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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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曾經敲打過他。 天見可憐,他可根本沒有想挖景元帝墻角的意思。 不過,也更讓寧宏儒意識到…… 景元帝深知驚蟄癡迷鐘愛他的緣故,有些許是為了他那張臉。 皇帝陛下根本不以為恥,更以為喜,常常用他那張美得鋒芒畢露的臉龐去引誘那位。 這可真是…… 什么鍋配什么蓋。 在大多數時候,郎君面對陛下的時候,總是顯得有些沒有底線。 就如同今日這般。 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能夠答應陛下…… 一想到這里,寧宏儒就不免嘆息了一聲。歸根究底,若非陛下的偏執,也不會走到現在這步。 “宗御醫,靜妙姑娘,不若奴婢進去看看?”寧宏儒說道,“兩位就暫且在外……” “不成。”宗元信搖頭,“若是依著時辰,現下已經到了要緊關頭,我們貿然進去,豈非是打擾到了他們?” 他抬頭看著天色,掐指一算。 如若不出意外,那現在已經到了第二步。 … 屋內彌漫著的血腥味道有些濃重,經過幾次擦拭,床邊已經堆滿了血淋淋的紗布。那種腥甜的味道,聞久了仿佛都有些眩暈。 驚蟄已經在不同的時間段,將三顆淡藍色的藥丸子塞進了傷口處。 這些淡藍色的藥丸子就是誘餌,模擬了夜蠱最喜歡的食物,在沾染到宿主體內的血液之后,就會變成最強烈的誘惑。 只不過驚蟄必須一顆一顆把藥丸塞在傷口里面,而第一顆,最好能夠塞到蠱蟲的附近。 哪怕已然伴隨著赫連容睡過去,但蠱蟲的本性并不會被此束縛,即便是在沉睡的時候,它們也會捕食。 這一次,正是要利用它們這種特性。 驚蟄已經塞到了第五顆。 他的手中滿是血紅,這原本是他最憎惡的黏膩感,但他如今已經全然沒有了知覺,雙眼只盯著傷口之處。 就在片刻之前,血rou下有了一點怪異的蠕動,就仿佛皮rou底還有什么活物存在,那副場景本該非常驚悚,可是驚蟄一見到,卻是算松了口氣。 ……到底是管用的。 只不過,那種異樣的蠕動,只出現了片刻,又眨眼消失。 驚蟄皺眉,這是為何? 他看了眼放在屋角的計時器,露出了凝重的神情,這樣的進展著實有些太慢了,若是再這樣下去…… 驚蟄長出一口氣,之前俞靜妙是怎么教他來著? 他將手心放在傷口處,將全副心神都凝聚在一起,回想著那幾次和蠱蟲聯結時的感覺……盡管那是在系統的輔助下,然他現在當真擁有了這樣的能力,那他多少也能夠做到…… 某個瞬間,他仿若真能抓住什么聯系。 驚蟄根本沒有意識到,他的黑眸已然緊縮如細點,正如捕獵時的凝重,緊繃的腰身如同一張幾乎要崩裂的弓。 ……窸窸窣窣,近乎異端的聲響,在驚蟄的耳邊間或閃現。 驚蟄甚至都分別不出那到底是真的,還是他太過緊張之下出現的幻覺,然而,在手心下,那種怪異的蠕動再一次出現,以一種瘋狂的姿態流竄起來。 那只蠱蟲似乎活躍過來,正異常躁動。 它是清醒的狀態。 并沒有如同先前所說,跟隨著赫連容一同沉睡過去。 莫名的,驚蟄好似能覺察到它的情緒,它正非常興奮想要穿透無數皮rou—— 不行! 驚蟄沒意識到,他的臉色沉了下來,那看著有些可怕,“不行!”不論是意識,還是聲音,亦或是驚蟄的動作,都如出一轍表露出相同的意念。 ——它不被容許。 它必須從已經開辟的道路出來,任何異樣的舉動,都將被視同為…… 背叛。 下意識的,驚蟄在那個詞語閃現的瞬間,都不免有些怪異的狐疑,然下一瞬,掌心被莫名觸動的感覺,又立刻把他拉了回去。 驚蟄仿佛意識到了什么,緩緩移開了掌心。 一只通體藍色的小蟲,就趴在傷口處。 它自血rou出來,看著卻異常明亮,仿佛那血污都不染其身。 鉆出傷口后,藍色小蟲飛速啃咬著淺藍色藥丸子,它看起來不比藥丸子大上多少,卻是三兩下就把整顆藥丸都吞吃干凈,而后露出分布在背甲上的復眼。 ……這只蠱蟲,分不出腦袋和尾巴在何處,復眼居然是長在背甲上,翅膀分布左右,在閃動時有著怪異的摩擦聲。 嗡嗡,窸窸窣窣,尖銳得很。 驚蟄在看清楚它的模樣時,下意識后退了一步,而這細微的動作,引來那只蠱蟲的注目。 旋即,它興奮地朝著驚蟄飛撲過來。 驚蟄嚇得魂都要飛了,不過之前數次的訓練,讓他的身體都幾乎有了反射性動作—— 他立刻抄起原本就放在床邊的圓筒,立刻在身前晃動了幾下,數十顆淺藍色的藥丸子在里面滾動,散發出誘惑的香氣。 蠱蟲在半道停下來,堪堪落在了圓筒邊上。 食物,好多,好多的食物。 它小小只,勉強扒拉住,朝里面探頭,試探伸出一根觸須。 ……原來這里是頭。 驚蟄一邊這么想,一邊木著臉,用手背將其推了進去。 啪嘰一聲,蠱蟲栽倒進去,驚蟄下一瞬就立刻用蓋子將圓筒給蓋上。 據俞靜妙所言,這圓筒的材質,是少數蠱蟲無法啃咬穿透的木頭所制,所以只要蠱蟲進到里面,就幾乎不可能再逃出來。 驚蟄將圓筒蓋好,又裝進邊上一個比它稍大點的罐子里。 而后,他立刻去看床上的赫連容。 經過方才一番折騰,赫連容的唇色比之前還要蒼白。 驚蟄幾步上前,開始清理傷口,若非有系統的幫助,他的手差點都要哆嗦起來,而后,又是縫針與上藥。等驚蟄將赫連容的傷口處理完后,他的肌rou已經緊繃到渾身酸痛。 他顧不上已經被血色凝固了的手,將床頭早就備好的藥碗拿起來,自己喝下一口,低頭吻住赫連容的唇。 如此反復再三,那苦澀的藥味都幾乎麻痹了驚蟄的舌根,才總算讓昏睡中的赫連容全部吞下。 而后,驚蟄倒退了兩步,猛然坐下。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背后已然被汗浸透,整個人就像從水里撈出來一樣,汗津津的,有些虛脫。 他有些神經質地搓著自己的手指,皮rou被反復折磨,變得紅腫脹痛起來,只是那些血色還是頑固地停留在皮膚上,仿佛只是看到都要刺痛起來。 驚蟄用力吞咽著,仿佛這樣就可以壓下喉嚨怪異的腫塊……過了好一會,他才顫抖著手,去碰了碰赫連容的手。 ……溫熱的。 就算比正常人稍低了些,卻也是無比正常的體溫。 驚蟄直到胸口脹痛,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屏著呼吸,他猛地吸了口氣,又像是被嗆到那樣拼命咳嗽起來。 他一邊嗆一邊笑,臉上一片濕涼。 驚蟄如一陣風到了屋門前,雙手血淋淋,就好像剛自血污地獄里掙扎出來,聲音都有幾分顫抖: “他,體溫終于,正常了。” … 有多少年,赫連容沒這么沉睡過? 他哪怕入睡,也睡不得幾個時辰。睡覺對他來說,更像是一個重復的、呆板的行為。 人必須入眠,不然無以為生。 然睡夢中,卻未必能如人愿,總會有厭惡之物。 從懇求害怕,再到漠視踏碎,已然不知過去多久,可這件事變得越發無趣,光是一想到要浪費的時辰,都有無法容忍的戾氣。 可是驚蟄卻很喜歡睡覺。 他總有些奇奇怪怪的小毛病,尤其喜歡將自己纏起來,如果沒把自己卷成一條,他就會纏到赫連容身上去。 這是日漸養成的壞習慣。 當驚蟄第一次依附上來,赫連容沒有推開開始,那就變得有些變本加厲。這具冰涼的身軀,也瞧不出哪里能吸引他,每到后半夜,就會暖烘烘地擠進來。 他總是在半睡半醒間拱來拱去,終于拱出一條生路,心滿意足地貼在赫連容的身邊…… 這個習慣,時至今日都沒有暴露。 驚蟄仍然不知道自己睡后的小動作。 ……那很暖。 是前所未有的暖意。 仿佛有熱流停留在心口,順著心臟的跳動迸射到四肢,連那常年冰涼的手指,都仿若能覺察到的guntang。 誰能拒絕這種毫無保留的偏愛? 赫連容到底無法免俗。 他日漸沉溺于這種暖意,以至于不知在何時,他竟也是跟著驚蟄一同作息。 省去了深夜難眠,赫連容竟還有些惋惜。 他也甚是中意每日入睡后,驚蟄那毫無戒備的臉龐,身軀,就那么赤裸袒露在他面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