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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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輕易釋放一頭惡獸。 為自己招惹無法遏止的地獄。 “不會。” 容九輕飄飄地說。 他的手指按在驚蟄最脆弱,最險要的地方,克制的力道只會留下淡淡的指痕,除此外再沒有任何的痕跡。 “不要再說這種話。” 驚蟄聽出來的容九隱忍克制,這可以說是他泄露出來,最多的情緒。 容九松開手。 “將脖子主動送到劊子手的手下,不是什么好習慣。” 驚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你又不是別人。” 經過剛才的事,驚蟄的態度變得輕松了些,就仿佛容九沒立刻掐死他,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 再一次,容九很想知道驚蟄到底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容九:“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 他的語氣薄涼,好像在說的不是自己。 “世上任何人都不可信。” 驚蟄歪著頭:“包括你?” 容九:“我是最大的不可信。” 驚蟄笑了起來,他的腳踩在下兩層的臺階,晃了晃腳尖,他輕聲說:“容九,我們慢些來,好嗎?” 盡管他們每個月都會見面,這樣的時間太過簡短,想要真正了解彼此是不可能的。 磨合,同樣需要時間。 驚蟄沒被容九嚇得轉身就跑,他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厲害,但要立刻進化到下個階段,那還是不太可能。 容九:“正常人會甩開我。” 驚蟄:“那我甩開你,你會怎么做?” 容九理所當然地說:“但你甩不開。” 驚蟄翻了個白眼,踹了一腳容九。 容九懶洋洋地挪了挪大長腳,甚至沒有屈尊去拍開灰塵,就這么看著驚蟄。 其實要說他們說開了什么? 好似也沒有。 但莫名的,驚蟄的心情就輕松了許多。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敢承認。 在“靜一靜”的時候,他也……一直都在思念容九。 驚蟄:“不過,想來你是一點反思都沒有。” 他很沉痛。 瞧瞧容九剛說的是什么驚悚的話,讓人毛骨悚然。 容九:“我反思過了。” 驚蟄驚訝地挑眉,這話出現在他身上都得稱之為不可能。 “你反思什么了?” “下一次,我會道歉。” 驚蟄:“……” 他兇巴巴又踹了一腳容九。 “道歉是為了下次不這么做,不是為了理所當然地‘做’啊!” 驚蟄好想抓著容九的肩膀咆哮。 … 直殿司近來的氣氛都很壓抑。 當然,這份壓抑并不只存在于直殿司,而是整個后宮。 章妃是死在太后的壽康宮。 兇手是誰,雖無人敢說,可誰都知道……那是景元帝。 太后可謂暴怒。 而朝廷的文武百官,對景元帝的作為更是激動不已,紛至沓來的諫言幾乎堆滿了乾明宮前的臺階。 倘若皇帝隨隨便便就能把后妃給屠殺了,那他們將自家的姑娘送往后宮去,豈不是推她們進火坑? 不管是世家大族,還是那些同樣有子女身處在后宮的官員,都為此感到擔憂。 而因為皇帝肆無忌憚的態度,這樣的驚懼只會層層燃燒起來。 在這種可怕的氛圍下,后宮無論哪個嬪妃都戰戰兢兢,恨不得毫無存在感,就更別說這些伺候的宮人。 這個時候,谷生又有些慶幸他們并非哪個宮的宮人。 不然可要被壓抑死。 最近,驚蟄不知道是害怕他們出事,還是怎么的,給他們安排的功課遠比之前要多得多,把他們剩余的精力都壓榨得一干二凈。 谷生回去都是直接躺平,和他同屋的小太監說他睡得每天都在打鼾,像是累壞了。 可不是嘛! 谷生以前,從來都不知道,動腦會是這么痛苦的事。 不過,這些時日的努力,對谷生他們也頗有成效。 他們已經初步具備看懂文字的能力,雖一些偏僻的字還是不會讀,可這對他們來說,就足夠了。 他們這幾個,又沒想著將來要去考試做官,能用得上最重要。 谷生將自己練好的大字疊了疊,有點心痛。光是這刀紙,就要花不少錢,這還是用的最便宜的。 不過,這些剩下來的,是云奎拿來的。 他自己掏腰包,說花不了幾文錢。 去了雜買務后,這小子兜里的錢,顯然比之前要肥了不少。這些說是劣質,被書店低價當做添頭賣的,可對他們來說早就足夠。 “慧平,你這寫錯了。”谷生道,“驚蟄不是說,這個地方要往左邊收?” 戰戰兢兢的慧平看了眼,皺眉:“又錯了。” 遠處,驚蟄正在幫云奎矯正握筆姿勢。 他們這些人尋的地方,已經換了又換,畢竟又要隱蔽,又要能多些人聚在一塊,并不是那么容易。 還是后來鄭洪給他們指點迷津,尋了個地兒。 今天日暮前,驚蟄總算趕著將所有人的功課都催促完了。 從進度來說,除開最快的云奎外,谷生反倒是第二,世恩和慧平不相上下,不過基本的“讀”已經掌握了。 只要能看得懂部分,那問題就不算大。 驚蟄伸了個懶腰,又甩了甩胳膊,活動筋骨時,聽到世恩和云奎兩人在說話。 世恩:“云奎,你最近出入,有沒有聽到什么特別的消息?” 果然,即便收斂了八卦的能力,不去外面和人八卦,世恩還是會忍不住和自己人八卦。 云奎:“只聽說,章妃娘娘這事,很古怪。” 世恩最喜歡聽的就是這些,連忙湊了過去。他們倆說話的動靜,也惹來了谷生和慧平。 云奎也沒藏著掖著:“雖然不少世家聞風而動,對此事非常不滿。可是章家,從頭到尾都沒有出聲。” 沒有哭訴,沒有在朝廷上質問,沒有任何的動作。 這不正常。 谷生納悶:“出這么大事,章家一點反應都沒有,這未免有幾分薄情。” 驚蟄伸懶腰的動作僵住,不由得想起那日容九的話。 在他們算是談完——其實根本也沒談出個所以然,正如明雨埋怨的那樣,驚蟄要是舍得斷,那早就結束了——后,容九主動提及了一點御前的事。 許是因為記得之前驚蟄對他的檢查,知道驚蟄的擔憂。 容九道:“章妃的孩子,不是皇帝的。皇帝挖出了那未成形的孩子,連帶著那個侍衛,都送給了章家。” 驚蟄哽住。 他知道景元帝殺了章妃,卻沒想過,會是這么血腥殘酷的手段。 驚蟄喃喃:“……你不是說,陛下并不在意,有誰給他……那個什么嗎?” 容九平靜地說道:“皇帝一直都知道。” 他的目光落在驚蟄的身上。 “除夕夜,章妃和她的姘頭,就在擷芳殿。” 擷芳殿? 驚蟄猛地跳起來,“擷芳殿!” 那不就和他們在一個地方! 驚蟄抿著唇,有幾分憂郁。 “她都死了,你怕什么?”容九不喜歡驚蟄突然離他那么遠,又把他扯回來坐下,“皇帝一直都知道,也不在乎。但這一次,章妃想因為意外暴露出了懷孕的事,萌生出了欲望,想把這個孩子,按在皇帝的頭上。” 容九向來少言,為了給驚蟄解釋,這已經算是他說得比較多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