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第10章 ☆觸須。☆ 非石不敢停下馬車。 車廂內奇怪的聲響,讓他根本分不清楚,主子和鹿祝史,到底在做什么。 “你讓開……” “鹿祝史,讓我袖手不理,可不是該有的事。” “……便是你……惹來的呃嗚……” “只是一樁,還未確定的事。至少,讓我將你扶好。” “唔嗚……” “……” 漸漸的,那細細碎語也低了下去。 縱然非石耳聰,也聽不仔細。 待他將馬車停在門外,車廂內已是寂靜無聲。他沉默了一會,才小心翼翼地開口: “公子,鹿祝史,已到鹿府了。” 車簾猛被掀開,露出一張略帶羞惱的面容。 鹿安清板著臉下了馬車,就算非石伸手要去扶,也被他下意識揮開。 透過剛才的只言片語,非石清楚這是自家主子造的孽,就往后退了退。 鹿安清踉踉蹌蹌在馬車邊站定,語氣冰冷地說道:“公子這般悠閑,那也不著急著回去罷?” 公西子羽:“若是鹿祝史有請,不敢不從。” 端得是優雅從容。 他的面相實在是好,可是一看他那張漂亮的臉蛋,鹿安清就會想起馬車上的事情。 “那就請公子隨臣入內,”鹿安清硬邦邦地說道,“的確是有些事情,還未議透。” 阿語聽到門外的動靜,趕過來將馬車停好,又眼帶警惕地看著新來的兩人。 “郎君,今日的事情,官府已經接手了。”阿語低聲說道,“白大人……說,希望明日前來拜訪。” “不見,明日我上值。” 鹿安清道,一瘸一拐地往里面走。 他的臉上還帶著淡淡薄紅,那是剛才在馬車上鬧出來的痕跡,還未散去。 可聲音卻有些冰冷,不像他往常的脾氣。 鹿安清走得慢,公西子羽墜在他身后,也走得慢。 還聽著,他在問阿語話。 問起了今日發生的事情,以及那位白大人。 阿語見郎君沒攔著,就老老實實,將早些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公西子羽。 公西子羽若有所思:“看來,鹿祝史和白彥的關系,不太好呀。” 阿語有些緊張:“公子,郎君只不過是不喜應酬,談不上好與不好。” 公西子羽:“白彥是戶部尚書的幺兒,老來得子,寶貝非常。以他的身份會出現在衙門,碰巧撞上這事兒,大抵是因為他有公差去辦。” 他說話的聲音溫溫柔柔,縱然鹿安清心里帶著氣,也還是聽得進去。 “他的性情在諸多貴族子弟中算不上壞,甚至有些柔和。不過也是個清高的脾氣,若非在意你家郎君,他不會這么失禮。” 不然登門前來,總也得遞個拜帖。 鹿安清的身影在書房前停住,冷冷說道:“可不巧的是,公子猜錯了。” 他推開門,側身看著公西子羽。 “請吧。” … “敞開天窗說亮話,公子今日,此舉為何?。” 鹿安清甚至都沒用上疑問的口吻。 公西子羽真誠地搖頭:“在下當真不知。” 鹿安清一口血都快噴出來。 不過,公西子羽緊接著說道:“父皇不喜史館,讓老師入宮,也是勉強。在我被廢前后,于我身上,的確出現了一些問題。不過還未等我與老師探討,便無法聯絡。” 鹿安清不客氣地打斷了公西子羽的話,“若公子當初無法聯系上太史令,那如今又為何可以隨意出入宮闈,進出史館?” 公西子羽如今的表現,絲毫不像是一個被廢除的太子,更像是隨意灑脫的公子哥。 公西子羽一笑,眼眸里仿佛洋溢淺淺的光澤:“鹿祝史說得不錯,從前,的確是我不愿,而不是我不能。” 鹿安清凝眉盯著公西子羽。 他說的并非狂言,乃是事實。 公西子羽,不是被囚禁的雛鳥,而是自愿入樊籠的大鵬。一旦大鵬不愿再被困在籠中,他想要離開,是再容易不過的事。 鹿安清沉默了片刻,緩聲說道:“所以,公子想說,當時存在的問題,便是引發一切的原因?” “今日我在史館所言,并非虛言。”公西子羽的聲音輕柔,緩緩道來,如似水的清流,“所謂觸須,在我身上,的確有過片刻的顯露。” 他看向鹿安清,一雙眸子清透。 “就如同那日,鹿祝史在城南,面對那只災禍一樣。” 怪異的觸須從人的rou|體上恣意蔓延……以摧枯拉朽之勢撕裂了玄級災禍! 鹿安清:“……公子此前不是說,這是無形之物,只能靠人感知?” 鹿安清看不到他的身上到底有沒有意識蔓延的觸須,只是依稀靠著感知,察覺到應當是有的。 公西子羽抬手觸碰了下自己的眼角,淡笑著說道:“這雙眼,總是有點用處。” 鹿安清:“那公子是承認,這接連兩次戲弄我,是有意為之了?” 他的聲音不緊不慢,聽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公西子羽苦笑著搖頭,輕聲細語地說道:“若我知道,或者可以控制,就不會來尋老師。” 他朝著鹿安清示意,然后閉上了眼。 鹿安清一下子知道他要嘗試什么,下意識將身體往后靠,一下子撞上了椅背。 ……什么都沒有。 這寂靜屋舍內,只有閉著眼的公西子羽,和身形有些緊張的鹿安清。 并不存在什么額外的怪異。 片刻后,公西子羽睜開了眼。 “方才我想要使用你說的那種能力,卻沒辦法挑起一點點反應。”他道,“就如我也無法看到自己身上,到底是不是存在著那樣的觸須。 “若非祝史接連兩次都與我接觸時有所……不便,不然,我也不會懷疑到自己。” 話及此,公西子羽輕輕嘆了口氣。 這話可信,卻也不可信。 公西子羽看著溫潤如水,可鹿安清和他幾次接觸下來,深感此人不可測。 他要是真的一點本事都沒有,只靠著寧皇后茍活,是不可能養出這樣通身的氣派。縱他再低調從事,可這數次來,但凡和公西子羽有所接觸者,誰能真的將他無視? 鹿安清嘆了口氣,又聊了些關于此事的猜測,總算勉強打消了心中的猜忌。 剛想送客,便看到公西子羽主動辭行。 鹿安清自無不可,起身送客。 一路送到門外,早有馬車等著,車夫是個丟進人群里,都找不到的陌生面孔。 馬夫和非石行了禮,待公西子羽上了馬車后,車簾忽而又被掀開,露出他的面容。 “鹿祝史,那日我相贈的玉佩,最好還是帶在身旁。”公西子羽斂眉,帶著淺淺的憂愁,“說不得有用,也再不會遇到那樣的事。” 鹿安清欠身行了禮,馬車這才緩緩離開。 阿語站在鹿安清的身后,欲扶著他往里面走,卻看到剛走了兩步的鹿安清若有所思地回首,盯著遠去的馬車。 阿語:“郎君,是這位羽公子,有什么不妥嗎?” 鹿安清:“……無事,回去罷。” 方才公西子羽提起那枚玉佩的口吻,好似有些奇怪。 … 漸行漸遠的馬車上,非石正跪在角落里,深深地趴俯下去,語氣略帶一絲緊張顫抖: “主子,官家對您最近的行蹤很上心,已經派人盯著。” “今日我拜訪老師,求教祝史,有何不妥嗎?”公西子羽漫不經心地笑了起來,“就讓父皇盯著罷。” 非石心稍安,又說了幾件事,看著公西子羽閉目養神,就跪坐在角落里安靜下去。 這不算大,也算不得小的車廂空間里,非石不知為何,莫名覺得越來越擁擠。 呼吸間,總有濕|漉漉的感覺。 他下意識看了眼主子。 公西子羽拄著側臉,微合著眼。 眉目雋永,甚是光風霽月,好似一副漂亮的山水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