣糧倉還有不少糧食，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人吧，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些貧苦百姓死在城外。”

    程彎彎抿了抿唇開口：“官府有衙役值守，流民不敢生亂，但如果流民到了村莊，村民怕是會受無妄之災(zāi)。敢問縣令大人，若是流民闖入大河村，惡意生事，大河村里正是否有權(quán)限處置這些流民？”

    湖州是今年全國糧食最多的地方，湖州之中，平安縣最出眾，而平安縣之中，大河村就是糧倉。

    那些流民極有可能跑到大河村來搶糧食。

    不是她惡意揣測，而是一個人被餓到瀕臨死亡之時，什么事都干得出來，一群人處于絕境，那殺傷力更加不可小覷。

    縣城有圍墻保護，流民進不去，但村莊除了兩條主路之外，還有無數(shù)條小道，就算沒有小道，那些無路可退的流民也會在深山密林之中硬生生辟出一條活命的路。

    一旦大河村被流民入侵，就再也沒有安寧日子。

    程彎彎自詡不是什么自私自利的人，來這個時代之后，也一直在盡自己所能幫助大家一起致富。

    但現(xiàn)在，她不敢貿(mào)然去幫流民，因為風(fēng)險實在是太大了。

    “穗孺人不必憂心。”沈縣令安撫道，“驛站那邊統(tǒng)計過，今年從南方而來的流民大約三四千人，路上凍死餓死了六七百，另有一千多去了別處，來湖州的流民大約是兩千人，這些人再在湖州各地分散，流竄來平安縣的流民預(yù)計是四五百人左右，不會出大亂子。另外，知府大人已經(jīng)寫了折子給朝廷，請求朝廷放糧救災(zāi)……”

    程彎彎點頭。

    四五百人，就是差不多半個大河村的人，只要管理得當(dāng)，應(yīng)該不會給一個縣帶來太大的動蕩。

    而且看樣子，沈縣令早有準(zhǔn)備，想必，事態(tài)不會那么糟糕。

    正事談完了，程彎彎起身告辭。

    “等會。”沈縣令抓了抓耳朵，“縣衙廚房正在準(zhǔn)備中飯，穗孺人不如留下來，用個餐再走？”

    他剛剛說公事時，有條有理，侃侃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