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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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宏儒看著上面劈開的痕跡,不由得哽住,也只有陛下會這么率性。 奉先殿供奉的是祖宗的牌位,先帝的排位在主殿,景元帝從來沒有去供奉過,而慈圣太后的牌位被特意放在小殿,每到她忌日前后,景元帝會來看看。 可也只是看看。 上香,供果,祭拜。 這樣的事,他是從來不做的。 也不知道寧宏儒在這雪里等了多久,景元帝才從小門內走了出來。 冰涼冷漠的視線從這行人的身上擦過,寧宏儒這腰,不由得更低了些。 “陛下,”他試探著說道,“該喝藥了。” 于是,景元帝冷漠的眼神,又落到了寧宏儒的身上。 寧宏儒能感覺到景元帝身上的煞氣,卻不得已為之。 上次景元帝回來,那淡淡的血氣,讓他驚訝了片刻,而后,男人將染血的手帕隨意地丟到地上,踩了過去。 寧宏儒不該問,可那一瞬,還是問了句:“陛下,這血是……” 景元帝穿的衣裳,是為了見驚蟄,才特地做的準備。 而他,也很少當著驚蟄的面殺人。 一想到這個,寧宏儒難免松了口氣。 不管陛下再怎么兇殘,好歹在這點事上,還是有那么些許正常人該怎么做的意識。 誰曾想,景元帝斜睨過來的視線,卻充斥著可怕壓抑的暴戾,仿佛有什么摧毀了他的理智,以至于在冷漠的壓抑下,倒映出一頭瀕臨瘋狂的怪物。 那時,景元帝是怎么說來著。 “寡人自己的血。” 陛下根本沒有受傷,那只可能是吐血。 哦豁,完蛋。 宗元信被拖來的時候,乾明宮看起來有點可怕,不過沒有關系,生活在這里的人,早已經被迫習慣血氣。 寧宏儒站在血泊里,朝著宗元信微笑道:“宗御醫,陛下正在等著您。” 用上“等”這個詞,還是宗元信從來都沒有過的待遇。 這位皇帝,何時等過人? 不妙呀。 宗元信是這么想,看到景元帝的瞬間,他再一次在心里嘆息,不妙呀。 宗元信緩緩地在景元帝的身旁坐下,他的動作,都力求穩定,不帶有任何的攻擊性。 于是,男人也自動伸過來一只手。 宗元信花了點功夫,才忍下心頭的老血,心平氣和地說道:“陛下,微臣不是說過,這節骨眼上,可您的脾氣,可不能輕易躁動起來。” 不然,這位皇帝要是發作,就會如現在這般。可不對,怎么比他預料的還要嚴重? 景元帝隨意擦去嘴邊的血,冷白與血紅交織在一起,尤為刺目。 “寡人忍了,沒有發作。”蒼白昳麗的臉龐,緩緩看向他,如同一座冰冷無情的石像,“如你所說,十分之克制。” 克制。 一個出現在景元帝身上,何其古怪的詞語。 宗元信琢磨著景元帝的話,試探著說道:“陛下,這動心忍性,可與發作后強忍下來,是兩個意思。” 景元帝現在不宜動怒。 然實際上能惹他發怒的事,少有。 看著不爽利不順心,景元帝向來順手就殺了,很少會到他暴怒至極的地步。 宗元信這么些年,也就看過一二回。 所以從一開始,他的叮囑,是自以為不難的。 畢竟,誰能將景元帝激到這個地步? 活著的人里,也沒幾個吧。 宗元信想得好好的,自然沒想到這么快,就遇到這局面。 景元帝這冷酷暴戾的脾性,一旦發作起來,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那會引得藥性沖突,讓人痛苦;然,宗元信沒想到的是,竟會有人激起皇帝的暴虐殺意,卻又在緊要關頭強行壓制下來。 這就像是活生生踏碎他的本性。 別說是嘔血了,現在體內這么紊亂,也是正常。 宗元信小心翼翼地說道:“陛下,微臣現在就給您開新的藥方調整,不過,您要是……日后再遇到這樣的事,還不如直接發作得了。” 他是想讓景元帝不要亂發脾氣,卻不是讓他都要發作了,還強行壓下來! 后者可比前者還糟糕。 冷漠凝結在蒼白的皮膚上,構造了景元帝的外殼,當他一動不動的時候,當真如同死亡棲息在他的肩膀上,叫人恍惚以為,他真的是沒有呼吸的石頭。 可那雙黑沉幽暗的眼,卻棲息著無盡的幽冷,如果活過來的惡鬼。 “不行。” 冷冷淡淡的聲音之下,如同涌動著暴虐的巖漿,一旦突破那岌岌可危的冰層,必定傾瀉坍塌,焚燒萬物。 “再開一味藥。” 宗元信與寧宏儒幾乎同時聽到了景元帝的話,可宗元信幾乎是跳起來。 “陛下,這可不行!” 景元帝幽冷地看向他。 于是,宗元信又坐下來,小聲:“這真的不行。” 景元帝要他開的藥,不用說,他當然知道效果是為了如何,可他這里本就熬著要給景元帝拔毒,結果他那頭還要加藥壓下,這藥性沖突不說,人體肯定是受不了。 別看景元帝現在強壯,實則不過外強中干。 真要來場大病,這人肯定就垮掉。 宗元信可不想自己努力那么久,結果卻是一場空。 “這世上的醫者,不止你一個。”景元帝冷漠地說道,“你開不得,總有人開得。” 宗元信急得抓耳撓腮,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連忙說道:“驚蟄!” 猛地,那視線像是活了過來。 仿佛被刺激到了防衛的本能,那可怕的攻擊欲望如此張揚。 黑暗無處不在,死亡也棲息在陰影里。宗元信有一種自己要是說不好,下一刻真的會沒命的錯覺,立刻說著:“陛下,微臣的意思是,那位驚蟄大人也很在意您的身體,要是知道您不顧這緊要關頭,卻是要強行服用沖突的藥性,這可怎生是好?” 他說到這里,又緊張地眨著眼。 “您可以瞞著他,可驚蟄大人那么敏銳,要是被發現了……” 我會哭。 驚蟄這么說。 ——我會嚎啕大哭,哭得竭斯底里,哭得發瘋,哭得死去活來,哭到嘔血…… 景元帝用手捂著嘴。 森白的牙齒卻狠狠咬住虎口,生生撕咬出血紅來。 倘若那眼淚是為了他。 ……怎么說呢,這反而,叫他更為興奮。 不過宗元信冒死的勸說,似乎是起了效果。好歹景元帝沒再強按著他的牛頭,讓他開什么亂七八糟的藥。 他身為醫者,盡管很是散漫,可多少也有些原則! 哪有隨隨便便,就聽從病人亂開方的道理。 就算這個極度不配合的病人是景元帝,那也是一樣的道理。 這溫著的藥,一直放在專門的食盒里。 能夠持續保溫一個時辰。 算來,從他們等候到現在,剛好能入口。 寧宏儒小心翼翼地取來,奉給皇帝陛下,生怕景元帝不肯吃。 不過,今日雖來了小殿,不過,景元帝的心情看著卻沒那么壓抑,抬手就接過藥碗,一口飲下。 寧宏儒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說道:“陛下,京城里的兩位老王爺,說是想來拜見太后娘娘。” 景元帝語氣冷淡:“那就讓他們見。” 他抬腳往外走。 寧宏儒急急追了上去,輕聲說著:“可是老敬王……” “寡人正想知道,這幾位王叔王伯究竟是什么想法。”景元帝面無表情地說下去,“怎么,還要再解釋給你聽?” 寧宏儒連連搖頭,訕笑著:“豈敢,豈敢,是奴婢多嘴。” 聽到“多嘴”這兩字,景元帝的步伐,倒是停了下來,意義不明地看著寧宏儒。 寧宏儒被景元帝盯得有點后怕,不知為何,陛下打量著他的模樣,像是想把他給剖開仔細研究……不要啊陛下! 就在寧宏儒背后發寒,感覺命不久矣時,聽到景元帝冷冷的聲音響起。 “你這碎嘴,有時倒是有點用。” 寧宏儒瞪大了眼,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景元帝剛才是夸獎他的意思? 天啊,這平生頭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