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皇帝陛下太過清心寡欲，可他都能召來宗元信看病，說不定下一步……難道真的有可能會有小皇子小皇女？

    就聽到景元帝問：“男人和男人做，應(yīng)該顧慮到什么？”

    一貫冷漠的嗓音里，竟聽出了幾分好奇。

    兩個嬤嬤的臉色微動，可又很快恢復(fù)平靜，由其中一個出列，恭敬地朝著皇帝欠身，而后開始講解起來。

    景元帝看起來……聽得認(rèn)真。

    石麗君：“……”

    好吧，是她多心了。

    能讓景元帝動了心思，有了少許改變的“玩具”近在眼前，甚至每月在繁忙的時候，還是會專門挪出時間去與他相見，繼續(xù)著那有些可笑的偽裝把戲……

    這么一算，景元帝在驚蟄身上耗費的心力，遠(yuǎn)比從前想象的還要多。

    這個人讓他動情。

    自然，也會是這個人，讓他生了欲念。

    石麗君迅速將什么小皇子小皇女這樣的想法掐死在腹中，轉(zhuǎn)而開始思考。

    倘若景元帝真的一心一意鐘情于驚蟄，在身份暴露之時，要怎么幫著皇帝陛下牢牢看守住這珍貴無比的“玩具”？

    這可不是那種玩壞可以再換的東西，這是脆弱的、難以掌握的，人。

    如何留下一個人，一條性命，可遠(yuǎn)比破壞、摧毀，要來得艱難許多。

    這樣的事，石麗君已經(jīng)體會太多。

    一時間，石麗君驟然明白，為何以景元帝的脾氣，迄今不曾挑破這曖昧的假象。

    景元帝在學(xué)會“喜歡”的同時，也明白了“保護”，是為何意。

    景元帝對他的偏愛，會讓無盡的惡意籠罩在他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容九：（其實沒有那么多原因）因為他會跑。

    驚蟄：（茫然）啊？誰會跑？

    第42章

    ……“好熱。”

    寂靜的宮墻內(nèi)，熾熱的日頭撒下，只有幾聲垂死掙扎的蟬鳴。

    驚蟄守在門外，百無聊賴地聽著幾個小太監(jiān)在說話，話里話外，都覺得天氣太熱。

    幾個掌司在里面商議，他們這些隨從的小太監(jiān)，就只能在外頭等待。

    廖江在幾個小太監(jiān)里已經(jīng)混熟悉了，再不是之前的愣頭青，說話也是一套一套，很有分量。

    驚蟄聽著他在那比劃，好一副高興的模樣。

    眾人聚集在他的身邊聽他說。

    也無怪乎這一次廖江表現(xiàn)得這么突出，畢竟這些人里，也唯獨只有他知道這一次，為什么這些個掌司會聚在一處。

    “……當(dāng)然，是要在我們這挑選。”廖江興致勃勃地說著。

    據(jù)說，景元帝要去上虞苑避暑。

    這在從前少有之，不過，今年景元帝會有這想法，也無可厚非。

    后宮剛出這樣的事，在蚊蟲繁多的時節(jié)，怕是有幾多人都會想起之前泛濫的蟲潮，去上虞苑還能松活些。

    不過，這事本和他們沒什么干系。

    就算能隨從出宮的，也不外乎乾明宮那些人。倘若有妃子隨侍，那就再加上她們伺候的下人……根本就輪不上直殿監(jiān)什么事。

    可這一回，許是聲勢浩大，景元帝要移駕居住的時間較長，所需人數(shù)之多，直殿監(jiān)也要出幾個人。

    這消息一出，無疑就讓人心思開始活絡(luò)起來。

    別說是在皇帝跟前露臉，縱是出宮去，對他們這些小太監(jiān)來說，也是少有。

    而今有這樣的機會，自然一個兩個都心生向往。

    驚蟄呢……

    他則是懶洋洋打了個哈欠。

    如果不是容九是御前行走，景元帝一去上虞苑，他就得孤身一個，不然驚蟄是沒什么興趣的。

    那頭廖江一邊說著，一邊看向驚蟄。見他一直不怎么說話，就主動問道：“驚蟄，難道你不想去？”

    驚蟄笑了笑：“能不能去，也不取決于我的想法，還是得看掌司是怎么想的。”

    驚蟄這些日子，在直殿監(jiān)，可算是出了個大風(fēng)頭。

    就在幾日前，乾明宮突然有賞賜來。

    好些宮人浩浩蕩蕩抬著不少東西，進了直殿司的大門。

    待散去后，直殿監(jiān)的人才知道，這些東西，全都是賞賜給驚蟄的！

    好似驚蟄牽扯到了黃家的一樁舊案，如今黃家出事，許多事情都被重新清算，自然也包括驚蟄這宗。

    連帶著驚蟄的身份，都被提了，如今是二等太監(jiān)，俸祿卻是漲到與大太監(jiān)相同云云……過去好些天，這樣的傳聞，都是直殿監(jiān)的熱門話題。

    驚蟄不是不知道，他們看來的視線，總有幾分好奇，許多人更是為此，話里話外總在刺探驚蟄家里的事。

    這著實叫人有幾分厭煩。

    乾明宮來人，是在驚蟄的意料之外。

    可他并不討厭。

    盡管這的確給驚蟄平靜的生活帶來些許麻煩，可在那諸多補償?shù)馁p賜里，驚蟄看到了最為重要的一件東西。

    關(guān)乎岑家的新判決，也夾在了其中。

    包括將岑玄因的尸體重新安葬，地址在何處，以及為跳水的柳氏與岑良都立了衣冠冢等等，這些，才是對驚蟄真正的寬慰。

    那些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不知處理這事的是哪位官人，往后驚蟄要是知道，定要給他立個長生牌位。

    吱呀一聲——

    門后，幾位掌司魚貫而出，門外的小太監(jiān)紛紛不說話，低下頭跟上了各自的掌司。

    驚蟄跟著姜金明的身后，就聽到他指點：“三日后，去上虞苑的隊伍即將啟程，你收拾幾件衣物，隨著同去。”

    驚蟄驚訝抬頭：“掌司，只得我去？”

    姜金明笑了起來：“怎么可能，一司出兩人，就你和世恩去吧。”

    驚蟄眨了眨眼，有幾分驚奇。

    他原以為，要是姜金明再選，或許會選慧平。

    “我本是沒打算讓你去，沒了你，做事都不知麻煩了多少。”姜金明嘆息了聲，“不過方才在屋內(nèi)，掌印都說了，要可著最機靈的去，咱這，不就只剩下你和世恩了嗎？”

    世恩是有些跳脫，嘴巴也幾分多事，可直殿監(jiān)內(nèi)，就屬他的朋友最多，有驚蟄在，也當(dāng)不會亂來。

    相比較有些木訥沉穩(wěn)的慧平，姜金明還是選了腦子更為靈活的世恩。

    只除了一點。

    “驚蟄，出門在外，好好給我盯著世恩那張嘴巴。”姜金明嚴(yán)肅地說道，“可不許弄出事端。”

    驚蟄斂眉：“是。”

    回到直殿司，這消息果然引起了軒然大波，不過姜金明催得緊，這兩日，驚蟄和世恩都被叫去聽規(guī)矩，其他人也不敢亂打聽。

    驚蟄甚至都沒來得及和容九說上一聲。

    畢竟，下一個逢五，還有四五天。

    不過上次見面時，容九已然提及到，接下來不大有空當(dāng)，縱是驚蟄給他留口信，也沒多大的必要。

    左不過都是要去上虞苑。

    在世恩有些興奮的絮叨里，三日后的清晨，他們和直殿監(jiān)其他宮人，一同跟上前往上虞苑的隊伍。

    原本他們這些供人使喚的宮人，自沒有金貴到能坐馬車，大多數(shù)人都是要靠兩條腿走的。不過這一次，算他們幸運，清點隊伍時多出來一輛備用的車馬，就讓他們這群人擠了上去。

    驚蟄很少坐馬車。

    寥寥幾次記憶，都是在很小歲數(shù)，跟著父母回老家時模模糊糊的眩暈感。

    世恩一開始很興奮，尤其是在僥幸坐上馬車后，就更為高興，在車廂里摸來摸去。和他一樣興奮的小太監(jiān)，也有好幾個，他并不算突出。

    只是隊伍剛開拔，馬車一動，他們的臉色就變了。

    能讓宮人們坐上來的馬車，自然不會多精良，這跌宕起伏的車廂里，好幾個從未嘗試過的小太監(jiān)臉色登時就綠了。

    ……可真是熟悉的感覺呢。

    驚蟄默默地抓住車窗，免得被甩飛出去。

    途中休息的時候，馬車內(nèi)擠著的小太監(jiān)爭先恐后地下去喘氣，驚蟄看向臉色煞白的世恩：“你要不要也下去走走？”

    世恩搖了搖頭：“已經(jīng)適應(yīng)過來，沒必要。”

    他們正在啃著的干糧，是提早就準(zhǔn)備好的，沒什么味道，不過能充饑。

    短暫的停歇時間到了后，去望風(fēng)的小太監(jiān)又爭先恐后地回來。就算馬車再怎么顛簸，可到底還是有遮風(fēng)避雨的車廂，更能遮擋住這夏日高陽。

    馬車內(nèi)雖擠得慌，可是窗戶能帶來些許涼風(fēng)，也不用冒著熱汗走上一日，他們高興都來不及，就算再難受都也忍著。

    如是這般，熬了好些日子，這上虞苑總算到了。

    驚蟄等人原本就是缺少人手才會被帶來，如今一個個剛到，就被領(lǐng)著去做事。

    這都是熟門熟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