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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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半點血腥。 可那些血氣,卻是如此翻涌著,比赫連容身上的血腥還要叫他難以忍受,仿佛那些根本就是蟄伏在他的血rou里,無時無刻散發著那種腥臭的怪異。 “赫連容,大概再過上許多年,我也永遠不會熟悉這種……” 他喃喃著說。 掠奪生命的感覺,永遠不能讓驚蟄感到安心。 溫熱的手掌捂住驚蟄的口鼻,混著甜膩的血氣涌了上來,讓他連五臟六腑內,都好似充斥著這味道,一時間,他的呼吸越發急促了起來。 那手很大,也很厚實。 捂著他的臉,便也讓那呼吸都變得艱難,每一分清甜的空氣,都非得掙扎,才能交換得到。 驚蟄被迫揚起了頭,細密的啃咬遍布在他的脖頸上,隱隱約約間,他聽到男人低沉的嗓音。 “你不喜歡,便不要。”赫連容咬住他的喉結,沙啞的聲音帶著貪婪的潮涌,“誰敢逼你?” ……呵,誰呢? 窒息感與赫連容的味道幾乎將驚蟄吞噬,艱難的呼吸令他嗚咽著,再多余的心力都被身體的本能所cao控,一時間也顧不上那許多,只拼命抓著赫連容的手掌。 只到了這個時候,他的力氣,也用在指腹,那指甲根本沒刮擦到男人的皮rou。 這要命關頭的選擇,讓男人低低嘆息了聲。 他松開手,在驚蟄劇烈喘息時,又低頭吻住驚蟄的唇。 驚蟄手腳發軟,只能任由著男人動作,貪婪地汲取著香甜的空氣,連眼角也被逼出了幾分濕潤。赫連容抓住他無力的手指,一分一寸地往下捏,最后虛虛地圈住驚蟄的手腕,在手掌下,正有一道鮮明的紅痕。 密密麻麻,重重疊疊,從裸露的皮膚下蔓延著,宛如鉆進深處。 男人仿佛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以一種扭曲貪婪的視線盯著它們,陰冷黑暗的眼眸如同精雕細琢后的墨玉,美則美矣,卻冷硬得可怕。 莫名的,驚蟄感覺到,赫連容的心情又微妙地好上許多。 他掙扎著看了一眼,發現這人正古怪地盯著他身上那些繩痕,不由得抽回了手,整個人蜷縮著背過去,嘟噥著說:“也不知道之前,到底是哪個,恨不得我做個冷血無情的人……”長發微動,散落下來,露出的后背,也有大半是光滑,若非這御駕內也是暖的,這樣的深秋,怕是該凍著這皮rou。只那上面交錯的紅痕,卻是比胳膊上的還要多。 驚蟄不察,沒聽到赫連容的回答,正覺得奇怪,冷不丁回頭,就對上赫連容危險的眼神。那模樣,活似把驚蟄抽筋拔骨,徹底吞吃下去。 驚蟄頓住,猛然鉆進毯子里,將自己包裹得緊緊的,就連一根頭發絲也不露出來。 這戒備的姿態,倒也沒惹來赫連容的追逐,他只是隔著厚厚一層拍著毯子,淡聲說著:“從前逼你,只是還看不透你。” 又或者說,那時的赫連容,尚且不知道退讓是何意。 他強迫著,渴求著將驚蟄摧毀,改造成如他一樣的同類。 驚蟄越是掙扎,赫連容只會更加興奮。 那種偏執的渴望里,包含著太多獸態的欲念。 如果驚蟄不足夠堅定,那現在,他早就一齊淪陷在深淵里。 其實現在的赫連容,也偶爾會有那樣危險的沖動,那蟄伏在骨髓里的邪惡,并不會因愛意的萌生而消失,它僅僅是埋藏起來,無時無刻不在蠢蠢欲動。 “我也是會改變的。” 驚蟄悶悶的聲音,從毯子堆底下冒出來。 呵。赫連容笑了聲。 只聽起來,沒有多少笑意。 驚蟄的確會改變,他會變得更加堅定,更加從容,他會逐漸習慣權勢在手的感覺,會一點點熟悉這手握人命的分量……可他永遠都做不了純粹理智的人,無情,殘酷,這樣的詞語,永遠不會出現在他的身上。 驚蟄就只是,驚蟄。 藏在毯子堆底下的驚蟄并不知道,赫連容在學會、在意識到這點上,到底走了多久,多么漫長的路。 他悶在毯子里,感覺著那種沉悶的異樣,輕輕眨了眨眼,在剛才這胡鬧下,那種隱隱的痛苦與難受西,的確遠離了許多。 他在里面打了個滾。 又打了個滾。 頂著毯子,驚蟄慢慢蠕動到了赫連容的身旁,聲音從里面飄出來:“所以,壽王呢?” “還沒死。” 驚蟄皺了皺鼻子,這聽起來不是個多么美妙的說法。 他想坐起來說話,想起赫連容那古怪的狂熱,和他打著商量說:“你能不能理智些?” 赫連容溫柔地笑:“我何時不理智?” 這聲音越是溫柔,越是體貼,驚蟄就越是打了個寒顫,不想冒出來。他蠕動了幾下,變成一團驚蟄,窩著不動了。 “那到底,發生了什么?” … 壽王也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仰躺在床板上,大量的血液流失,讓他的皮rou都顯得慘白起來,他的左腿斷了,是從大腿的部分齊根斷裂,根本止不住血。 五軍,難道五軍的潘江還沒有來……不,不對,出事的地方,是在朱雀大街……那邊怎會……為什么第一聲響起來的,竟會是朝天門…… 地點錯了,時間也錯了。 這雷鳴聲原本就是某種預警,一旦朝天門被引爆,就會有五軍潘江率人直入……原本調動五軍趕往京城,根本用不了多長時間……這在必要的時候,是絕地反殺的關鍵,但怎么會? 時間錯了,順序錯了,地點也錯了,那只能說明…… 從一開始,難道景元帝就在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可這不可能! 這些年,赫連逸的種種作為,根本就不惹人眼,不讓他何以走到今日這步? 赫連逸原本是信奉穩扎穩打之人。 邊關時有sao擾,遲早有一天,會爆發激烈的戰事。屆時,朝廷泰半的將士都被邊境牽扯,正是關中空虛之事。 這會是最合適的時間。 赫連逸蟄伏到現在,不過是為了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 只要外敵入侵,赫連逸就會揭竿而起,打得朝廷一個措手不及。 不必多久,三五年內,必定會有一場。 赫連逸算得準,也的確看得對。 只是,不知在何時起,也不知道是三年前,還是兩年前,赫連逸開始意識到了不妥。 赫連逸在每個藩王的身邊都安插著人。 就在幾年前,他的人,傳來了平王在秘密與景元帝聯系的消息。 雖然從平王封地送回來的消息并不多,且這探子也很快被發覺了行蹤,再也沒有音訊,但他在死前傳回來的消息,總歸讓赫連逸心中不安。 景元帝在著手處理邊境的事,這何等奇怪? 過去這么多年,也不是沒有使臣入朝,可景元帝根本不在意,也從沒有出兵的打算。也不知道為何突然發了瘋,召見了這般多的外朝使臣不說,又加以暗示平王……為什么,偏偏是平王? 還有那瑞王……可笑,臨到陌路,居然還拒絕他合作的要求……這些人全都膽小如鼠,能頂什么用? 只是萬沒想到,他竟是難得看走了眼。 “嗬嗬……”赫連逸掙扎著,劇痛讓他有些壓抑不住,“……為什么……” 他神志不清,那思緒凌亂得很,眨眼間又想起來那時的憤怒。 與恐懼。 有什么東西在失去控制。 尤其景元帝。 所有的改變,都是源自于皇帝。 冷漠無情,倦怠散漫的帝王,似乎擁有了什么怪異的偏執,自那冰冷的石座上活轉了過來,甚至還打算再繼續走下去。 怎能? 怎么允許? 一個,弒父殺母的人,憑什么能安坐在那皇位上? 赫連逸恨的不是景元帝殺了先帝,他只恨自己沒更早突破這束縛,比他更早做到這點。若非有先帝暗衛來投,赫連逸甚至都不知這許多內情。而有了這些,他更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景元帝這般高枕無憂。 原本還算穩重的他,萌生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由外而內難以攻破防線,那倘若自內而外崩塌,那該如何?這真是太后與瑞王本該要做的,奈何這母子不連心,根本就沒有達成一致。 而赫連逸手中握有更強的底牌。 太后之事爆發,經由赫連逸示意,也有許多人將矛頭指向瑞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牽引著,幾乎無人發現,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赫連逸帶著人悄無聲息地潛入了皇城。 “啊啊啊啊啊——” 慘叫聲起,赫連逸猙獰著臉,差點滾下去。只是他身體大半都被人按住,不管他再怎么掙扎,都不會影響到宗元信的動作。 是的,正是宗元信。 他雙手捧著一截斷肢,翻來覆去地查看,最后可惜地搖了搖頭,“這不行。” 他和俞靜妙鉆研出了一種法子,要是能在人剛斷手斷腳的時候,就用上蠱蟲來縫制,說不定還能叫這斷了的肢體再長回去。 今日宗元信一聽說有這種病人,就飛快趕了過來,如今這一看,卻是不合適。 宗元信舉著斷掉的肢體同身后的人說:“你看這里,全都臟掉了,就算洗了也沒用,還有,這rou啊,都被炸爛了……”他聲音犀利,還帶著嫌棄,也根本不在意這斷肢的主人,正正在邊上聽著。 “別說是這斷腿,正好連男人也不用做了。” 而后,宗元信隨手將這斷肢拋開,丟到地上,“回復陛下,就說這人沒救了。我頂多只能維持他三天的命,三天后他必死無疑。” 斷手斷腳的人,想要活下來,也并非不可能。 只是眼前這人不僅是斷了手腳,內臟也有許多受損,這內傷不比外傷,一旦傷及要害,就算是神仙來了也難救。 赫連逸在痛苦中,聽到宗元信的話,不由得睜開眼,面目猙獰地盯著他看。 ……不用做男人了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