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鹿安清或許不該這么做。 觸須相連,一旦聯(lián)結加強,彼此的意識對于雙方,那就是暢通無阻,絲毫無法掩飾自己的想法。 他明知道以“公西子羽”的能耐,是能夠反過來cao控人之意志,更足以說明其中的危險。 咻咻—— 漆黑詭異的甬道內,輕靈的身影穿梭其中,難以瞥見其殘影。 而在之后,一道……說不清到底為何物的存在,也悄無聲息地攀附其后,有時,更像是潛伏于暗影里,時不時于影子里伸出狹長怪異的觸手。 此處的災禍被鹿安清拔除得差不多,可更多的是察覺到了可怕的氣息,在威壓掠過之前,就已經本能地逃竄開來,如同的領域內驟然出現(xiàn)了一個絕不可匹敵的怪物,再是蠢笨無腦的物什,都無法控制住逃離的本能。 鹿安清的速度越來越快,甚至超過了原本的極限。他能感覺到身體的呻|吟,那是痛苦,卻也是暢快。 鹿安清哪怕閉上眼,在這黑暗之處都暢通無阻。他的五感,他的觸須,都在掠過之時洞悉了一切。 這是一種奇怪、玄妙的感覺。 仿佛全知,仿佛全能。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中,好似擁有了無所不能的力量。 滋啦—— 身后追逐的怪物悄無聲息,卻仍在緩慢縮短著距離。 災禍的氣息仿佛就貼在他的后脖頸,正順著骨脊爬行,冰冷的寒意幾近扎入鹿安清的骨血里。 呼—— 他長長呼出一口氣。 疾行的身體在瞬間停下,雙腳在地面重重劃出一道痕跡。 不過一瞬,所有的聲音又都停歇了下來。 鹿安清看向身后,卻是空無一人。 他也不著急驚慌,反倒是捏住眉心,正是那要害處,旋即,憑心而動,他整個人軟倒下來。還未摔倒在地上,就已經被一雙臂膀捉住。 那人神色古怪地盯著他,藏于幽暗的觸手正欲鉆入四肢,正在這時,一種怪異的觸感在體內蕩開,仿佛極致之歡愉,令他的眉頭微蹙,如同人一般疑惑。 下一刻,他環(huán)著鹿安清摔倒在地,一起暈厥了過去。 … 仍舊是那片雪山。 卻已經不是白雪,整座山的雪已經消融,遍地赤紅。 開裂的土壤斑駁,仿佛地底涌現(xiàn)出來的火焰燃化了整座雪山,焚滅萬物,驅除了生機。 可山還是那座山。 湖,也仍舊是那面湖,只是現(xiàn)下這湖里,卻不是冰封之鏡,而是粘稠濃黑的黏液,瞧著令人頭皮發(fā)麻。 不過片刻,鹿安清已然感覺到那種熾熱的感覺迫得他出汗。 “官家?” 他喚。 “公西子羽?” 他道。 隱隱約約,從聯(lián)結之內,鹿安清感覺到了些許回應,只是太過破碎,聽不分明。 又過片刻,那聲音才逐漸清晰起來。 “鹿安和?” “看來,官家還活著 。” “想死卻也沒那么容易。”公西子羽的聲音帶著些許笑意,“不過……你撞上‘他’了?” 鹿安清:“您覺得呢?” 窺見那雙紅目時,他總算明白,當初他從明康帝身上感受到的那滔天的驚恐,究竟是為何而來。 明康帝如何能不畏懼公西子羽? 于人而言,的確是徹頭徹尾的,怪物。 “安和既知危險,便不該再來。”公西子羽溫溫柔柔地嘆道,“豈非羊入虎口,被‘他’所害?” “虎?說你,”鹿安清揚眉,忽而一笑,“還是說他?” 圖景開始震動。 “又或者,根本沒有差別。” 一道無聲的震蕩響起,仿佛有重物撞擊,霎時間,整座山都晃動著,連帶著那不祥的黑液滾動起來。 鹿安清緊緊抓住胳膊,壓住那下意識要逃出來的呻|吟,將之一切的快|感都強行抑下。 在遙遠之外,咫尺之間,鹿安清的精神景象正一點點侵入此間,那窄小的囚牢無聲無息地膨脹,其中一角,已然鑲嵌其中。 正是這無端的融合,令聯(lián)結的兩端,都產生了怪異的觸感,無法自控。 第44章 ☆記憶。☆ “太史令!再這般下去, 怕是京都都要出現(xiàn)不少災禍,難道我們就坐視不管嗎?” 史館內,甚是熱鬧。 祝史們齊聚此地, 顯然是知道了各地災禍為亂之事。 縱古至今,從來不曾出現(xiàn)過這樣的局面。 只是太史令遲遲不發(fā)命令, 他們也不敢擅自行動。 他們這些人, 雖是自傲,卻也知道這份傲慢是不敢灑在太史令的跟前。 太史令坐在上位, 緩緩說道:“而今,收到了多少消息?” 一名史官出列, 欠身說道:“加上今日收到的, 已經是三十二份求援。” 明武狠狠皺眉,聽著尤為不妥。 “太史令, 臣斗膽, 請允臣出京。” 明武這話, 惹來多人的贊同。 太史令斜睨了他一眼, 平靜地說道:“官家允許你們無需入宮, 不代表爾等可以忘記自己職責。莫忘了, 你們之中,可有不少本該守在宮闈。” “太史令, 遭逢這樣劫難, 縱是官家……” “正因為他是官家, 你們,才更需要守在京都。” 太史令這話尤為古怪, 他們根本無法窺探此話的深意, 唯獨江臣和太史令靠得近, 隱約覺察到老者這話, 似乎大有內意。 祝史們求不得,只得頹然離開。 明武留下,與江臣一起,并著其他幾個地級祝史,不肯立刻離開。 明武:“您為何不許我等出京?縱然我等不可,然史館內這般多的祝史,為何不能派幾個出去?” 太史令抬眸看著明武,淡淡說道:“你以為我不想?明武,你覺得眼下最危險的地方,是哪里?” “自然是飽受威脅之地!” 太史令:“這天底下,就沒有比京都更加兇險的地方了。” 他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 “你以為,當初史館出現(xiàn),為何將總部放在京都?是因為京都為天子腳下?” 江臣出聲:“臣愚昧,還請?zhí)妨钫f個明白。您也知道,這些祝史里,許多都是外地人,今日遭難地,便有他們自己的故土。若是無法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哪怕是您強令要求之下,也肯定會有人冒險出京。” 祝史里桀驁不馴者有之,更是不少。 太史令嘆息一聲,看向身前這幾個高級祝史:“京都的危險,比起其他地方更甚。若是各地都有災禍頻發(fā),那也正意味著危機來臨,倘若真正爆發(fā),最先淪陷之地,便會是京都。” 明武微愣,忽而喃喃:“災禍自數(shù)百年前出現(xiàn),我朝史上,也正好遷都過一次,就落在此地……” 太史令贊許地看著明武,頷首:“你猜得不錯。多代之前,身負真龍之氣的天子決定遷都至此,是為了這個理由。史館創(chuàng)建之初,將總部立在京都,也是為了相同的里頭。” 他并起雙指,向下點了點這片土地。 “這里,才是最大的麻煩。” 當—— 驟然狂風起,寒意凜然,枯黃枝丫斷裂,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守著皇陵的士兵搓著手,恨不得立刻回去喝一碗姜湯。挨到換班的時候,這跑起來的速度可不慢。 新輪值的士兵踩著泥濘的地面,有些頭疼地看著昏暗的天色。 明明是大中午,卻比傍晚還黑。 哐當—— 為首的士兵驟然停下,側耳,片刻后。 “聽錯了?” 哐當—— 這一下比之前還要明顯,絕不會出錯。這小隊士兵立刻警覺起來,有的還低聲唾罵了幾句,“哪個龜孫子在這時候來盜東西,真是瘋了吧?” 腳步匆匆,立刻追著聲源去了。 他們追進皇陵深處,卻始終抓不住那該死的盜墓賊。可是若隱若現(xiàn)的血腥味,卻越來越明顯。 那有別于土腥味,更帶著一點酸臭。 即便是習慣了皇陵的士兵,還是忍不住作嘔。他們和皇陵深處的工匠撞上,問起了此此事,工匠都是一臉茫然。 “那你們在這里,可曾聽到什么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