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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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蟄一愣,這才想起來,張聞六說的是后宮的事。 他摸了摸鼻子,尷尬啃了口糕點。 張聞六能給驚蟄當老師,再加上之前也見過好幾次景元帝,對他們兩人是什么關系,倒是清楚得很。 他這話,總歸帶著點調侃。 驚蟄:“陛下想做什么,要是能輕易攔下,那才是稀罕。” 張聞六跟著點頭,從驚蟄手邊偷走一塊糕點,嘆息著說道:“所以你可知道,在他手底下做事,當真是個煎熬。”那聲音聽起來可真是感慨。 驚蟄:“先生為官多少年?” 驚蟄只知道他的名字,并沒有過問他的年紀官職,今日也是頭一回提起。 “二十來年,我應當是二十三歲時,中的探花。” 這樣年輕的歲數就能中了進士,說明他當年的才學不錯。 “為官二十載,那先生也曾在先帝朝中做事。” 張聞六朗聲笑道:“先帝還在時,我不過是個小官,也只得見過他數年。”他的聲音淡了些,“不過,相比較先帝,我還是更中意陛下。” 驚蟄挑眉,這話竟能聽出幾分真心實意。 須知道,張聞六可是個熬夜干活,第二日會在驚蟄面前辱罵上官——也就是景元帝的人,這人有時堪稱絕妙。不過這等指控,張聞六也只敢在皇帝背后罵罵,當面那還是不敢的。 “先帝忒是多情,皇子太多,麻煩也太多。”張聞六搖頭,顯然是想起那幾個藩王,“邊關當初在先帝手中,幾乎是個爛攤子。如果不是石虎起來,撐多了數年,現如今到底是什么模樣,那可說不清。” 驚蟄:“石虎大將,今年好似很年輕?” 張聞六:“才三十來歲,當初玉石關一戰,要不是他率兵殺出血路,早就破了,哪來現在的防線?” 說到玉石關一戰,那就要追溯到先帝在位時。 有一年的冬日非常嚴寒,不論是中原還是邊塞之外,都冷得非凡。在酷寒之中,和陰為了掠奪過冬的糧草,數次襲擊邊境。 當時玉石關內有人密謀打開了城門,險些讓騎兵沖進來。鎮守玉石關的兩名將軍,一名戰死,另一名浴血奮戰,堪堪將人攔在城門外。 數次急發軍報回朝,就是為了支援。 奈何當時朝廷一直壓著不肯給糧草與兵馬援助,先帝聽了朝中勸說,認為此刻發派糧草,只會讓和陰人以為要開戰,故而一直壓著不動,以至于玉石關一戰,死傷數千人。 張聞六一想起此事,臉色就陰沉得可怕。 當時已經是危難關頭,要是玉石關被破,那騎兵就能長驅直入下一處要塞。石虎不過白丁,在亂戰中,竟是取了敵軍將領首級,致使敵軍大亂,這才將和陰人攔在外。 而這樣的軍功,都險些被扣下來,若非當時喬閣老據理力爭,朝廷竟還有人試圖問責。 而后數年,石虎雖在戰事上展露天賦,卻一直被打壓,直到景元帝登基后,才被迅速提拔成大將軍,加之各種軍備補齊,才得以維持住邊境平穩。 鎮守邊境數道關卡的大將里,唯獨石虎是絕不可能背棄景元帝。 驚蟄很少聽到關于外頭的事,竟是有些入神,過了好一會,才低聲說道:“正因為如此,去歲陛下,才會選了石虎來挑了和陰。” 石虎本與和陰有仇,再加之和陰使臣“刺殺”景元帝之事,合二為一,石虎是最好的人選。更何況這名大將對皇帝忠心耿耿,事前絕然不會走漏了消息,而景元帝要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 驚蟄:“那先生與我說這些,又是為了什么?” 張聞六:“你可知道,襲擊和陰,石虎付出了多少代價?” 驚蟄抿唇,戰事并非沙盤,一旦開戰,就必定會有傷亡。 不管是勝者,還是敗者。 “襲擊和陰,殺了呼迎胡打,又掠奪牛羊數千頭,這無疑是大勝。”張聞六道,“然而這一戰,我軍中死傷,也有數百人。” 對比起勝果,這樣的死傷并不慘烈。 不過,再是簡單的數字,代表的也是一條條性命。 而一場戰事,輕易就能吞噬無數生命。 景元帝無疑是好戰的。 他嗜殺的苗頭,并非一日一時,早已清楚分明。從前不過是景元帝難提興趣,對諸多事宜都不甚在意,這才免去窮兵黷武的危機。 從前,張聞六隱隱有種感覺,那位陛下枯坐在皇位上,總有一日會被那冰涼的皇座感染,變作毫無生機的石頭。 正因為他對大多數事情都沒什么情緒,哪怕偶爾興起逗弄一二,弄得人自相殘殺,那也頂多是一家一戶的事。 雖有些血腥,卻也并非大事。 但和陰這件事,給張聞六敲響了警鐘,景元帝似乎與從前有些不同。要是在從前,他是不會這么做的。 景元帝會為石虎提供支持,對外的態度也甚是強硬,但與此同時,在過去登基這數年以來,有過一二個機會能夠反擊…… 他卻從沒這么做。 并非不能,僅僅只是,不做。 這種雖有作為,卻又漠視的做法,也時常讓人心驚。 只是對比起從前的冷漠,如今的迎頭而上,卻又是另外一種局面了。 “先生,您不覺得,依著您的想法,也未免太過貪求。”驚蟄平靜地說道,“若是不做不為,又覺得他冷漠。倘若他做了,您又覺得奇怪,這到底該是怎么做,才能叫人滿意呢?” 張聞六嘆息:“并非是不滿,而是擔憂。” 他吃了口茶,想起那日景元帝的威脅,不由得又吃了口。 “驚蟄,陛下有所改變,并非壞事。正可以說,有了這般變化,陛下才日漸在乎起一些事情來。然而,就像是春日復蘇,蚊蟲漸多……這到底是一把雙刃劍。” 景元帝從前不為,只是他不在乎,只是默然觀察著一切。許多事情他分明知道,卻也從來不管,任由著事態發生。 直到危及性命,那時,景元帝方才有一絲興趣。這種極端瘋狂的行事,總歸是危險的。而今陛下有所改,也重視起自己的命,這何嘗不是好事? 不過,與之而來的,就也必須承受景元帝好戰的本性。 那就像是一頭逐漸蘇醒的惡獸。 戰事并非簡單詞句所能覆蓋,但凡兩軍交戰,就得死傷無數人。 張聞六不過是希望景元帝在這件事上,能夠慎之,再慎之。 驚蟄蹙眉,“先生,何出此言?” 張聞六沉聲說道:“驚蟄,你又何必問我?” 兩人對視,驚蟄沉默。 ……他的確不能反駁。 赫連容在許多事上,總是如此。 乾明宮偶爾會有人消失,雖然次數不多,也并不頻繁,可是那些空缺再填補上來的位置,驚蟄又怎可能沒發現?或許這些人是有事被外派,也或許……他們真的是死了。 那幾個藩王所作所為,他更清楚得很…… 赫連容的確好戰。 驚蟄倦怠嘆息一聲:“先生,我什么保證都給不了。” 張聞六笑吟吟地說道:“今日,我不過是給你講了個故事而已。” 驚蟄幽幽說道:“只是一個故事而已?倒是未必,說不定先生明日還會再講講那窮兵黷武的后果,好叫我也增長見識呢。” 張聞六厚著臉皮說道:“要是你想知道,那我明日自然可以給你講解。” 驚蟄收下那張題目的紙張,朝著張聞六搖頭,看著外頭的天色說道:“先生要是再不回去,想必陛下就要來探望你。” 張聞六猛地站起身,大步朝外走。 “我先告辭,還望陛下安康。” 丟下這句話,張聞六跑得比誰都快。驚蟄看著先生消失的背影有些納悶,難道景元帝身邊這些人都特地練過? 這一個個,那腿跑得可飛快。 他收拾了學習的用具,一路回到寢宮時,暮色已經漸深,整個乾明宮都已經點燃燈火,明亮如晝。 赫連容正靠坐在床榻上,低頭看奏章。 男人平靜肅穆的臉龐被那燭光晃動著,那些鋒芒畢露仿佛也被柔和了幾分,仿佛一卷柔美的畫卷。驚蟄站在門邊上欣賞了好一會,這才邁步往里面走。 這些交給赫連容的奏章,明面上都是往京外送,路上兜了一圈,又回到了京城被送進皇宮。 大部分都是無聊的請安,那些奏章被隨意丟開,地上已經亂七八糟。 驚蟄一邊走一邊撿,有些無奈地說道:“難道就這么不堪入目,怎隨意亂丟?” 赫連容:“一通廢話。” 縱然敲打了數次,但這底下的官員還是放棄不了這些無謂的做派。若是大家都做了,唯獨自己不做,反倒成了典型。 赫連容再怎么喜怒無常,也不可能為這點小事就把人拿出來殺了。 驚蟄看著赫連容臉上難得的暴躁,沒忍住笑了起來:“這花團錦簇的文章,全用在恭維你身上去了。” 他隨意翻開看了幾眼,無奈搖頭。 見驚蟄坐在床邊,赫連容隨手把一份奏章遞給他。他微訝,抬手點了點自己,直到赫連容頷首,這才打開看了幾眼。 片刻后,驚蟄臉色有點奇怪。 “……這是茅子世的奏章?” 驚蟄也沒看過多少奏章,不過剛剛撿的時候,倒是看了幾眼。大多數的奏章都辭藻華麗,文筆優美,不過說來都是廢話。 不過既然是要遞到圣上跟前的奏章,肯定是有些制式規范。現在攤在驚蟄手中的這個,倒是簡單利索,干凈的筆鋒三兩下就提完一件事,不僅干脆還很清晰。 要不是看到落款,驚蟄還從沒想到,這會是茅子世的字。 茅子世那性格看起來,應當比現在的感覺更加圓滑才是。怎么字跡給人,卻是這種干脆利落之感。 赫連容淡淡說道:“茅子世這手字,是跟著外祖父練出來的。” 一想到赫連容的外祖父是誰,驚蟄又莫名覺得理所應當。 只不過,這奏章里的內容,倒是很奇特。除開第一件事,是在追查一名叫劉浩明的男子的關系網外,后面就是陸陸續續寫了十來個時間地點。 驚蟄出宮的次數雖然不多,不過在素和的解釋下,倒是知道了不少京城的好去處。這羅列出來的時間地點,不都是那些附庸風雅的地方嗎? 用素和的話來說,這種地方就是專門去燒錢的,一晚上可以燒掉幾千上萬白銀,就只是為了一頓宴。 “這個劉浩明,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