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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了孽徒男主的飯碗 第54節(jié)

    第56章

    黑袍人的反應(yīng)明顯慢了一線, 但他身上卻忽然閃過一道陣法,扛住了那突如其來的致命攻擊。

    他這才得了喘息的空隙,本想接著去抓沈映宵, 可剛才斷手上的火焰居然張開成幕, 隔在了他們之間。

    黑袍人只得低罵一聲, 咬牙飛退,同時他用僅存的那只手取出玉符, 想要捏碎。

    然而這時,一柄火焰長劍從后而來,如同一線流光, 輕描淡寫地經(jīng)過, 將他的心口貫穿。

    長劍轉(zhuǎn)而向下, 劍尖一抖便將黑袍人劈成了兩半。但身軀斷裂處卻沒冒出血液——高階修士多少都有些保命的手段,那裂開的兩半身體同時崩碎成一片金箔, 雪片般向沈映宵刺去。

    正安靜躺尸、圍觀這場碾壓式斗法的沈映宵:“??”……干嘛!臨走前還非得挑軟柿子捏一下?

    他認(rèn)出了那些幽青火焰,不想拖戚懷風(fēng)的后腿, 咬牙暗暗捏了一道現(xiàn)成的陣法。但這時, 一道人影不知從何而來, 擋在了他和那些金箔之間。

    戚懷風(fēng)望著呼嘯而來的銳利金片, 抬手張開在身前, 做了一個暫停似的動作。無孔不入的金箔倏地停在空中,下一瞬,伴隨著一聲聲細(xì)小的裂響, 它們中心同時騰起細(xì)焰,自焚成灰。

    境界的碾壓不講道理, 剛才黑袍人能像戲耍孩童一樣地對付沈映宵, 可如今他在戚懷風(fēng)手中, 也只剩狼狽求生的余地。

    池邊,沈映宵閉了閉眼睛。這一刻,他無比清晰地從戚懷風(fēng)身上感覺到了合體期的威壓——這個踏入修行之門比他晚了許多的師弟,居然真的不知何時晉升到了修士的巔峰。

    ……

    戚懷風(fēng)并不知道自己身后多了一個酸溜溜又有些欣慰的檸檬精師兄。他眸底泛著青色火光,視線在周圍掃過,擊散那些金箔后,忽然抬手朝斜側(cè)方一握一抓。

    障眼法頓時破碎,十?dāng)?shù)丈外,藏身在陰影中的黑袍人被他的靈力硬生生拽出。黑袍人終于意識到自己徹底沒了偷襲的機會,他又拼著修為倒退的風(fēng)險放出一道替死金箔,咬牙遁走。

    戚懷風(fēng)眸光冰寒,提劍追上。

    沈映宵感受著兩人的氣息從身邊消失,緊繃的身體這才放松了一些。他癱在池邊,跟劍靈嘀咕:“師弟不是被宗主騙去秘境打工了么,什么時候偷偷溜回來了?還好剛才那魔種我咽得夠快。”

    劍靈看著他:“想辦的事都辦成了,你怎么好像不太開心。”

    沈映宵嘆了一口氣:“我這副狼狽的模樣,居然偏偏又被師弟看到了,這次還不知要被他怎么嫌棄。”

    劍靈上下打量他一眼:“不至于,你看上去都已經(jīng)離當(dāng)場去世不遠(yuǎn)了,你師弟多少會死者為大,積點口德吧。”

    然而沈映宵的確很憂愁,愁到居然對它的亂用成語都沒了反應(yīng)。

    可能是傷口和止痛藥多少對神智有些影響,他話閘松了些,閉上眼,斷斷續(xù)續(xù)地跟劍靈抱怨:“你不懂,他最討厭傷者了。”

    劍靈:“?”

    它回憶著這一路以來沈映宵的狼狽場面,又?jǐn)?shù)了數(shù)主人的受傷次數(shù),然后發(fā)現(xiàn)戚懷風(fēng)雖不至于像某位醫(yī)修一樣見了傷患就走不動道,但“討厭”一詞也絕對談不上。

    ——印象里,戚懷風(fēng)像個正常人一樣對傷患多有照顧,至少好幾次想把沈映宵扔到地上的時候,他都忍了下來。

    于是劍靈得出結(jié)論:“你想多了吧。”

    沈映宵搖頭,回憶道:“你沒見過他年幼時的模樣,可能是白衣劍修的事跡聽多了吧,那時他對我頗為崇敬,我讓他休息他便休息,我讓他偷懶他便偷懶……”

    劍靈忍不住打斷:“你都教了小孩些什么東西!”

    沈映宵心虛地小聲道:“我當(dāng)然不是自己想偷懶,只是看他剛?cè)腴T身子骨弱,擔(dān)心他練出什么好歹,才想讓他勞逸結(jié)合,多歇一歇。

    “我原本以為這是一個可愛聽話的好師弟。可之后的一次宗門大比,師尊去不老峰穩(wěn)固陣法時,有外來的人對我動了心思。那人竟膽大包天到在宗中伏擊。我雖將他殺了,但自己也傷得很重,躺了許久才恢復(fù)。”

    “最初師弟還來看望過我,可他似乎嫌棄我一身是血的樣子,剛進(jìn)門就又沉默地走了。等我傷愈再遇到他,就發(fā)現(xiàn)他不再學(xué)我穿白衣了,我問他為何換了一身黑的,他……”沈映宵磨了磨牙,“他居然說白衣染血的樣子太過難看,不想見到第二次,還讓我好好修行!”

    想起這一茬事,沈映宵就忍不住來氣:“那人襲擊我時,師弟就在一墻之隔的廳堂,若非分心顧及著他那邊,我怎會被一個平庸之士打得那么狼狽——這小子不謝我就算了,居然還嫌我難看,簡直沒有良心!”

    沈映宵冷哼一聲:“不過現(xiàn)在我倒是明白了,氣運之子注定會攀登至世界巔峰,師弟厭惡弱者倒也正常。那日之后,我無所不能的師兄形象崩塌,他因此看輕我,再合理不過。”

    劍靈:“……等等。”

    乍一聽,戚懷風(fēng)的確冷酷無情,可它總感覺有哪里不太對。

    想起這畢竟是自家主人的一面之詞,就算實情全都符合,講出來的情況也會歪曲成沈映宵自己理解的意思,劍靈遲疑問:“之后呢?”

    “之后他就慢慢變成這副煩人的樣子了。”沈映宵至今對此耿耿于懷,他幽幽道,“不再聽我的話,只聽師尊吩咐。”

    劍靈:“那你師尊平時都讓他做些什么?”

    沈映宵:“練劍,煉體,對打——他寧可每天在師尊那里把自己折騰的不成人樣,也不肯陪我閑聊。虧我當(dāng)時還想著修復(fù)一下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師門情,找了不少休閑的好地方,可他一個都沒去。”

    劍靈無言片刻:“還好你師弟沒繼續(xù)跟你混在一起,否則現(xiàn)在你們峰中,就要多出兩條咸魚了。”

    話到一半,察覺到主人幽幽的目光,它若無其事地改口:“不過說正經(jīng)的,你師弟這么做,會不會不是嫌棄你,也不是覬覦你師尊,只是想正兒八經(jīng)地變強一些?”

    沈映宵蹙了蹙眉,正想說話,卻感覺周圍光影一暗。

    他略微怔住,慢半拍地意識到,身旁有人來了。

    沈映宵伏在水中,眼睛睜開一線,視線卻難以聚焦。他望著水面,卻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只能隱約看到來人一身黑衣。

    “是誰?”他問劍靈,同時自己也猜測著,“首先排除師弟,戚懷風(fēng)應(yīng)該還在忙著追趕那個黑袍人,而且來人如此寡言,居然沒開口諷刺我……是那黑袍人的同伴來了吧?”呵,小崽子果然還是太天真,被人調(diào)虎離山了。

    得出這個結(jié)論,沈映宵心中忽然一動。

    ——其實他有些希望黑袍人能直接將他帶走、送入boss老巢。這樣雖然有些風(fēng)險,卻能省去不少尋找的功夫。

    于是他立刻十分配合地演起來了。感覺到來人俯下身,半跪在他身邊,沈映宵闔上眼眸一動不動,一副氣若游絲,隨便別人把他帶去哪里的模樣。

    然而那人卻并未抓起他,只是沉默地停在旁邊,安靜得有些異常。

    劍靈飄在一旁,看看那道眼熟的黑衣人影,又看看沈映宵:“……”沒想到吧!來的還偏就是你師弟。

    不過戚懷風(fēng)這副樣子,的確和往日有些不同。

    劍靈飄近一些,細(xì)細(xì)感知,這才發(fā)現(xiàn)戚懷風(fēng)的呼吸似乎比平時稍亂,心跳也略有加速。它又認(rèn)真看了看這位氣運之子的眼瞳,心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劍靈飄回去,戳戳沈映宵:“你說,你師弟會不會是對你這幅渾身是血的場面,有那么一點心理陰影?”

    沈映宵:“……?”

    劍靈:“當(dāng)年你重傷的那一次,戚懷風(fēng)應(yīng)該才剛?cè)腴T不久吧——你就沒有想過,他去看望你卻轉(zhuǎn)頭就走,不是嫌棄你的血,而是被你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駭?shù)搅耍俊?/br>
    沈映宵當(dāng)然不覺得:“不就是流了一身血,哪個修士會被這種小場面嚇到。而且?guī)煹苡讜r父母雙亡,應(yīng)該早就見過許多血腥場景,我那點傷又算得上什么?”

    劍靈這些天從沈映宵那里聽了不少八卦:“可我記得你說,戚懷風(fēng)剛?cè)腴T時模樣可愛,可見他家滅門時他大概不在現(xiàn)場,否則一個瀕死抬進(jìn)來的驚恐小孩,能可愛到哪去。

    “之后你們便一直生活在朗月峰,峰中有凌塵坐鎮(zhèn),即便同宗中之人有所摩擦,也不至于打架見血。

    “你一直光鮮亮麗地活在他旁邊,結(jié)果有一天忽然渾身是血,一動不動變得像尸體一樣——你是戚懷風(fēng)見到的第一個瀕死的同伴,受傷時偏偏還穿了一身極其顯色的白衣,沖擊力定然極強,換個膽小的孩子,沒準(zhǔn)能嚇到哭出來。”

    沈映宵:“???”

    他還是難以相信——這位一劍一個小反派,殺穿秘境連眼都不眨一下的兇殘師弟,年幼時居然會被他身上的血嚇到。

    劍靈看著旁邊的戚懷風(fēng),想了想,對沈映宵道:“來的這個不是黑袍人的同伙,是你師弟。別裝死了,你動一下。”

    沈映宵在池邊專心躺尸,雖然身下的水只有淺淺一層,但還是躺得不太舒服。

    如今聽劍靈這么說,他便費力地側(cè)了側(cè)身,試著睜開眼睛。

    戚懷風(fēng)回過神,視線重新聚焦,落在了他身上。

    ……

    之前戚懷風(fēng)一路趕來,花了點時間,才循著沈映宵的氣息找到這里。

    剛到就看見他要找的人倒在池邊,滿身傷痕,池水都被從沈映宵身上流出的血染紅,凌亂的烏發(fā)沿著肩背散落,隨血水輕晃。

    這麻煩的師兄近來也不是第一次受傷了,準(zhǔn)確來說應(yīng)該是傷上疊毒,毒上疊傷,一路都沒有停過——可這還是沈映宵近來第一次流這么多血,他那本就不怎么頑強的生命力,仿佛全都已經(jīng)隨著血液流盡。

    那一瞬間,戚懷風(fēng)腦中沒有太多思緒,劍便已經(jīng)揮了出去。直到追著黑袍人走出一段,離開了那片泛著血色的湖畔,他才一下想起什么,收劍回轉(zhuǎn),趕回池邊。

    還好,沒人趁他離開的那一會兒偷襲撿漏。

    可是……

    戚懷風(fēng)停在沈映宵身旁,往常敏捷的思維,此時卻慢了下來:

    要不要探一探沈映宵的狀況?

    可萬一探完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沒救了呢?而若是不探,便能在醫(yī)修趕來之前,當(dāng)做他其實還活著……

    正緩緩思索著,這時,地上的人忽然一動,費力地側(cè)了側(cè)身,睜眼朝他望了過來。

    明明只是一個微小的動作,卻一下將活人和尸體徹底區(qū)分開。

    戚懷風(fēng)低頭看著他,看見沈映宵忽聚忽散的眸光落在了自己身上。片刻后,像是終于認(rèn)出了人,這個倒霉師兄唇瓣微動,低聲說了一句什么。

    戚懷風(fēng)俯下身,靠近去聽。

    就聽沈映宵神志不清間說的竟然是:“你的手伸伸縮縮地做什么,嫌我的血臟么?”

    “……”

    戚懷風(fēng)碰了碰他的手腕,摸到一點溫度,又很快收回:“我怕有人碰瓷,死在我手上。”

    沈映宵被這話嗆到,咳了一聲,血從唇邊溢了出來。

    戚懷風(fēng)一怔,抬手捂住他的嘴:“我已經(jīng)傳信去找梅文鶴了,還需要一些時間,你死得慢些。”

    “……?”

    沈映宵被他捂著出不了聲,只得對劍靈罵道:“你聽聽,他說的這是人話嗎!”

    劍靈:“……”雖然聽起來像在嘲諷,但這一次你師弟真的沒有嘲諷的意思,他好像只是在心平氣和地跟你商量。

    第57章

    沈映宵雖然嫌棄這師弟, 但也只是針對現(xiàn)在這個沒幾句好話的長大版師弟。

    而一想到自己可能成為過幼年版師弟的噩夢,他的憐憫之心一時又泛上來了,忽然想像小時候那樣抬手拍拍師弟的腦袋……可惜夠不著。

    沉默片刻, 沈映宵只好費力地抬起手指, 碰了碰戚懷風(fēng)垂在身前的發(fā)絲:“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我命硬著呢。”

    戚懷風(fēng)盯著他抹到自己頭發(fā)上的血水,眼角一跳, 想說什么。但看到沈映宵唇邊未干的血跡,最終忍了下來。

    他的目光沒在沈映宵身上停留太久,低頭看向那只落在水中的手。

    沈映宵側(cè)躺在淺淺的水里, 一只手放在臉側(cè), 微蜷的指尖露出水面, 指腹泡得發(fā)白,仔細(xì)一看, 他整個人好像還有點發(fā)抖。

    戚懷風(fēng)蹙了蹙眉:“你很冷?”

    沈映宵強行壓下那細(xì)微的顫抖:“不冷。”

    戚懷風(fēng)目光落在了他濕透的衣服上。

    濕漉漉的衣物貼著身體,勾勒出傷痕累累的清瘦身軀, 體表是一道道猙獰的鞭痕, 粗略一數(shù)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