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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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道了又怎么樣? 她能在皇宮進出,就說明是景元帝默許,皇帝都沒說什么,其他人誰敢置喙?根本沒人敢提起這件事。 “還需要問?”驚蟄懶洋洋爬起來,捂著腰嘆了口氣,“她要是想待在宮里,這才叫奇怪。” 她恨透了太后,也不是自愿進宮,一切事了,俞靜妙肯定想離開。可她現在還留在太醫院里,總不能是赫連容強行把她留下的。 “那一堆蠱蟲在,她怎么可能愿意離開?”宗元信嗤笑了聲,“她愛蟲如命,這輩子怕就是和這堆蠱蟲活了。” 人各有志,驚蟄也沒說什么。 他活動了筋骨,發現宗元信揉過后,這身體總算輕松了些。 又聊了幾句,宗元信提著藥箱走人。 驚蟄這身體好些,自然趕著去讀書。他已經放了張聞六幾天鴿,要是再遛下去,怕是要生氣。 豈料,張聞六來后,對驚蟄這幾日的去向倒是沒怎么在意,一心一意考問起他的學問,見知識記得牢靠后,又開始教他讀書。 這一兩個時辰過去,竟是除了讀書外,沒有任何閑談。 這不太對勁。 先生的性格沒這么沉穩過,偶爾沒六兒,說上幾句逗趣的話,怎會像今日這么安靜? 等休息的時候,驚蟄見先生吃過一回茶,這才問:“先生,今日為何這般安靜,倒是叫學生有些不大習慣。” 張聞六斜睨他一眼:“莫要與我說話。” 驚蟄微愣,還尋思著,難道是這幾日的請假,叫先生不高興了?可依著張聞六的脾氣,定不會如此。 “你要是與我搭話,我定會忍不住從你這探聽消息。”張聞六摸著自己光禿禿的下巴,搖頭晃腦地說道,“還是保持著純粹的師生關系罷。” 驚蟄一聽張聞六這話,難道是朝中出了事? 驚蟄將最近發生的事情想了一圈,如若真能算得上事,只有瑞王謀反。 這消息,已經傳了出來? 驚蟄眨了眨眼,看著張聞六,“若是與瑞王有關的事,那問我,我也是不知道的。” 張聞六繼續摸著下巴:“是關于瑞王,卻也不是。” 驚蟄皺眉,這下卻是不知道,張聞六要問什么了。不過,先生聽他提起瑞王,倒也主動將朝廷發生的事告知。 說是這事引起軒然大波,前兩日,就已經點了兵馬糧草,龔偉奇將軍為首,攜南部,北部兩地之兵,務要拿下叛軍。 驚蟄在軍事上一竅不通,張聞六說著,他就聽著,也不怎么發表言論。 “其實瑞王會走到這一步,也不奇怪。”張聞六這話說來,其實膽大包天,“當初所有王爺都能離京,唯獨他不能,被拘在京城,太后說是為他好,其實也是目光短淺。” 在京城長袖善舞,那又有何用? 這么些皇子皇孫誰不想在封地做主,偏要來京城低人一等,太后從一開始,這一步就走錯了。 “先生,除卻陛下外,這些王爺里,您最看好誰?” 張聞六聽了驚蟄這話,沒忍住哆嗦了下,指著他的鼻子笑罵道:“我原本以為,我這膽子已經夠大,怎能想到,這世上還有你這樣肆意妄為,這話是能問出口的嗎?” 這話要是說難聽點,不就是在問景元帝之外,誰能做皇帝嗎? 驚蟄抹了把汗,和赫連容待一起久了,倒是把謹慎微小忘記了大半,被這人慣得連話都太過直白。 雖他問得也沒那么明顯,可在張聞六這樣的狐貍面前,還能聽不出來驚蟄想問的是什么嗎?但他本意,倒也只是想要知道,在外人眼中這幾個王爺到底如何。 張聞六:“這硬要往下捋,倒也只有個瑞王。” 這人也真是有本事。 先是訓了驚蟄膽大,自己倒也是敢把話往外說,根本不擔心這話要是傳到了景元帝的耳邊,或許會是掉腦袋的事。 “他能做個守成之君,算不到頂好,卻也不錯。”張聞六,“至于其他這些,平王膽小過甚,安王胸無大略,恒王性情殘暴,比陛下還兇惡,自是不能夠。” “那壽王呢?” 張聞六看了眼驚蟄,沉吟著:“壽王最大的問題是好女色,其余的倒是還好。”他左右看了眼,湊近驚蟄,壓著聲音說道,“這其實并非大過,可他色欲上頭來,便是不管不顧,曾招惹過某位太妃。” 驚蟄吃了一驚,太妃……不就是先帝的妃嬪? 這消息,就連張聞六都有所知,那這壽王的聲名,怕是不怎么好。 張聞六說完了這些要命的事,竟還有些興致勃勃,渾然將剛才的沉穩拋開,“你先前問我為何不說話,其實也不是什么要緊事,正巧這回瑞王打出的旗號是清君側,你也知道,這些名頭都是生搬硬套,哪位皇帝身旁有一二個得寵的,往往會被點出來……” “所以,這一次,是輪到我?” 驚蟄有些好笑,意識到了張聞六話里的意思。 “大差不差,也沒什么要緊。”張聞六隨意揮揮手,“最近除了瑞王的事,有些碎嘴的,也借著這個由頭生事。” 張聞六說得含糊,驚蟄卻隱隱猜到了這其中的為難。 瑞王要“清君側”,朝廷自然會為他的旗號追究下來,這壓力定然不小,赫連容卻是什么都沒有與他說。 張聞六見驚蟄沉思,便又道:“你既什么都不知,陛下肯定也沒說,就純是我嘴欠,你莫要往心里去。至于朝中的事,不過幾個跳梁小丑,只是打前陣罷,若論及實處,肯定誰也不敢開口。” 景元帝在聚賢殿的話,可不是無的放矢。 別看現在吵得嚴峻,實際上在亂的,都是底下的小魚小蝦,真正的大魚,可是一個都沒開口,都裝啞巴呢。 皇帝這興頭會持續多久,誰也不知道,但他的威脅卻是實打實的。 “只不過,先前我同你說過的事,你還是要放在心上。”張聞六提點著,“你總歸是要出宮,才更好些。” 驚蟄:“學生省得。” 這朝中的風波甚是喧囂,卻一點都沒影響到乾明宮,而這宮外京城,反倒是為了這事,鬧得紛紛揚揚,幾乎街頭巷尾,都能聽到有人在聊。 這茶樓酒館,原本就聚著許多閑人,時常為了國家大事爭論不休。 前頭景元帝廢除后宮,就很是熱鬧;而今瑞王造反,說是要清君側,這話里話外都在暗示著君上身旁,正有媚上欺下之人,這如何不叫這些人亢奮。 “要我說,皇帝的身旁,肯定有人諂媚,才會有之前的事……” “陛下做了這大逆不道的事,瑞王想要清君側,這也難免。” “你們這些人,說的都是什么胡話?要我來看,瑞王肯定是因為陛下沒饒過太后娘娘,這才前來報復……” “什么太后?現在要稱為黃氏?她哪配?” “黃氏當初真的謀反了?你們可還記得,黃家落敗不久,這才有這接連的事,說是蠱蟲,這天下真有這么稀罕的事?莫不是……” “這說來說去,就是覺得陛下作假唄?” “豈敢豈敢,這話我可沒說。” “呵,你們這些人,不就是覺得,黃氏是為了黃家報仇,而瑞王呢,則是為了黃氏報仇,怎么?你們想給黃慶天那等人打抱不平?誰都罵惡人,人人都想做惡人是吧?” “你這人怎么說話的?” 說著說著,這酒館就吵起來,那罵罵咧咧的,杯盤與碗筷齊飛,那真叫一個熱鬧。 處處都有議論,簡直是京城盛事,甭管是街頭巷尾,達官貴人,還是普通百姓,就幾乎沒有不知道這件事的。 畢竟這皇城根腳下,就算是個普通百姓,瞧著都比外頭要機靈些。 這些點點滴滴的消息,匯聚成洪流,最后凝聚成冊,變作薄薄幾張紙,出現在了案頭。 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跪坐在榻上,正在下棋。他的動作隨意散漫,坐在他對面的人,正是牟桂明。 牟桂明就要謹慎許多,但凡下棋,都要思索許久,這才下來。 一來,是因為牟桂明謹慎,二來,也是他要壓著棋力,生怕贏了對方。 牟桂明能考上科舉,能有現在的聲名,雖是有貴人相助,卻也是靠著自己一身本事。 他的棋藝,也甚是不錯。 不過,棋過三盤,牟桂明就沒有那么放松,畢竟與他對弈的人,本領也甚是不錯。 這管事,到底是什么來頭? 牟桂明自打遇到了貴人,這些年和這管事見面的次數,也不過三兩回,最近他到京城后,牟桂明倒是時常能與他碰面。 只是每一次見面的地方,都會變化。 迄今為止,已經五六次。 每一次,都是陌生的地點。雖說狡兔三窟,可這也未免太多地方了。 牟桂明心里計較著,卻是什么都沒說。 他沒有那么大的野心,最近這京城的局勢有些不妙,管事又頻頻召見他,讓牟桂明有些擔憂。 他最多也就是想做官,卻也清楚,自己的做法很是危險。 這些年來,從江南走到京城,牟桂明的作為無異于是在不斷為人收集訊息。這人是哪個王爺也好,亦或是哪個窩藏禍心的外族也罷,在活命面前,牟桂明不會深思那么多。 可來到京城,考中科舉,又迎來瑞王造反的消息,就算牟桂明想掩耳盜鈴,也近乎能猜到…… 他們幕后的人,應當是壽王。 據說,壽王的年紀,正是三十來歲。 牟桂明盯著棋盤,有些緊張。 也根本不敢抬頭去看對方。 “你緊張作甚么?”偏生對面的人,還尤為敏銳,這管事笑了笑,“難道是覺得,要輸了嗎?” 輸,這個詞,聽起來非常刺耳。 下棋要心平氣和才行,若是無法安定下心來,這棋路會亂,也能叫對方看出來自己的心煩意亂。 牟桂明索性將棋子丟回去,欠身說道:“管事棋藝厲害,某不如也。” 管事朗聲笑道:“牟桂明,你的棋藝,甚在我之上,就莫要謙虛。”他這么說著,也隨手把棋子丟回去,沒有再下的意思。 正在這時,屋外來了兩人。 牟桂明下意識站起來:“管事,那我先……” “無事,坐下聽。” 牟桂明莫名有種不安的感覺,但還是被迫坐下來。 “……張世杰被抓后,張家鏢局沒有異樣……柳氏母女不翼而飛,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