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李婉平歪了歪頭,“如果有機會,我是不是應該向她請教學習一下?” 周垣垂眸顧了李婉平一眼,語氣散漫得很,“那倒沒必要,蔣蓉的路不正,不適合正經商人學習。” 李婉平:“……” 不過周垣的話倒是沒錯。 蔣蓉的路是不正,不止路不正,人的性格也有問題。 當初周垣和梁志澤就一直瞧不上蔣蓉。 因為像周垣、梁志澤以及嚴筠這樣的正經商人,一般情況下,是不太喜歡跟這些灰色地帶的人打交道。 事兒多,還有風險。 所以,當初聽說嚴筠要娶蔣蓉的時候,周垣和梁志澤他們都非常意外。 不過后來梁志澤也說了,有的時候事情就是這個樣子,人們以為合適的,真不一定合適,反而大家都覺得不合適的,反倒非常合適。 要不說,張無忌最后娶了□□妖女趙敏而不是名門正派的周芷若,一個道理。 恰時車子抵達[水云間]門口,周垣隔著車窗玻璃望出去,但看的卻不是[水云間]的招牌,而是一街之隔的[夢回]。 [夢回]是周舜臣在g市的產業,也是一家大型夜場。當年周舜臣之所以要把[夢回]建在[水云間]的對面,就是要準備將[水云間]吞并,但后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周舜臣最終放棄了這個想法。 周垣和李婉平一起下車,夜晚的霓虹閃爍,將[水云間]襯托得像水晶宮一般。 這是李婉平第一次來這種娛樂場所。 她從前最多就是去個ktv,或者小型酒吧,而且還是那種清吧。像[水云間]這樣真正的銷/金/窟,李婉平是根本沒見識過。 她本能地向周垣靠近。 周垣發現了這一細節,主動將手臂伸了過去。 李婉平立刻就像小孩子一樣,用手指抓住了周垣的袖角。 周垣的聲音很輕,“怎么?害怕嗎?” 李婉平怯怯地看了眼[水云間]門口那些走來走去地黑衣保鏢,誠實地點了點頭,“有一點,這里的氣氛……說不上來,但感覺不太好。” 周垣抬起頭望了一眼那綺麗的霓虹招牌,在心里微微感慨李婉平的直覺還真是準。 能來[水云間]玩樂的人,不說全部,但一半以上都算不得什么好人。 周垣先邁上了一階臺階,“沒必要害怕,跟著我就好。” 李婉平點了點頭。 她繼而跟著周垣走進會所,在二樓的樓梯口處,早有服務生等在那里,為李婉平和周垣引路。 李婉平一路好奇地觀察著四周,[水云間]的內部裝潢倒別有情調,它不同于普通夜場那樣奢華璀璨,反而有些清雅。 天花板是嵌了弧形的琉璃瓦,琉璃近乎透明,有薄薄的霧氣附著在上面,像仙境。 墻壁鑿了小型瀑布,水從高處流下來,底端是十公分寬的溝渠,溝渠里充滿了干冰釋放的霧氣,也像仙境。 李婉平不禁在心里暗暗感嘆,不怪乎叫“水云間”,當真是給人一種融在水和云之間的感覺。 她和周垣在服務生的指引下走進一個包間,包間的沙發上已經坐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穿著淺色的條紋襯衫,深灰的純棉長褲,腳上一雙纖塵不染的黑色皮鞋,在暖色調的包廂內顯得干練又整潔。 男人見到周垣并未起身迎接,目光在李婉平的身上一掃而光,然后對周垣調侃了一句,“早知道你把你家吉祥物帶來,我就讓蔣蓉也過來了。” 周垣一邊脫下外套交給服務生,一邊徑直走到男人斜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一點也沒把自己當外人,“還是別讓尊夫人來了,我怕她把我們董事長吃了。” 男人聞言挑眉,“周總好好一個人,怎么偏偏就長了張嘴?” 周垣面上從容淡然,然后輕描淡寫地描一句,“謝謝。” 男人默了默。 周垣繼而讓李婉平也坐。 李婉平有些拘束,她緊挨著周垣坐下,話也沒敢說。 周垣主動向李婉平介紹,“嚴氏集團,嚴筠嚴總。” 頓了頓,又對嚴筠道:“李氏集團,李婉平李董。” 李婉平連忙主動對嚴筠禮貌地道:“嚴總,您好。” 嚴筠聞言點了點頭,也禮貌地回了句:“李董,你好。”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主動幫李婉平端了杯果汁,是純果汁,沒加酒精的那種。 李婉平趕忙接過來。 嚴筠繼而又端了杯酒遞給了周垣,“王總那邊可能過不來了,他在z市的項目就是蔣柏政給他捅的婁子,現在我們這個項目,王總撤資,蔣柏政很可能會頂上。” 周垣眼眸暗了暗,但沒吭聲。 嚴筠無奈嘆了口氣,語氣之間帶了些歉意,“這事兒我從中周旋過,但沒成功。你也知道,我在z市那邊的人脈不如蔣柏政。” 周垣點頭,心里清楚嚴筠并未盡力,但面子上還是說了聲謝。 其實道理是這樣,嚴筠跟蔣柏政沒仇,他不可能盡全力去阻止蔣柏政參與這個項目。嚴筠是商人,他跟周垣的關系再好,也不可能跟錢過不去。但他能在得到一手消息后及時給周垣提個醒,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第26章 氣氛一時變得有些沉悶, 嚴筠主動扯開了別的話題,又與周垣聊了些有的沒的。 李婉平全程低著頭吃東西,從頭到尾都沒有搭上話。 大約晚上八點半多的時候, 周垣和李婉平才從[水云間]離開。嚴筠親自將他們送到[水云間]門口,還特意安排了車。 一路上, 周垣和李婉平都沒說話。車子行駛到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天空忽然飄起了小雪。 周垣透過車窗玻璃向外面掃了眼, 然后扭頭問李婉平, “想散步嗎?” 李婉平自然是想, 她今晚吃了不少, 原本就有點撐,想走一走。 周垣隨即吩咐司機靠邊停車。 夜色昏沉, 路燈倒是顯得格外明亮。g市的夜晚要比e市繁華, 即便是在冬天,也不會讓人感到寂寞。 李婉平與周垣并排在路邊走著, 有微風掠過李婉平的長發,有幾縷落在了周垣的臂膀。 李婉平想起剛才在[水云間]里的事情,猶豫了一會兒, 還是小聲問周垣, “真的沒有辦法阻止蔣總參與我們的項目嗎?” 周垣微微瞇了眼,濃重的夜色夾雪,霓虹光影折射在他的眉眼,一半是虛無, 一半是真實。 他的語氣波瀾不驚, “為什么要阻止?” 李婉平一愣。 周垣繼而抬眸看著遠處城市的夜景, 高樓大廈的燈光落在他的眼里,映亮了那抹深色, “蔣柏政一向與我敵對,如今我成立新公司,第一筆業務,他怎么可能不來搗亂。” 他說著,眼眸更暗了些,“我早就料到了,所以,我故意放他進來的。李董聽說過‘請君入甕’嗎?既然無論如何都要搗亂,與其讓他在我不知情的地方給我挖坑,倒不如讓他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挖。” 李婉平一時聽得目瞪口呆,“那……那你剛才在嚴總面前為什么要裝作毫不知情?” 周垣垂眸顧了李婉平一眼,面容淡漠平和,“商人之間,誰會掏心掏肺的說實話。” 李婉平不解,“可嚴總不是你的朋友嗎?” 周垣就不說話了。 他不知道該怎么給李婉平解釋,像他們這樣的人,與其說是朋友,倒不如說是盟友更加合適。 商人重利,聚利而來,利散而去,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李婉平遲遲沒有等到回答,又自顧自地喃喃道:“你說商人之間不會掏心掏肺地說實話,但你好像跟我說過好多次實話。” 周垣聞言忽然腳步一頓。 李婉平下意識也跟著頓足。 她抬起頭看他,他垂眸與她的視線相交。 周垣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模糊,他說了句什么,但李婉平沒有聽清。 李婉平又問他。 周垣眼眸微動,將目光移開了,“算了,沒什么。” 他繼而邁開步子,又繼續往前走著。 李婉平趕緊追在后面,“剛才到底說了什么啊?讓人好奇又不肯再說了。” 周垣卻依舊不言不語。 高處的霓虹將他的影子拉得無比長,而李婉平的小而窄,被吞噬得一干二凈。 其實,剛才周垣說的是,我們之間又不是商人與商人的關系,但這種話說出來,總覺得沒什么意義。 至少,周垣覺得,沒什么意義。 雪越下越大,周垣抬頭望了眼天空,然后對李婉平道:“我們坐出租回去吧。” 李婉平搖頭,“下雪就是要散步,坐車就沒意思了。” 周垣無聲嘆了口氣,“待會兒雪下大了路不好走,你摔倒了我可不管。” 李婉平撇了撇嘴,“周總怎么就知道我會摔倒?” 她話音剛落,也沒注意腳下。她剛好走到一處積雪處,雪下結了一層細細的冰,李婉平腳底一滑,頓時重心不穩,就直接倒了。 事出突然,周垣沒來得及扶住她。 李婉平坐在地上疼得咋咋呼呼,“周總,你是真不管我?” 周垣杵在原地默了片刻,“我也沒成想你真的會摔倒……” 李婉平自顧自從地上爬起來,“一般來說,在這種情況下,男人不應該眼疾手快將女人扶住嗎?” 周垣默了默。 李婉平跺腳,“怪你!” 周垣繼而向李婉平伸出一只手,“好,怪我。” 李婉平垂眸顧了一眼那只手,“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