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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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真收了笑容,垂低眼皮。“族叔比我聰明。我來會稽郡考護軍,與其說,是我犯錯在先,不如說……正好為阿父尋了個由頭,避開司州那些大族。” 如果說會稽郡水深,那司州的權勢交鋒就是沸騰之海!龍亢桓氏在會稽郡能稱霸,但在司州,底蘊還不足。 可惜桓真沒抓住機會。他私刑江縣令之子的錯,不足以懲治太久,朝廷上如果有貴人“說情”,阿父就得讓他回洛陽。到時怎么辦?倘若返回洛陽的時間段再湊巧些,他跟少年護軍營就真失之交臂了。 族侄能想透這點,桓式很欣慰。大晉自成帝時起,舉清能,拔寒素,文武皆興。桓真想進護軍營,除了通過郡武比,就只有立戰功了。憑戰功獲陛下賞識進護軍營,既能平朝堂議論,也能堵悠悠眾口。 “你想去邊郡?” 桓真肅容:“是!” “你年紀太小,非正規鄉兵,不能用鄉兵身份去。” “可以用天工匠師學徒的身份。” “哪個匠師?” “王葛。” “不行!” “兵匠師既有『兵』之名,肯定跟天工木匠師有同等之權。” “你倒是都知道。” 猜對了!桓真竊喜。 桓式:“犁具改造是福于社稷的大事,王葛更是百年難見的天賦匠師,豈能為了你個人前途,誆一小女娘到邊郡戰場?” 桓真忍氣:“族叔也太看輕我了。” 第270章 258 風雷木刻 他將王葛要在三年內考取中匠師的志向一說,桓式才知,原來是王葛急于去邊郡。匠師去邊郡、貧瘠之郡混履歷的事常見,王葛有驚世匠才,不怕吃苦,說不定真能實現心愿。 桓真見族叔久久不語,正好門下掾把宵食拿來,他就到一旁吃,沒出動靜打擾。 縣署把初級匠師為吏的最低期限改為三年,其實就是為了留住王葛。如果按舊規五年的話,王葛很有可能直奔山陰縣。桓式的眉頭又擰起,人算不如天算啊,沒算到一小女娘如此果決! 他拳頭幾次攥、幾次松,已經明白王葛剛歸家就改良犁具的苦衷了。這女郎委實聰慧,這是想在離開前,為縣署再呈一份天大的功勞。對木匠師來說,很難再有大過改良犁具的功了,如此,縣署怎好拖著她、強留她? 當然,最得利者當屬一縣官長,新犁具會讓桓式有調去首縣的資歷!也罷,既然她有志向,他就助她一臂之力,更好的成全她,為其擇一處更利于建功的邊郡!“第一難,邊郡遙遠,長途跋涉,怎么行路?” 桓真驚喜抬頭,族叔應了!他顧不得吃,說道:“我讓鐵雷教王葛騎馬,以快速趕路為要,所以得請族叔以公事為由出具路引,到時我們可在沿途傳舍補充供給。”這種公事路引非尋常百姓的過所竹牌,擔保官員必須為縣官長。 桓式點下頭:“我才得了一良駒,名『白容』,還未來得及馴,明早你帶走,贈給王葛。”葦亭除了桓真的坐騎,其余都是普通馬匹,行那么遠的路恐怕不行。也是巧,白駒正好在王葛暫住的吏舍內。 “知道了,族叔放心。”良駒難得,他會照料好白容的。 “第二難,郡武比之后,盯著王葛的人必定多,這些人知曉你跟隨她去邊郡,便能猜出你的目的。” “王恬有意和我一起去。” 桓式搖頭:“僅他,不夠。戰功這種事,天高地遠,誰不想爭?但凡有攪渾水的,等查清,三年五載,你等得及么?所以要再擇一皇室宗族子弟,勢力強勁,還得深得朝堂信任。” “我懂了,最好的人選……司馬沖!”桓真又學到了,族叔咬重“朝堂”二字,那就是指陛下。被陛下信任的宗室,在踱衣縣生活的,只有荷舫鄉的司馬道繼。司馬道繼為司隸從事史,但凡在司隸署的,都是陛下親信中的親信。 有王恬、司馬沖同行,如果某些人參他去邊郡撈功,或奪取戰功,將連會稽郡守、司隸從事史一同得罪。 桓式:“第三難,就是戰功。什么樣的功勞,足以令朝堂破例,以少年護軍的名額為賞?” 這是最難的。桓真自省,他把戰爭想得太簡單,邊郡軍吏各個虎勇,哪那么容易建功?再者,戰場形勢混亂,功勞被瓜分太容易了,還得提防暗箭!對了,他又想起一事:“族叔,要不要放出風聲,讓人效仿我等行事?” 尋常出身的軍吏,最厭惡貴族子弟搶功,他們三人一去,肯定被處處針對,索性鬧大,去的貴族子弟多了,讓軍吏盯不過來。 桓式拂袖一笑:“不必。你們一出踱衣縣,消息自會散出去。比你們晚出發的,說不定先至邊郡。”少年護軍營意義不同,各世族豈甘心后輩因一場郡武比被埋沒?族侄能想到的辦法,旁人也能想到。 桓真長舒氣,告誡自己,以后處事切不可自負,得像今晚一樣,學著族叔考慮事情的方式,凡事深想、細想,再做。 次日,門下掾將白容駒牽來,告知桓縣令,據女婢說,天剛亮,王葛就去匠肆了。 這回桓縣令感受不同,王葛改良犁具之心確實急迫,但更著急遠行啊。 桓真吃過早食后離開縣署,白容留戀的回望吏舍,然后灑脫前行,沒看桓縣令一眼。 傷人心!桓縣令郁悶不已,此駒不該叫白容,該叫白眼狼。 桓真轉過一條街后,馮貨郎驅著牛車迎頭而來,見雙騎并行,趕緊牽牛盡量往道邊靠。 牛車欄綁著的貨桿上,一繡囊掉落,馮貨郎怕被馬沖撞,沒敢揀。桓真下馬,牽住坐騎,馮貨郎先稱謝,再揀起繡囊,復看桓真,他面露驚喜:“是郎君?郎君還記得我么?” 縣署周圍的街,是各鄉貨郎最喜來的地方。桓真也覺得從哪見過對方似的。貨郎?貨郎……想起來了!在賈舍村。 “不倒翁。” “是,是。”能騎馬的都是富貴人,馮貨郎看出對方急于趕路,立即拿出最貴重的篋笥,打開。“郎君瞧,這里全是從山陰縣進的好物。看,這幾個木牌,雕的多精細啊,是郡競逐賽的準匠師制的,這種手藝,雕刻的人一定都考為匠師了。還有這雙跳脫,以各色海貝穿連,陽光一照,顏色閃爍,跟擦了層粉似的,實在美麗啊。” 桓真本想等對方說完就上馬,敷衍著看器物時,被一上下墜連的木牌吸引。 馮貨郎順對方目光托起木牌:“郎君可細看,此為香囊墜,由整木雕刻。上、下內里的兩個圓木片,以軸相連兩個外圓環,我比對過,里頭的木片跟銅錢大小一樣,皆可旋轉。看,是吧?可見雕木之準匠師,心思得多巧哪。” 是挺巧。不過桓真看中的,非匠技,而是兩片內圓木上所雕之畫。上為風,下為雷,無“風、雷”二字,但觀者一眼就知雕木者想表述的意思。 風牌上,一小女娘背著一小郎,匆匆行路,姊弟倆都被狂風嚇得驚慌,尤其小女娘,被狂風吹的腳步都虛浮了。男童的一只手朝天抓取,桓真撥轉木牌,背面是……葛藤? 跟他去年讓王葛刻在竹尺一端的葛藤一樣,都是旋著向上,朝天怒撐,盡顯堅毅。巧合么?還是此木器真的出于王葛之手? 令桓真不確定的原因為,木牌上的姊弟倆,非王葛姊弟的模樣。 再看雷牌上,姊弟倆的衣裳不變,在樹下避雨,腳下四周全是被刻刀摳的雨點。姊的左手緊摟阿弟左肩,將其右耳緊貼自己左腰側,她右手別扭的捂阿弟的左耳,二人都縮肩,但阿弟是緊閉著眼、臉孔朝下的,姊望天,驚恐極其明顯。 旋轉雷牌,背面乍看“雨點”亂雜,用心分辨,可匯聚而成四字:仁善之家。 傳舍:本文中,指為官吏出行提供食、住的地方。 跳脫:指手鐲。 第271章 259 商量離家 仁善之家,不懼風雷。 此木牌的寓意遠勝于雕刻之技,因其上刻有葛藤,桓真不愿木牌再被貨郎兜轉詢價,身上正好帶著一貫錢,他問道:“可夠?”若敢訛他,立即擰至縣署。 “夠、夠!”馮貨郎喜出望外。木牌是三百個錢進的,之前有人想七百個錢買,幸虧沒松口。看來,往后得常跑山陰縣啊。 桓真把木牌揣進布囊里,等王葛回葦亭后再讓她看吧,是她刻的就給她。剛要上馬,他眼珠一轉,改上白馬。白容前蹄不停跳高,就是不讓他乘。 “嘖,還挺烈。”桓真不再逗它,騎回自己的馬后,白容立即安靜。他故意不牽此駒,試它知不知道跟隨。 巳初,桓縣令跟門下掾來到官署木肆。 三個木匠工已按王葛畫的模圖,制出新的構件。 王葛揖禮見過縣令二人后,不等對方詢問,直接告知這次要改良的構件:牛軛。 牛軛早有,大多用于拉車,很少用于拉犁,且拉車的牛軛同樣笨重。當下盛行二牛抬杠的拉犁法,橫木本身太重了,等于耕牛先分出一部分力量負擔橫木再拉犁。 所以她廢長橫木,改為一牛一短軛,以整木雕刻成弓狀的曲木,或者榫卯拼接出曲木,在這種短軛的兩端鉆孔,穿繩形成套索。繩連接犁盤,犁盤用牽引鉤連接犁轅。 地上有王葛畫的牛軛使用圖,她指著牽引鉤位置道:“牽引鉤其實也可以用粗繩替代,但犁盤上的掛圈最好還是鐵制。”這樣一來能再節省鐵料。 牛軛較輕,桓縣令掂出重量后給門下掾,后者比對著地上的牛軛圖,感嘆不已:道理竟如此簡單! 生活中常見牛軛,拴軛離不開繩索可謂人人皆知,但怎么換到耕犁上,只會二牛抬杠呢?誰都沒想過把牛車上的軛,換到犁上!是粗心?還是覺得在前頭拉犁的反正是牛,能拉動就無妨? 王葛:“短牛軛還有個好處,遇到難犁之地可以增牛。” 門下掾喜道:“對啊!”因為新犁轅短,他光想著減牛了,其實也可增牛。 十月十七。 縣游徼驅著十輛牛車送王葛回到葦亭,帶來的不僅有十架曲轅犁,還有不少新谷糧。亭民歡天喜地涌進亭署卸車,才知牛和車也是給葦亭的。 連桓真都沒想到,王葛這么快就把新犁制出來了,游徼在縣署都學會了曲轅犁的使用,他們幫著亭民去試犁。王葛找到大父母,來到試犁的田時,已經圍滿了人。 眾人讓開缺口,王家人站到了最里面。 一共三架新犁在松土。 同時出發。 第一架只套一頭牛,吆喝牛的是亭民,扶梢的是游徼。 第二架犁,以雙牛牽引,一套牛軛、耕索拴一頭牛。使用此架犁者,不再和舊犁似的得三人配合,也為兩人,亭民負責驅牛,游徼管扶梢。一邊前行,游徼還教身旁的亭民怎么調節耕地深淺。通過犁梢調節,不用停犁,深耕時把犁梢往上提即可。如果長時間保持一種深度,就暫停住犁,調節犁評(桓縣令根據此構件外形起的名,跟后世一樣)。 “這牛明顯省力啊。”賈嫗呢喃著,眼睛都看直了。 再看第三架犁,四頭牛在牽引,關鍵干活的仍是倆人!這趟土溝不但犁土深,速度太快了,沒多會兒就把另兩架犁甩遠。 王翁提醒妻:“看,這種犁穩當,扶梢都不用狠彎腰了。”因為新犁比舊犁的梢長。他的腰疾就是長時間犁地落的傷。 “翁姥,聽說新犁是你們家女娘改的?” “別亂說話,得叫王匠師。” 周圍亭民開始詢問、夸贊。 這時王葛聽到二弟的笑聲,她踮腳尋找,看到了。王竹帶著阿蓬往孩童多的地方去了,王葛想到一會兒要跟大父母商量事,就沒喊他們。 很快,王翁、賈嫗被恭維的嘴都笑酸了,出來人群,先不看了。阿葛才回來,都沒顧上問她這幾天在縣署咋樣,累沒累著。 三人開心回家,阿艾“喔”聲驚喜:“阿父,長姊回來了!” 賈嫗把剛才見識到的新犁跟兒郎說了,心里強忍難受,大郎眼睛要是能看到,多好啊。這可是新犁,他的長女虎寶造的犁! 王大郎無神的雙眼朝向王葛方向,笑道:“怪不得,剛才聽外頭亂糟糟的。” 阿艾學話:“怪不得,我瞅到好些牛車哩。” 王翁突然想起來了,問王葛:“你不用去亭署?” “不急。”王葛扶住阿父,“大父,大母,阿父,我……我有事情說。”她的緊張和不安讓王翁知道,孫女將說的是大事。 進來主屋,半撐窗簾,灰撲撲的草席,簡陋的箱籠,虎頭的書案,每件擺設,王葛都珍惜無比的去看它們。以前咋沒發現堵窗的草簾都脫落草線了?大母勤擦的竹箱,顏色也日漸斑駁。地上的草席好多灰塵啊,雖然晚上還要再鋪一層,但確實也該換了。 只有書案那么干凈,跟往常虎頭在家一樣。 “大……”王葛未語鼻先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