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要不是婉兒是鹿家嫡女,就她這么囂張跋扈,我才不樂意和她玩。” “找到了嗎?” ——“真不想找,這里好可怕。” “掉到哪里的草叢了嗎?” ——“好惡心到處都是蟲子……” “再找找。” ——“反正不是我做事,再多找找也無所謂。” 只是那一日更加吵鬧。 小孩不清楚,為什么同樣的聲音,卻能在同時,說出截然不同的話語,吐出語氣相反的詞句。 腳步聲越來越靠近,吵鬧聲越來越濃。幾只眼睛趴在窗口上,擠著往里面看。 “啊啊啊啊啊里面有東西……” 慘叫聲起,小孩被發現了。 咔噠—— 所有人的動作都在瞬間凝固,緊接著偏偏破碎。一切轟然倒塌,仿佛被割開的水幕,碎開成無數的波紋。 小孩被洪水卷入,狠狠地丟入冰冷的殿宇。 冰冷寬敞的大殿靜悄悄的,黑暗覆沒著屋舍,將月光都吞噬干凈,毫無半點光亮。小孩安靜地貼在墻角,早就對黑暗熟悉萬分。 他從出生起,就生活在暗處。 這般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不過是每日常態。 他喜歡漆黑,尤其是夜間的暗。 那是最安靜的時刻。 尖銳的吵鬧不再追逐著他。 冰冷刺骨的濃黑一點點蜿蜒而至,棲息在孩子的背脊,又落于他的眉間。 他仿若有所覺,抬起頭。 【滴答——】 他聽到了雨聲。 黏糊糊的觸感爬上小臉,有意無意地撫摸著小孩細膩的皮膚,他不覺害怕,反倒覺得有趣。 小孩從未與人接觸過,于是也便不知道,旁人的皮膚應當是怎樣的。 是干燥,溫暖,有力;還是潮|濕,冰冷,粘稠…… 既然從未有過,便也全然不知。 小孩朝著黑暗伸出了手 ,抱住了那團不知到底是什么存在的異物,好似主動獻祭的獵物,無知無覺地露出脆弱的脖頸。 淡漠平靜的小臉上,為第一次接觸到的存在微微笑了起來。 那是笑,盡管他不知這便是笑。 他擁住了黑暗。 于是黑暗也回眸看著他。 【滴答——】 那成了最單調,不可追的寧靜。 鹿安清于黑暗里睜開眸,漆黑如墨的眼眸仿佛也染上最深沉的暗色,那是任何筆墨都無法描繪的極致。 他如夢中那般伸出手。 于是,他也抓住了那只冰冷徹骨的手。 【作者有話說】 二合一,補上。 感謝在2023-09-08 18:57:42~2023-09-09 19:09: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呀呀呀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藍桉 56瓶;科璇博士 40瓶;sender° 30瓶;青青子衿 20瓶;雨霏著 16瓶;正是那年花開時 10瓶;戰哥的大寶貝兒、小小莩 2瓶;abc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3章 ☆融合。☆ 鹿安清抓住了公西子羽。 入手的觸感無比冰冷, 渾然是死物般。 可鹿安清牢牢地抓著不肯松手,于是那人,那存在, 也就任由他抓著。 ……當真是人? 有那么一瞬,鹿安清的心里, 也有過這樣的疑竇。 無論是與不是, 都是公西子羽。 四周有了光,那暗淡的洞xue, 逐漸亮了起來。再是昏暗的光源,都足以讓他看清楚對面人的模樣。 是人。 但也, 未必是人。 那雙猩紅的眼睛, 不論到了何處,都會引起鹿安清本能的反應。 他的身體微微緊繃, 下意識要掐住咒令, 只一切還未動起前, 他又強迫自己緩緩放松下來。 “公西子羽”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鹿安清:“這里是何處?” 他突兀問起了一個, 不合時宜的問題。 “源頭。” 一模一樣的聲線, 卻是完全不同的怪異。 鹿安清聽習慣了這把聲音的溫柔, 卻還是第一次聽到這般陰冷怨毒的語氣,再是尋常普通的話從“他”口中吐出, 都如同毒液蔓延, 輕易將人吞噬。 ……源頭? 此處洞xue, 與甬道截然不同。 鹿安清在這里的這段時間,不管進出甬道多少次, 那些災禍都不會跟著進入洞xue, 仿佛洞xue有著什么屏障, 能夠把災禍隔絕在外。 “災禍的源頭, 還是災害的源頭?” “人心險惡,安和以為呢?”冰涼的手指掙脫出鹿安清的掌心,卻又緩慢爬上他的臉龐,如同搖曳的毒蛇,“哪一種,你更喜歡?” 鹿安清的背后寒意亂竄,這是無法遏制的反應。 用著同樣的臉,同樣的聲音,說出絕不相同的話,與天差地別的聲調,當真還是同一人嗎? 公西子羽那張臉驟然貼近了鹿安清,冰涼的吐息打在他的臉上,毫無生機般蒼白的臉上,勾起一絲怪異的笑意。 “你怕了?” “我怕了。”鹿安清坦然承認,“我怕,你要是突然發作起來,我就只能與你同歸于盡了,官家。” 猩紅的眼眸里翻涌著無數詭譎情緒,那張臉猛地陰沉下來,遮上一層陰霾。微微歪頭,那一剎扭曲的弧度,險些以為這腦袋就要掉下來。冰涼的手掌貼在鹿安清的脈搏上,耳邊是“他”冷冰冰的字句。 “我不是公西子羽。” 鹿安清平靜地說道:“你是。” 與此同時,潛伏在意識領域里的精神觸須再壓制不住,從領域內鉆了出來。它們張牙舞爪地在鹿安清的身旁舒展,然后自在地撲向了對面。 經過史館這段時間的嘗試,祝史們逐漸意識到這種別有不同的力量,有些天資聰慧者在頭一日就已經小有成效。 數量一上來,就能看得出差異。 擅長攻擊的祝史,其精神觸須就如同他們的本能般,也異常鋒銳,擅長進取。喜好輔助的祝史,則是相反,長于修復,也善保護。 故而,擅長進|攻者,若是恣意使用自己的觸須,對于另外的祝史而言,也為一種冒犯。 本該如此。 鹿安清斂眉,卻沒有攔下那些蠢蠢欲動的精神觸須。 已經有過聯結的人,很難壓抑住本能的渴望。不管鹿安清再怎么壓抑,希望結合的欲|望乃是深藏在骨血rou里。 一旦放松戒備…… 它們就會傾巢而出。 徹底覆沒它們的意中人。 鹿安清的精神觸須還是第一次這般肆無忌憚,以摧枯拉朽之態,襲向了對面人。 “公西子羽”一雙血目冰涼地注視著鹿安清。 那些敏銳的精神力還未觸及時,就已然感受到了不祥的氣息。 是殺氣。是血意。是災禍。 多年錘煉出來的習慣,令觸須愈發癲亂,可流淌于深處的甜美味道,又讓它們昏頭昏腦。 環繞,卻又不敢涉足的觸須一層又一層地纏繞著人,最終,仍是忍耐不住沖動,有幾根率先鉆入其中。 不論是鹿安清還是“公西子羽”,都在那一瞬身體微動。 也不知是誰先動的手,快得驚人。當“公西子羽”站在鹿安清的位置上時,他已然掠過,立在了洞xue與甬道的交接處。 這是一步險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