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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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菡萏根本不知道昨天他不在北房的事? 容九是怎么做到的? 驚蟄一邊驚嘆,一邊去了趟御膳房。 自從錢欽出事后,御膳房的總管換了人做。這位朱二喜總管看著干巴巴,脾氣也不怎么好,經常能聽到他吆喝的聲音。 不過驚蟄看著,御膳房的氛圍倒是比錢欽在的時候要好。 至少這朱二喜是有什么說什么,從不藏著掖著。 他會罵人,但在他這,罵完就代表這件事過去了,不必擔心他會記恨。可錢欽不同,錢欽只會溫溫和和,然后在你不知道的時候,背后狠狠來上一刀。 做下屬的,明顯更喜歡朱二喜這種。 驚蟄來時,好些宮殿早就來人取走了膳食,輪到他的時候,就已經沒幾個。 此時熱火朝天的御膳房才稍微安靜了點。 但還有些爐灶是一直溫著火。 他按規矩取了東西,就打算回去,不過卻被一個看著面生的小太監叫住。 “你是北房的驚蟄?” 驚蟄點了點頭,“你是?” 面生小太監笑嘻嘻地說道:“那就對了,你且等等,朱總管想見你。” 驚蟄蹙眉,他和朱二喜可什么往來。 他不應該認識他才對。 好在朱二喜待的地方也不算偏遠,走幾步就到了。 朱二喜在屋內罵罵咧咧,他看著瘦,嗓門還挺大。驚蟄剛被面生小太監帶過去,他一眼就瞅見了,露出個打量的眼神。 驚蟄在門外就聽到了幾句,好像朱二喜在說,有人進了他的屋。 面生小太監著急地說道:“總管,可是丟了什么東西?” 朱二喜啐了一聲,“什么都沒丟。” 驚蟄打量著朱二喜的表情,心頭微動。 不對。 肯定丟了東西。 那不是慶幸的神情。 朱二喜看向驚蟄,挑眉:“你就是驚蟄?” 朱二喜不知道他長什么樣子? 那為什么派人叫他? “這個你拿著。” 朱二喜在自己兜里掏了掏,將一個小物件丟了過來,驚蟄險些沒接住。 好不容易抓住了,定眼一看,是一枚綠扳指。 “陳安留給你的。”朱二喜不咸不淡地說道,“他當初說過,要是在宮里能聽得到你的名聲,就把這東西給你。” 驚蟄抓著這扳指發愣:“……陳爺爺?” 陳安,就是當初驚蟄進宮那一批經手的大太監,當年他得以安然入宮,全靠了陳安偷天換日。 朱二喜看起來沒有解釋的打算,屋里失竊的事情,讓他分外不安。他朝著驚蟄擺擺手,示意趕緊走人。 驚蟄又被面生小太監帶了出來。 他一邊絮絮叨叨一邊說:“你別怪總管,總管人很好,就是嘴巴壞了點。近來他屋子被賊鉆了好幾次,可人總是沒抓到,總管正來氣呢。” “什么都沒偷到嗎?”驚蟄下意識問。 “總管說沒有。”面生小太監搖頭,“什么也沒丟,但怎么總是上門,奇怪……” 他說到最后也是納悶,送走驚蟄的時候卻是和氣。 驚蟄記下了他的名。 叫昊林。 跟了朱二喜好幾年了,算是心腹。 回去北房的路上,驚蟄垂下了眼。 朱二喜在宮中這么多年,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被人看穿,但他脾氣暴躁外露,在轉變間還是能看出少許。 朱二喜對于頻繁偷竊一事是有眉目的,更直白點說,他或許知道小賊上門是為了什么東西。 驚蟄摸了摸心口。 會是這個綠扳指嗎? 朱二喜給出去的時候,眉眼間有著釋然和放松。 以及一點點慶幸。 他在想著朱二喜,朱二喜也在身后的屋舍內,想著他。 朱二喜和陳安的關系不錯。 這個不錯指的是,陳安救過朱二喜一命。 救命之恩,該報。 所以那枚綠扳指,在他這藏了這么久,他一直沒吐露出去。 他的脾氣暴躁,但很謹慎。 屋子被動過的第一天,他回來就感覺到了。 皇宮雖然森嚴,但也會有人順手牽羊。 可是順到他的頭上? 過分了哈。 朱二喜將整個屋子檢查了一遍,卻發現什么都沒丟。他復盤了整一宿,這才隱約猜到,麻煩是出現在哪里。 陳安啊陳安,你可真是到死了還會給我找麻煩。 朱二喜這般埋怨,卻還是撅著屁股,哼哧把衣柜給抬起來。在厚重的衣柜下,那底層的木板其實朝下中空了一部分,正鑲嵌著一個木盒。 木盒打開,又是一枚綠扳指。 朱二喜將綠扳指收起來,隨手要把木盒子丟了,忽而一頓,又依樣描葫蘆裝回個金戒指回去。然后把綠扳指隨身攜帶。 果不其然,又過了幾天,又遭賊了。 如此幾次,朱二喜得空又去看,木盒空了。真驗證了,丟了東西,朱二喜的臉色尤為不好看。 他思慮再三,還是打算將這東西給了驚蟄。 雖說驚蟄不過是北房的一個小太監,說在宮內有多少聲名也不可能,但最起碼朱二喜知道,錢欽出事前,去了一趟北房,問陳明德要了個人。 這個人,就是驚蟄。 甭管是因著什么原因,最起碼驚蟄這個名時隔好幾年重新被朱二喜知道……也不算他違反當初說好的條件吧? 朱二喜趕著把這燙手山芋給送出去。 … 驚蟄回了北房,將膳食送往各處,又和菡萏說了幾句。 菡萏告訴他,明嬤嬤已經傳消息回來,他們要再過幾天,才能回來。 他們倆算是遺留在北房,伺候余下主子們的。 姚才人本來只會停個七天。可偏生趕上了過年,黃太后嫌晦氣,不想在年味正濃的時候處理此事,打算七七四十九日后再發喪。 這樣一來,意味就不同。黃太后又派了些人來接手,陳明德和明嬤嬤他們,只要挨到頭七到就能回來了。 驚蟄又摸了摸心口,下意識看向姚才人的住處。 菡萏:“怎么,還在想這事?” “我只是不懂,之前想害姚才人的,到底是誰?”驚蟄輕聲。 菡萏:“是誰也不管我們的事。” 她這話說起來有點薄涼,卻是皇宮生存之要。 不關自己的事,不要管。 她看驚蟄皺眉,聳肩說道:“你要閑著沒事,就順便去給她屋里收拾下。荷葉雖然打掃過了,但有些東西還沒清理,那都要還回去的。” 驚蟄本就有這個打算,菡萏這么一說,他順水推舟點了點頭。 半個時辰后,驚蟄清點完畢姚才人屋里的所有東西,并且分門別類,全都列了個清單。 北房的人都知道他識字,也不必藏。 菡萏從門口經過時,看著屋內熱火朝天的樣,搖頭走開了。 這北房內,也就驚蟄會這么做。 總做些吃力不討好,只麻煩自己的事。 但在這北房里,出了事,他們第一個會想到的人,也是驚蟄。 找他未必管用,可驚蟄不會害你。 這就是最大的不同。 他們成為不了驚蟄,他們嘲笑過驚蟄。 但他們也曾,羨慕過驚蟄。 他活得比許多人都坦蕩得多。 而現在,坦坦蕩蕩的驚蟄,在整理完姚才人的東西后,回到了自個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