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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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問了。 容九說,這是高南文字。 驚蟄有些訝異,容九還能看得懂外朝的文字? 容九慢條斯理地說道:“年少時,總是無聊。就時常看書,什么都看,看得多,也就雜?!?/br> 什么都看,就也什么都學。 驚蟄有點羨慕:“看得多,學的也多?!?/br> 容九搖了搖頭,捏著驚蟄的腮幫子:“貪多嚼不爛,根本無用。” 驚蟄:“我覺得你這樣,挺好的?!?/br> 容九翻過文書的動作一頓,低頭打量著若無其事的驚蟄,他正在扣著容九紐扣,真真是閑著沒事干。 人在說著話,眼睛卻沒朝著容九那看。 “你會得多,懂得多,就算每一樣都不到造化之境,那又怎么樣?人的精力,本來就這么多。不是所有人都如你這樣,想學什么都能輕巧入門,更多的是不得而入?!斌@蟄懶洋洋地說著,“再說那些厲害的大家,他們能懂那么多,的確是厲害,可人活一世,多是糊弄。用到那精妙學問的時候,總歸是少。能糊弄糊弄就完了?!?/br> 糊弄著糊弄著,這一輩子也就這么過去了。 驚蟄這話,初聽是歪理,細聽還是歪理。 只是歪理雖歪,可聽著嘛,還是有那么幾分道理。 容九將文書蓋在驚蟄的臉上,于是那些蝌蚪似的文字,就也蓋在了他的頭上。 容九慢條斯理:“既是如此,今日這文書,驚蟄就幫我糊弄糊弄?!?/br> 驚蟄刷地坐了起來,抖著這本連一個字符都看不懂的高南文,狐疑地看向容九。 “你讓我給你糊弄什么?我連一個字都看不懂。” 這糊弄的入門檻,最起碼也得能通曉一二呀! 容九:“可我看累了。” 這話要是落在別人身上,那或許是真的有點委屈,可要是在容九身上,那驚蟄是橫看豎看,愣是沒在他身上看出委屈這倆字,多少那還有點可怕。 驚蟄拎著這文書又抖了抖,果斷地說道:“看累了就休息。”他將文書闔上丟到一邊,鋪蓋一卷,將兩人都包裹上了。 容九低頭,看著懷里說睡就睡的人。 他是真的睡著了。 緩緩的,他又看了眼那被隨意拋開,丟在外頭的高南文書。 在那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人名。 不管驚蟄選到哪一個,其背后,都是鮮活的人命。 容九認真思索過,既是驚蟄這樣的脾氣,不愿意親手沾染血腥,那換個法子該如何? 譬如,將一個有如千斤重的選擇,交托到他的手里。 男人的手指,一寸一寸地丈量著驚蟄的脊背。 嘆了聲,還是單薄了些。 他大手一摟,將人拖到了懷里。 還得再養養,不然都無從下口,只有幾兩骨頭,又能啃得了什么? … 驚蟄回宮,就跟他出宮一樣離奇。 這眼睛一睜一閉,人又回到了直殿司。他躺在自己的屋里,看著熟悉的布置,人都有些茫然。 先前那會也就罷了,這一回,他都被這么挪動,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難不成他是死了嗎? 驚蟄掐了掐自己的臉,可他往日在宮里,那也不至于呀? 晚上睡著,這屋里要是有點動靜,這都清楚得很,立刻就會把他給吵醒的。 人清醒了一些,就想到昨天晚上睡前說的話。 驚蟄哼哼,容九休想騙他。 雖然不知道他心里打著什么鬼主意,但是一聽就不是什么好事。 他可不幫容九做選擇。 真真一個壞東西。 驚蟄看著外頭微亮的天,翻了個身。 正對上慧平坐起來的視線。 兩人面面相覷,慧平立刻坐起身來,驚喜地叫道:“你可算是回來了!” 驚蟄剛爬起來,慧平就撲過來,給他上下一頓打量。 驚蟄忙說道:“我沒事,沒受傷。就是去……照顧人去了?!?/br> 他說得有點含糊,有點心虛。 名義上說是照顧人,可實際上被照顧的那個人,可總是不在府上,反倒是驚蟄被照顧良多,見完烏啼回來的那幾天,骨頭都快被容九按散架了。 慧平:“雖知道你沒事,可出去那么久,總歸是擔心?!?/br> 驚蟄:“那掌司那邊……” “無事,侍衛處的人來通知過掌司,”慧平快活地說道,“再加上,康滿也被關了起來,所以……” 驚蟄驚訝得打斷了慧平的話,“康滿被關了起來?” 慧平:“你不知道嗎?” 驚蟄那一夜,難道不是為了康滿被抓了過去? 驚蟄:“……我只知,他可能會出事。但我沒想到……是誰抓了他?” 慧平:“慎刑司?!?/br> 這是個宮人聽了就聞風喪膽的地方。 ……不,不對。 驚蟄頓了頓,那一夜,抓住他的人,分明是侍衛處,又怎么會是慎刑司? 是后來,侍衛處又將人交給了慎刑司?畢竟在宮人的處置上,慎刑司比侍衛處更理所當然。 ……可只要一想到那一夜容九對康滿的惡意,驚蟄就不覺得,他真的能將人給交出去。 說來也是奇怪。 最開始,按照容九的說法,這事的確是慎刑司在查,怎么最后無端端就變成了侍衛處拿下了人。 這看起來,真像是容九突然發瘋,搶了慎刑司的案子。 畢竟那夜,真真是在發瘋。 容九看著康滿的模樣,就像是在看著什么死物。 那浸滿了惡意的視線,縱然驚蟄再喜歡容九,都說不出良善二字。 容九記掛驚蟄的安危,這本該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扇绻菥挪灰偸悄敲磩ψ咂h,那就更好了。 驚蟄捏了捏鼻梁,出去的時候,得到了更多人的好奇。要不是因為要做事,圍在驚蟄身邊的人,只會比現在還要多。 慧平:“驚蟄要去拜見掌司,你們莫要攔著他?!?/br> 虧得是姜金明還有幾分威嚴,搬出他的名號,這些個人才不情不愿地散去。 姜金明對驚蟄這個時不時就失蹤的下屬,自也有自己的看法。 “若你不是驚蟄,我現在真得抽你幾下。”姜金明搖了搖頭,示意驚蟄坐下,“說吧,到底出了什么事?!?/br> 容九向來不阻止驚蟄的胡編亂造,甚至于,每次將驚蟄送回來,都是光明正大,那借口就真的是借口,聽著敷衍,可要是去查,也是天衣無縫。 驚蟄是真真沒想到,回來后,居然會聽到那么順其自然的傳聞。 比如說…… 侍衛處的人發現了康滿的不對勁,又意外知道驚蟄和康滿接觸過,故讓驚蟄前去配合調查,而后在抓住康滿的過程中,康滿反抗,侍衛處有人受傷,剛好驚蟄在,就讓他去伺候傷員,等恢復了再回來。而那康滿,也被交給了慎刑司,壓在了牢獄的深處。 這聽起來雖然有些離譜,卻是非常有邏輯。 這也是大多數人知道的版本。 驚蟄在這個版本上稍作修改,又原模原樣地說給了姜金明聽。 姜金明氣笑了:“你真以為這樣的話,能夠糊弄得了咱家?” 一聽這自稱,驚蟄就知道姜金明是真的生氣了。他無奈苦笑了聲,對掌司說:“掌司,有些事,小的是真的不能說。” 他能說什么? 容九拉著他去發瘋,讓他把康滿給宰了? 驚蟄倒是好奇,他那一日要是沒繃住,真的把康滿給殺了,容九打算怎么料理后面的事? 這上哪里再去變出來一個大活人? 驚蟄:“小的迄今都不知道,為何侍衛處要把人交給慎刑司?” 這正是姜金明疑竇的點。 侍衛處是侍衛處,慎刑司是慎刑司,這兩是完全不同的地方。兩者的職責雖有不同,不過,也有重合。 比如在康滿這件事上,慎刑司處理犯事的宮人理所當然,可要是侍衛處以康滿危害宮廷的名義拿下,這也沒有置喙的余地。 侍衛處拿了的人,是怎么給到了慎刑司的? 那韋海東,可不是那么好說話的人。 姜金明見驚蟄是真的不知道,倒也是沒有為難他,只是淡聲說道:“受傷的人,是你在御前的那位朋友?” 驚蟄微頓,覺察出姜金明試探的意思,但還是點頭。 御前。 侍衛處有著不同的階等,侍衛處里的侍衛受了傷,與侍衛處里的御前侍衛受了傷,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