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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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犁船其中一比武艙里,桓真抱住司馬沖的腰,“啊……”他陡發狠力將司馬沖摔在地,用拳抵住對方的喉。 此局桓真又贏。司馬沖倒著粗氣,搖手表示不比了,然后問:“我四弟司馬晞,你知道么?” “聽阿恬提過。” 在揚州少年護軍營,只要有司馬晞的武比,此子必得首名。可是預卒營選拔之時,與司馬晞對戰的人已經認輸了,司馬晞還是掰折了對手的腕骨,因此被罰三年不許進預卒營。 “桓元子,現在的你是比我強,可是遇上司馬晞,你一定輸。” 元子是桓真的字。“我輸不輸未知,你肯定輸過了。”桓真歇過來了,起身道:“跟你打沒意思,我去找杜儁。” 司馬沖呼口氣,任額頭汗滴淌,此刻比武艙只剩他一人,他不必隱藏越來越焦灼的惶急。司馬沖知道自己進入宿衛軍,非靠自身本領,所以勤學苦練一日不敢懈怠。 但勤奮在天賦跟前,算什么? 兩年前,司馬晞在兵營惹了禍事后跑到洛陽避難,沒敢先找長輩和大兄,二兄又常住國子監,司馬晞就到預卒營找三兄司馬沖。司馬沖一聽四弟無端虐人致殘,還句句不服、根本不覺得錯,就打算用拳頭教四弟,讓這豎子知曉人外有人不得張狂的道理。 沒想到,幾招之間,司馬沖被四弟反擰在地上,司馬晞揚長而去時撂下話……你要不是我兄,我也擰斷你手腕! 所以勤奮跟天賦相比,算什么? 這時又來練武的人了,司馬沖拋開頹廢心情出艙,見桓真正和杜儁保持身體筆直的站立甲板,二人各自雙腳緊并,雙手不扶欄桿,垂在身側。 這有什么好比的? 杜儁正好站不穩了,借著看一眼司馬沖,叉開步向桓真認輸。 桓真:“再比一回。” “比就比。” 杜儁是那種怎么風吹日曬都曬不黑的人,每逢比武發力或者情緒不穩,臉頰便拂紅,于是有了“杜美人”的綽號。以前在預卒營,桓真屢次跟杜儁比武,從未借機用綽號取笑對方,就這樣,二人由爭斗逐漸義氣相投。 桓真拍下司馬沖的肩:“道讓!一起。” 道讓是司馬沖的字。他點頭,不試不知,原來樓船兵的腿腳基本功須如此扎實!可見武道之廣就跟學識一樣,兵種不同,必有可學之處。 百船爭進,滟滟逐潮。 玄雷、鶴瑤二主船破開白浪,扇動著巨翼迎光、入夜,于仲秋月二十五到達倭奴九州島島西南方向。 蒼鷹引航,船隊并入虎犁與麒麟。 四船隊浩蕩蕩排開在海面上,看近處,兵船商船重山巍峨遮云日,望遠方,蒙沖斗艦星羅棋布遍海穹。 樓船和大商船上的所有人都是由快船接上岸,快到岸邊時,王葛看到夫君了。他用一根長樹枝扎著個藍手巾高舉搖擺,頗顯眼。 “阿葛。”桓真踏上艞板,緊握王葛的手,借著上岸這步狠摟她腰。 王葛把他鬢角幾根碎發掖到耳后,順帶輕捏他耳垂當作思念的回應。她問:“你幾時到的?” “昨天傍晚。”桓真說不出的歡喜,把她的手包在自己手中,只是人來人往太討厭了,他不得不放開,護著她擠出人群,告訴道:“我的任務是去邪馬臺部落,明天一早就走。” 這次來倭的官吏都已熟記倭奴島的信息。 島上不管大小部落,全自稱為“國”。 數十年前,邪馬臺部落盤踞九州島島之北,服屬此部落的小部落有二十余個,在女王“卑彌呼”統率時期,部落勢力達到頂峰。卑彌呼死后,又立女王“臺與”。武帝泰始二年,桓帝永興三年,臺與都遣使攜禮至洛陽求詣晉廷。 王葛:“走陸路還是水路?” “放心,水路。” 陸路多叢林,又沒有輿圖指引,易遇險不說,還拖延找到邪馬臺部落的時間。 夫妻二人相看兩眷戀。這次他們同來倭奴島,是都得長期呆在九州島區域,但桓真所在的隊伍始終提前王葛這邊行動,待王葛去邪馬臺建渡口時,桓真又該去西北方向的末盧部落了。 別離容易相聚難,她輕捂桓真雙眼一下,不然他眸中的熱焰真要讓她臉紅了。然后她囑咐道:“這里的倭人跟都城四夷里的倭商不一樣,你莫要仗著膽大獨自行動。” 桓真笑著點頭:“是。還有別的么?我想聽。” 錢娘子、南娘子是王葛的護衛,不敢離遠,好想堵耳朵。 王葛:“想聽……我把君舅君姑囑咐你的話再重復兩遍?” “哈哈,那還是饒了我吧。我倒是有一事提醒你,昨晚抓到三個倭人,應是鄰近部落來打探消息的。大行令說,他們的語言無法通譯。” “嗯,葛將軍有預備。”王葛知道面臨分別,桓真更想聽些具體的話,周圍太吵了,她貼近他說道:“你也放心我。我會牢記任務,建渡口,立交市,非救濟倭奴、教導文明。任務再難,我們不會無故行屠戮惡舉,留罪柄讓別人參劾。” 王葛把“無故”二字咬重。 自古功與過都是一起的,一個不小心,掙不著功勞白辛苦一場就算了,還容易被侍中省和御史臺參劾。 這時司馬晞也上岸了,沒走幾步看到了王葛。看來,她身邊那郎君就是桓真了!也好,今日就讓桓真丟個大丑,在眾目睽睽中打敗桓真,或許此舉比下她的臉更讓她生氣。 第434章 412 新器,長火槍 “桓官長,我是揚州護軍營司馬晞,聽聞你在預卒營時的武比排名無人能及,我特來討教,有無言過其實!” 如此張狂的挑釁,引得不少人注目。 王葛揚聲:“司馬晞,你若有膽,先把你我之間的怨兩清,才有資格找我夫君麻煩。” 桓真當然不會在新婦攬下對方挑釁的情形下強出頭。 司馬晞拍下掛在胯側的環首刀:“好啊。怎個兩清法?空手、比刀,還是遣護衛跟我打?” “當然是各憑本事。我一人,執己制新兵器的攻擊之力,跟你空手的防御之力相拼。諸位覺得公平吧?”王葛笑顏詢問圍觀之人,哎呀,葛師、大行令都在,還有遼東郡的舊識王郎君、田勇夫。 那是……袁彥叔郎君么? “公平。”一女子在王葛后方回應。 無比熟悉的聲音!王葛驚喜回望,果真是鄒阿姊!對方眼神溫柔如昨。 她的提議確實公平,既然較量武力,又是匠師一人迎戰,如果兵士同樣執器,也太失公允了。 附和聲、起哄聲吸引越來越多的人圍過來。 “好!”司馬晞大喝。他不失警惕,問道:“怎個比法?總不能綁縛我,或讓我一動不動任由匠師揮兵器砍吧?” 這時王恬和司馬沖急切切聞風而來,前者用鏈枷錘破道,二人擠到前頭后,司馬沖瞠目! 王恬興奮壞了:“這倒霉鬼是誰啊?真有你當年糞戰前的風采。” 倆冤家一個煩棄的想拉開距離,另個偏纏著緊跟。二人逗鬧過程中,王葛回司馬晞:“兩種比試法,你選一樣。第一種,畫一丈之圓,你在圓里,我執長槍在外,只要我的槍尖進入圓圈范圍,你可奪槍,奪到就是我輸。” 司馬晞:“唬我呢!我站圈里你走了,我出圈就輸?” 哈哈哈哈……觀者全笑。 王葛不急不慌,待吵鬧的喧笑過去,說道:“一百息為限,你不認輸,則判我輸,怎樣?” 司馬晞立即道:“好!” “不急,且聽我說第二種,免得過后賴我沒講全,欺負你。次比試法,增加同樣的一丈之圈,我也站圈中,你我之間隔兩丈,這兩丈距離的正中間,加一堵盾墻。而后你我各擲武器,只交手一輪,誰膽怯躲出圈外了,誰輸。” 司馬晞果斷道:“第一種!”不必管她使什么詐,因為他隔墻擲刀,屁威力都沒有,跟她打平就算恥辱。 王葛鼓掌開懷:“正合我意。司馬郎君,勞你自己畫圓,等我片刻去取長槍。”說完,她向錢娘子做個手勢,這是讓對方去尋雷火營周將軍之意。 莽人亦有二三友,司馬晞的伙伴過來,幫著他比量步伐畫圓。 桓真這邊,自己的新婦自己知,他看出王葛的自信不是裝出來的,可阿葛有本事是一回事,她努力這么多年,得陛下信任與贊揚,仍被一個個倚仗家世的莽夫隨意挑釁,是另一回事! 司馬晞不時觀察王葛,順帶注意到桓真望過來的厭惡,他向桓真咧嘴笑,做了個抹脖頸的威脅動作。圓畫好了,他解下環首刀讓伙伴拿著,以示對火械令王葛的絕對輕蔑。 “讓道,讓道。”雷火營偏將軍周撫率隊和錢娘子一道過來。 長槍在周撫手里,他站到王葛旁邊,高豎兵械,洪亮聲道:“此槍名為長火槍,也叫毒煙槍。遵陛下旨意,我雷火營將在登島諸兵士中,擇一百人數進雷火營。被選中者獎長火槍一只,毒火筒、毒煙筒各十。現在,由火械令為諸兵士演練毒煙筒如何使用,為防誤傷,勞諸位后退。” 雷火營的兵士們維持秩序,一邊放話:“毒煙威力大,十息可致眼盲,閉眼沒用。” “身上有傷者沾煙必得惡瘡,順風位置不要站人。” “什么?憋氣?毒煙只要灌鼻,再憋氣都沒用。” “諸位記住,如果誤陷毒煙,可用厚的濕手巾捂緊口鼻,在十息時間內逃出毒煙范圍。” “奪槍?手盡量不要碰槍頭,因為槍頭有鉤鐮倒刺。” 司馬晞在長火槍威力的一句句宣揚中,再看才畫好的圓圈……這不是圈,是墳坑! 王葛制的長火槍,其實就是后世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梨花槍”。槍身比一般的槍桿長,接近槍頭的位置安裝有鐵箍,是綁縛火藥筒或毒煙筒的位置。朝廷非常重視此兵械,待迅速推廣后,雷火營就該一分為三了,將被分為雷炮營、雷火營、火槍營。 當然,這是后話。 一切就緒,司馬晞糾結著站進圈,他的伙伴在圈外急躁相勸:“認輸啊,晞兄快認輸。” 錢娘子舉風旗,王葛站到上風口。由南娘子冷聲宣布:“雷火營規矩,凡死于火器試練者,按陣亡槥櫝瘞葬,送致其家,官為設祭。” 司馬晞撕衣擺蒙臉,布料下的五官猙獰發恨。他知道就算王葛坑他,周將軍不會!所以毒煙槍的威力、雷火營的規矩均不會有假,可他就這么認輸的話,將來進入中軍怎么混? 王葛、周撫、錢娘子、南娘子各系面巾,此面巾是浸過解藥的。然后王葛燃引線,槍尖在圓圈外,這季節海風大,灰黑色的毒煙非常濃,根本不像小小竹筒能釋放出來的,煙順著風刮、邊擴散。 司馬晞用手擋目,僅留一縫能看到對面即可。 一息、二息、三息…… 糟糕!眼疼,他趕忙蹲低。 觀戰之人無不驚呼,這說明毒煙起效了。太駭人了,如此快! 四息時,司馬晞蹲低,雙手捂眼,埋低腦袋。 王葛隨之蹲低。 五息、六息……黑煙滾滾中,她把槍尖探入圓圈范圍。 司馬晞的伙伴捶胸頓足,因為司馬晞一動未動,已失了反擊之心。 七息、八息,毒煙覆蓋司馬晞周身。 九息、十息、十一……他聞到了異味,緊接著鼻子里面劇疼,啊!鼻中流血了! “我認……”這一張口,他立即察覺嘴中泛苦泛腥。這時司馬晞再顧忌不了顏面,手腳并用的奔出圓圈,直到撞到了人才敢睜眼。 毒煙筒被水澆滅。 軍醫給司馬晞塞解毒丸。 觀戰的兵士各個眼饞心癢,如此神槍,誰不渴望擁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