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她被因為這個被自己的親生母親厭棄,而皇后與貴妃,崔家與項家是不死不休的政敵,梁蔚夾在中間會不會感到窒息?當年皇后之死,與崔家脫不了關(guān)系,流著崔家血脈的梁蔚去漠北時,會不會覺得寄人籬下?又會不會覺得對他們不起?” 想到這里,李塵徽就像是嘗了顆沒熟的酸棗,滿心都是酸澀,梁蔚可以順水推舟地接了皇上的這個謝禮,卻不能心無芥蒂的享受這份親情。 在天家親情本來就是最虛無縹緲,君臣往下才有父父子子,誰也不知道數(shù)年前刺中梁蔚的‘劍’,會不會再向梁衡轉(zhuǎn)來。 棍子沒有打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人是不會覺得疼的,只有結(jié)結(jié)實實挨過幾次的打的人,才會習慣這種痛苦,并對此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做好躲避的準備。 李塵徽想:“她到底是經(jīng)歷了什么?才會把涼薄的人心了解的這么透徹。” ...... 這幾日,梁珹對崔鄴的處置下來了,崔鄴雖然是瘋了,但他做下的惡事實在是罄竹難書,若不刑罰,恐怕也難平眾人怨氣。 于是進來很是舒心梁珹大筆一揮,將崔鄴流放極西之地,終生不得進京。 據(jù)說崔鄴的妻子溫寧郡主得到消息后,又進宮去求了太后,太后她老人家棄卒保帥的決心又豈是能輕易動搖的,她根本不見人,叫了內(nèi)侍給她帶話。 “太后娘娘說郡主若再不回去,恐怕大公子就得再從極西之地流放到極北了。” 溫寧郡主一聽就立刻住了嘴,精神恍惚地叫人扶了出去。 崔鄴離京的前一日,梁蔚去了牢里看他。 公主殿下閑庭信步地走到牢門前,特地垂頭掃了眼窄窗外的天,他并不著急與崔鄴話別,畢竟裝瘋賣傻的崔鄴現(xiàn)在聽不進去人話。 牢房里的崔鄴蓬頭垢面,他呆愣地坐在稻草垛上,眼神渙散,嘴唇翕動像是在念叨著什么。 他見著梁蔚進來,渙散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間對上了焦,幾分鬼鬼祟祟的恨意有些藏放不住。 “前些日子有些忙,沒來的及過來看望舅舅,”梁蔚面上帶了笑,“沒想到舅舅這么快就不認人了,真是叫我好生后悔。” 公主殿下掌握了裝腔拿調(diào)的精髓,一開口就讓崔鄴氣的發(fā)瘋。 崔鄴猛地站起身子,腳上的鎖鏈“叮當”作響,他從地上薅起一把稻草,朝著梁蔚揮舞起來,行跡癲狂地低吼道:“去死!去死!” 站在梁蔚身后的炳刃想要上前阻攔,被梁蔚擋了回去,公主殿下氣定神閑地坐到辛陽給他搬的椅子上,面上很是風輕云淡。 “這話舅舅上次也說過,原來這就是你的畢生所愿啊?”梁蔚遺憾地看著崔鄴猙獰的面孔,“可惜現(xiàn)在被關(guān)在這里的不是我,馬上要被流放的也不是我。” “舅舅,這又是怎么回事呢?” 梁蔚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他以手撐膝歪了歪腦袋,像是對此很困惑。 公主殿下精致的五官讓他做什么表情都很賞心悅目,但他混合著天真與戲謔的微笑讓崔鄴毛骨悚然。 崔鄴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有些畏懼地退后幾步,像是在害怕梁蔚套他的話。 “我來這里之前見到了崔相,真是有些奇怪啊,”梁蔚幽幽地說著,像是在自言自語,“他竟對你毫不關(guān)心,就像是和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 崔鄴聞言整個人都耷拉下來,但鑒于他正在扮演一個瘋子,他不能對梁蔚的鬼話做出應有的反擊。 “也是,沒了你崔家有的是人給他當兒子,他還有太后在宮中替他籌謀,”梁蔚殘酷地說,“你嘛,現(xiàn)在對他而言是個比崔景還要無用的廢子,他能保住你一條命,也算是全了那點父子之情。” 崔鄴雙目開始變的赤紅,他死死地盯著梁蔚,胸膛激烈的起伏。 “可他要是知道你這瘋病是假的,你猜他還會不會讓你活著到極西。” 懸在崔鄴頭頂?shù)膭Z然落下,他顫抖著身子,腿腳癱軟,“噗通”一聲癱倒在地。 “那夜的人......是你......是你派來的,是你斷了我的生路。”崔鄴把牙齒咬的“咯咯”作響,“你好歹毒的心腸啊!” 他說著便痛哭出聲,像是死了親娘一樣悲慟,也是,現(xiàn)在要死的是他自己,說什么都得讓他先哭兩聲。 梁蔚當夜本來就沒想要逼問出什么,可能是譚桂生天賦異稟,把戲演的太過逼真,還真從崔鄴那里套出了話。 崔鄴當時被嚇住了,但事后他很快就明白過來,是有人在誆他,但奈何為時已晚,他已經(jīng)把事情說出去了,他活著一天他爹就得擔心他會不會再繼續(xù)透露出了什么,殺了他是個最好的選擇,所以他必須裝瘋,瘋了總比死了好。 梁蔚用反間計讓他們父子之間的信任分崩離析,他如今就是砧板上魚rou,監(jiān)牢里的困獸。 “噓,”梁蔚豎起根手指,“這里人多眼雜,舅舅還是得慎言。” 而后他想起什么,隨即勾唇一笑,“告訴舅舅個好消息,那晚的事目前崔先瑜并不知道。” 崔鄴猛地抬頭看他,目光里帶著驚惶和懷疑,像是在懸崖邊上摸著了一根未知的樹藤,不知道下一刻會不會斷掉。 “但我能讓他知道,”梁蔚抬眼看向了窄窗外陰沉的天空,“明日你就要出發(fā)去極西之地,此去路途遙遠,不知何時能到達,不過我想舅舅應該也是不怕的,畢竟你身份在哪里放著,崔家不會不管你。可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