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是，二姑。”

    他這么一說，周邊圍觀的村民全都松了一口氣。

    趙老太太拍了拍程昭的肩膀：“你剛剛說要回去，真是嚇死我了，你這么好的孩子，我可舍不得。”

    “是啊是啊！”王嬸子心有余悸，“我們家泥鰍跟著你學了不少大道理，你要是離開了，他肯定就不想再讀書了。”

    鐵柱娘壓低聲音：“我們都知道虞夫子有學問，但孩子都怕虞夫子，也不知道為啥。”

    “反正只要程昭在村子里，孩子們就有主心骨，一個個讀書都可專心了。”

    “程童生，你就是我兒子的榜樣，你可不能走！”

    村里人看向程昭的目光里，充滿了尊敬和感激。

    他張了張唇，許久才道：“好，那我再留兩個月。”

    等兩個月后過年了，他就真的要回去了。

    村民漸漸散了后，程彎彎這才宣布了一件大事：“明天我和二狗大旺，去一趟南陽，水路一天一夜，船在南陽停三天，三天后再坐一天一夜的船回來，一共就是五天。”

    “五天？”趙四蛋的小臉上滿是急切，“這也太久了，娘，我要跟著一起去。”

    趙三牛點頭：“娘，我也想去。”

    他要保護娘不被人欺負。

    趙大山本來也想開口說跟著去，但是一抬眼看到了文氏懷中揮動小手臂的趙月珠，眼神頓時就柔和下來。

    他開口道：“娘放心去南陽吧，我在家里照顧所有人，不會讓家里出任何亂子。”

    程彎彎當然不會多帶人去，人多花銷也大。

    她接下來主要交代家里各種事情安排，正好文氏在家里照顧孩子，有個長輩坐鎮，孩子們會有主心骨。

    田里的事兒依舊是交給大山，肥皂作坊已經正常開工了，讓趙老太太過來負責盯著，技術上的事讓三牛來做，庫房那邊光有一個吳小錘也不行，讓趙老頭子時不時來敲打一番，至于流動的銀錢，都放在程昭手上，需要購買羊奶蜂蜜或者包裝紙，就來程昭這里寫單子支取費用，程昭需要記賬……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之后，程彎彎開始收拾要帶去南陽的東西，第一是布匹，第二是肥皂，裝了整整一板車，堆很高，最上面用粗布罩上。

    第249章 繁華的南陽城

    碼頭上人來人往，熱鬧至極。

    趙大山將程彎彎三人送到碼頭上，突然就生出了不舍的情緒。

    不過他這么大個人了，也不可能把離別的情緒擺在臉上，他再三叮囑：“出門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找個環境好點的客棧住著，不要舍不得花錢……二狗你脾氣急躁，千萬不要生事，你被揍了不要緊，不能拖累娘……”

    程彎彎不由失笑：“大山，你這孩子啥時候這么多話了，我們上船了，你趕緊回去吧。”

    趙大山點頭，但是沒有走，站在原地看著三人上船后，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程彎彎三人帶了一板車的貨物，因為攜帶超量，多交了兩百文錢才允許上去。

    船票是五百文錢一張，這是很高的價格了，程彎彎以為上船之后，會有專門的休息區，就算沒有單獨房間，好歹也該有座位。

    可惜，她失算了。

    面前是一個偌大的船艙，所有乘客隨便找個位置席地而坐，來得早的能靠著墻，來晚了就只能坐正中間，連個靠的東西都沒有。

    這船艙很封閉，男女老少都坐在這里，那氣味可想而知。

    程彎彎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會暈船。

    她轉身沖到了甲板上，低頭看到河水滾滾，那暈眩的感覺更強烈了。

    她趕緊從商城里買了一顆暈車藥吞下去。

    她身后，趙二狗和趙大旺推著板車趕緊跟了上來。

    這板車上貨物太多了，十分惹眼，甲板上有不少人投來好奇的目光。

    程彎彎按了按太陽xue，開口道：“二狗，你去問問有沒有單獨的房間，多少錢都行。”

    他們要在船上一天一夜，人需要休息，難免會有疏忽的時候，萬一被人盯上順走了貨物，那就得不償失了。

    趙二狗點頭立即去辦，他人還沒回來，一聲號角聲響起，船緩緩離開碼頭。

    開出碼頭后，河面就變得寬闊起來，且越來越寬，能同時容納至少三四艘這么大的船并行而過。

    大河兩岸是連綿起伏的青山，青山綠水，陽光燦爛，這河景讓程彎彎嘆為觀止，那暈眩的感覺也漸漸消失了。

    不一會兒，趙二狗急匆匆走過來：“這船上單獨的房間要價是三兩銀子，我好說歹說，他們寧愿空著也不答應降價讓人住進去……”

    程彎彎能理解，就像近現代的資本家，寧愿把牛奶倒進下水溝，也不愿意降價賣給窮人。

    她從袖子里拿出三兩銀子：“就開一間吧，我們三個將就一下。”

    趙二狗轉身就去辦。

    這艘船有三層，底倉存放貨物，一樓是船艙，大部分乘客就在這里擠一天一夜，二樓是單獨房間，還有用餐的地方，三樓應該是屬于豪華房間。

    三兩銀子只能住在第二樓。

    房間不大也不小，一張床，一張桌子，四張椅子，桌子上有茶水。

    趙二狗動作麻利的給程彎彎倒了一杯水：“娘，你先躺在床上休息，我出去打聽一下南陽的情況。”

    這艘船上有一半人是去南陽做生意，另一小半是去找活干，還有零星一些是走親訪友。

    和這些人閑聊一下，就能打聽到很多有用的消息。

    趙大旺跟在趙二狗身后，默默地學到了許多跟人套近乎的技巧……

    趙二狗將打聽來的消息告訴程彎彎：“他們說南陽最便宜的東西是瓷器，許多村都會開窯，全村都在窯里干活，男人干苦力，女人種田，極少有人紡紗織布，所以布匹價格都很高。就河口縣的曹家，也是靠倒騰布匹生意發家，聽說曹家布莊上的布，一大半都是運送到南陽來賣。”

    程彎彎點頭：“那你可得好好思索一下定價。”

    趙二狗認真思索起來。

    他剛剛問了那些人，南陽的粗布價格在八九文錢左右，麻布價格十二文錢，細麻布價格能到二十多文，也就是工序越復雜的布匹，在南陽的價格利潤越高。

    這艘船在南陽只停三天，所以他必須三天內就將所有布匹賣出去……不，最好一天內就賣完，他得留足充分的時間來開拓肥皂生意，總不能讓娘來做所有事，不然他這個兒子就太不孝順了。

    這一路上，趙二狗都在思索賣布匹的法子。

    趙大旺將椅子擺在一起，躺著隨便睡下了。

    程彎彎躺在床上，晃晃悠悠的，時睡時醒，一會兒暈車，一會兒又精神了，總之很不舒服……

    以前她還想過，等賺到了許多錢，就出去旅行，古代的山水沒有被污染很有看頭……但現在，她放棄了，不管是坐馬車還是坐船，她都不行，出去旅行就是遭罪，何苦給自己找罪受。

    她發誓，這是她第一次出遠門，也一定是最后一次！

    第二天太陽出來之時，這艘船總算是到了目的地，站在甲板上，能看到南陽。

    這碼頭比河口縣的碼頭不知道大了多少倍，人來人往，熙熙攘攘，這是一個繁榮的城池。

    程彎彎的精神氣回來了，帶著兩個孩子下船。

    一下去，就有兩個苦力漢子迎上來：“夫人，需要幫忙運送貨物嗎，十文錢幫忙送到住處……”

    程彎彎擺擺手：“謝謝你們，不必了。”

    趙二狗和趙大旺兩個人一起推著板車，這里路面很平，板車推起來沒那么累。

    下了碼頭還有一段路要走，走了一會才到南陽城門口，這里進去后，才是真正的南陽城。

    他們推著貨物進城之前，就需要交稅，本朝行商稅是十抽一，比田稅高一些，有專門核定稅額的人員來確定十分之一的貨物價值是幾何，按照這個數值上交。

    因在南陽城，貨物價值也是比照南陽物價，板車上都是粗布麻布，十抽一核算一下，那就是三十多兩銀子。

    程彎彎雖然心疼錢，但是也知道，這是必須要上交的錢，不然城門都進不去。

    一行三人推著布匹進去，城里更加熱鬧了，街道兩邊都是小販，賣什么的都有，走在路上的也不是僅限于普通百姓，還有些婦人少女看起來就是大戶人家的做派。

    趙二狗早就打聽清楚了南陽的客棧情況，最貴的客棧他們住不起，太便宜的不安全，這家悅來客棧，獲得了幾乎所有人的稱頌，于是就選這一家了。

    但這家客棧名聲太好，外地人一下船就直奔而來，等他們三人抵達時，所有房間都沒了。

    程彎彎抬頭看向街上涌動的人群，剛剛那么一小會，停在南陽碼頭的船就超過了三艘，這么多人，城里的客棧夠用嗎？

    萬一沒地方住就搞笑了。

    她當機立斷道：“去價格貴一點的客棧吧，也就住三天，住得起。”

    農村有句老話，窮家富路，出門在外，多花點錢沒事，以后再賺回來就是了。

    第250章 狗眼看人低

    水云客棧。

    這是南陽城最大的客棧，分成上中下三等房，他們去的時候，只剩下一間中等房，一個晚上要價是一兩銀子。

    在船上也是三個人一間房，到了這里依舊是三個人住一起。

    程彎彎當初和三個兒子一張床都睡了幾個月，也沒啥不能接受的，她加五百文錢，多要了兩床被子。

    她睡床，兩個小子各自打地鋪。

    不是她不把床讓出來給孩子們睡，而是在這個年代，長者為尊，要是這倆孩子睡床，她睡地上，等回到了大河村，就準備迎接趙大山的疾風驟雨吧，再者，這倆孩子也沒這么不懂事。

    三人在船上都沒休息好，住進客棧后，第一件事就是先睡一覺，把精神氣給養足。

    一直睡到大中午才起來，程彎彎洗了把臉，帶著兩個孩子下樓去吃東西。

    自然是不敢在客棧里吃，這里的東西太貴了，一碗素湯面竟然要二十五文錢，這簡直就是搶錢。

    三個人去街上路邊吃面條，放了豬rou臊子的面條，十五文錢一碗，臊子放的很少，但是面條分量很足，程彎彎吃不完，給趙二狗和趙大旺一人分了一筷子。

    “二狗，大旺，你們兩個去賣布匹吧，我在南陽城逛一逛，找找機會。”程彎彎叮囑道，“記住你大哥的話，不可急躁生事，做生意一定要沉得住氣，這才是第一天，還有兩天呢，慢慢來。”

    趙二狗將每個字都記下來了。

    他們二人回到客棧，將一半的貨物搬下來放在房間里，先拿一部分去試試水。

    南陽城有錢人太多，在正街賣粗布麻布肯定不行，碼頭上窮苦人多，但都是漢子，大男人一般不會掏錢買布。

    他將板車推到了一條巷子，這里是南陽窮苦人所住的地方，一個院子里，往往擠著七八戶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