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張總管應了一聲, 親自去叫人。 - 陸玄愔和褚映玉突然離開,褚家眾人俱是愕然。 現在時間還早,按正常情況, 歸寧的女兒和女婿可以在娘家再待會兒, 甚至有些地方的風俗, 歸寧的女兒和女婿還可以在娘家住一晚, 陪陪娘家人說話的,七皇子和褚映玉突然離開,總讓人覺得不太正常。 有消息靈通的,得知七皇子離開前,褚惜玉去找過他。 褚三嬸、褚四嬸愕然不已,“她去找七皇子作什么?都不懂避嫌的嗎?” 不說兩人曾經有過婚約,就是這姐夫和妻妹,也不應該在私底下有什么接觸啊,有什么事讓長輩出面,或者直接找褚映玉代傳不行嗎? “她要是懂什么叫避嫌,就不會做出那種丑事了。”褚二嬸冷笑道,“大概她還沒認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覺得還是以前呢,誰都要捧著她。” 這世間最令人無語的,大概就是那些沒點自知之明的人,以為全世界都要圍著她轉。 二房、三房和四房的人都覺得晦氣。 原本今日七皇子陪褚映玉歸寧,他們是想討好兩人的,就算不討好,也要盡量打好關系。 哪知道話都還沒說幾句,褚惜玉就將人作走了。 不說長平侯生氣,他們都挺生氣的。 離開時,褚二嬸忍不住朝孟蓉陰陽怪氣地說:“大嫂,不是我說你,你也該好好地管管孩子了,這教孩子可不能一味地縱容,不然下次她再闖什么禍,屆時你丟的可不僅是郡主之尊,說不定咱們褚家人所有的命都要丟掉。” 孟蓉氣得臉色鐵青,她最聽不得有人提這事,被圣人禠奪郡主之位,于她而言,簡直是畢生恥辱。 “滾!”她厲聲喝道,“我的女兒該如何教,不用你們來管!你們還是先管好自己的孩子,哪天要是連個秀才都考不上,只怕真的要回青州老宅去守祖宅!” 這話犀利又直白,幾房人都被氣得夠嗆。 至此,長房算是和二房、三房、四房撕破了臉。 西府眾人怒氣沖沖地離開。 孟蓉沒理他們。 她去書房找長平侯,正好褚映玉也過來了,見到她,怯生生地叫了一聲娘。 孟蓉想到剛才被妯娌奚落,自打她嫁到褚家,何時受過這樣的氣?那些妯娌的身份都不如她尊貴,也不如她貌美,更不如她得夫君寵愛,只有捧著她的份兒。當被比自己不如的人奚落,以孟蓉的驕傲,難以忍受。 她恨恨地瞪了小女兒一眼,“給我滾進來!” 褚惜玉被她嚇到,臉色煞白,怯生生地跟著她進去,發現書房里父親的臉色同樣不好。 “爹……” 長平侯沉著臉,“惜玉,你剛才去找七皇子作甚?” 褚惜玉聞言,有些委屈地說:“爹,你就為這事特地叫女兒過來……” “說!”長平侯喝道。 褚惜玉嚇得眼里浮現淚花,哭著說:“我、我找姐夫,想讓他幫忙,我想嫁給晏哥哥……” 說到最后,她難受得哭出聲來。 自從去年那事后,她就再也沒見過陸子宴,也沒有得到過他的消息,甚至昨兒還聽說,榮親王府那邊想要為陸子晏議親,議親的對象并不是自己。 褚惜玉哪里能忍? 她現在什么都沒有,如果陸子晏不娶她,她不知道自己能怎么辦,難不成像那些犯了錯的世家貴女,一輩子待在家廟,清燈古佛伴一生? 她不想這樣。 長平侯又驚又氣,顫著手指她,“你、你居然如此……” “恬不知恥”這四個字,他到底沒辦法冠在疼愛了十幾年的小女兒身上,可他心里還是失望的。 孟蓉也是臉色發青,氣得同樣說不出話來。 褚惜玉一邊哭一邊說:“我和晏哥哥相愛有什么錯?你們都不幫我,那我只能找姐夫幫忙了!七皇子現在是我的姐夫,他肯定要幫我的……” 要是他不幫,她的名聲壞了,也會連累長姐。 她原本是想和七皇子說這事的,可她還沒開口,七皇子轉身就走了,去追離開的長姐。 看到七皇子追過去,抱起長姐時,她是驚愕的。 她從來不知道,那樣尊貴的男人,居然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做這種事,絲毫不在意地向世人展現他對褚映玉的寵愛。 看到他們倆,想到自己和陸子晏,她不禁悲從中來。 長平侯額頭青筋突突地跳著,厲聲道:“你要我們怎么幫你?你和榮親王世子做了那樣的事,宮里的圣人、太后和皇后都看著,怒氣難消,你難道讓我們在這當口,為你和榮親王世子議親不成?” 他從來不知道,小女兒居然這么蠢。 明知道圣人生氣,最好的就是暫時什么都不做,等圣人消氣后,特別是七皇子的婚事落定后,再來提這事。 屆時圣人應該沒那么氣,有七皇子這女婿,長平侯府再與榮親王府商議兩人的婚事,想必榮親王府心里再不高興,也要忌憚七皇子。 孟蓉氣到極點,反而冷靜下來。 她也不去勸生氣的丈夫,而是盯著正在哭泣的小女兒,問道:“你真那么想嫁榮親王世子?” 褚惜玉邊哭邊點頭。 “行吧。”孟蓉冷靜地說,“這事我們會處理,你不準再去找七皇子。” 褚惜玉高興起來,帶著淚痕的臉露出笑容,“娘,真的嗎?您真好!” 長平侯面上露出不贊成之色,“阿蓉。” 他們在對待小女兒和榮親王世子之事,意見相同,但小女兒這種魯莽的行為,還是得好好地掰一掰,免得哪天真的釀成大禍。 說到底,這是疼了十幾年的女兒,比起對長女的忽視,對小兒子的期望,小女兒是被夫妻倆寵著長大的,多少還是舍不得放棄她。 孟蓉看起來很冷靜,打發褚惜玉離開,說道:“事已至此,還能如何?不如趕緊將她嫁出去罷。” 長平侯有些頹喪。 他坐了下來,問道:“你今兒可有和映玉提惜玉和榮親王世子的事?” “沒提。”孟蓉淡淡地說,“找不著機會提,她一直不愿意搭理我。” “怎么會?”長平侯不解,“映玉素來孝順……” 孟蓉冷笑一聲,“孝順?她最近做的事,哪一件是孝順的?你別忘記了,她都有快半年沒來給咱們請過安,這就是孝順?” 長平侯張了張嘴,困難地道:“或許她只是怨我們,過些時日就好。” 孟蓉也不去反駁他天真的想法,轉移話題,“等過段時間,瑜哥兒成親后,咱們去尋我爹,讓我爹幫忙罷。” 聞言,長平侯有些遲疑,“岳父能行嗎?” 靖國公的份量再大,也沒有七皇子好使,長平侯還是更希望七皇子和長女出面,屆時榮親王府不敢不給這個面子。 孟蓉道:“總得先試試。” ** 馬車里安靜無聲。 自從上了車后,褚映玉就低著頭不理人。 陸玄愔實在不知道她怎么了,心里難得浮現郁悶、無奈的心情。可看她這般,他又忍不住心疼。 馬車回到皇子府,褚映玉的心情其實已經恢復得差不多。 不管前世如何,這輩子她和七皇子是經由圣人賜婚,她是經過三書六禮,堂堂正正地嫁過來的七皇子妃,不再是前世的替嫁。 既然如此,不管他和褚惜玉之間有什么,都是不可能了。 想明白這些后,褚映玉決定不再糾纏那些,因為對她來說沒必要。既然她都不愿意在他面前維護孝順的形象,自然也不指望得到他的寵愛。 他心儀誰,真的沒關系的。 這世間的夫妻,大多相敬如賓,有些過上一輩子都是糊里糊涂的,更多的像是同處在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 她和陸玄愔也是如此,不能強求太多。 馬車的車門打開,褚映玉正要下車時,腰被人攬住。 陸玄愔抱著她,從馬車跳了下來,然后大步地朝著正院而去。 褚映玉:“……” 沿途遇到的下人紛紛垂首,肅手而立,當作沒看到這一幕。 褚映玉被他一路抱著回到房,被他放到靠窗的榻上,她下意識地往后退了退,就見他朝她逼近。 兩人離得很近,彼此的呼吸都糾纏在一起。 他身上的攻擊性十足,褚映玉心臟微悸,吶吶地叫了一聲:“殿下……” “剛才……”陸玄愔想說什么,又頓住,抿緊了嘴,神色變得晦澀難辯。 褚映玉不覺屏息地看他。 只是好半晌,也沒見他開口,對上他幽深晦澀的目光,她突然懂了,試探性地說:“殿下,我、我想去書房練字。” 說完后,她有些窘迫地低下頭,覺得這個主意非常爛。 他那么聰明,肯定是看出她的意思。 陸玄愔深深地看著她,好半晌,沙啞地問:“不累?” “不、不累。”她硬著頭皮說,其實還是有些累的,但他現在這副模樣太過可怕,她覺得還是先等他恢復正常再說。 陸玄愔伸手撫了撫她的面容,沒有說什么,起身離開室內。 望著他離開的身影,褚映玉怔怔的坐在那里,許久都未動。 直到寄春進來,給她端來一盅湯,“小姐,您剛才沒吃多少東西,肯定餓了,這是秦嬤嬤讓廚房熬的湯,您喝些罷。” 褚映玉應一聲,心不在焉地喝湯,問道:“殿下呢?” “出去了。” 聞言,褚映玉頓時沒了食欲。 因今兒在長平侯府待的時間不長,現在時間還早,褚映玉撐不住,回房去歇了一覺。 一覺醒來,已經是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