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也許蘇婆婆便是神眼給自己找的安身之所,安放于至善至慈的靈魂中。 沈臨熙好整以暇地?cái)傞_手,要她遞交,“給我,我就放你一條生路。” “生路?”她確實(shí)貪生日久,但她輕蔑地哼笑一聲,“無需你施舍,今日我活不成,你也會死。如此一來,我也算是功德圓滿。” “你別胡來!都已經(jīng)茍且偷生到現(xiàn)在了,你和他硬拼什么?徐徐圖之,回去看看這面鏡子啊,別辜負(fù)小道士的犧牲!”小明聽她視死如歸的狠話,嚇得是心驚rou跳,連聲道: “你是不是以為殺了他就功德攢足能重歸神身?我不能保證!我騙了你!神明的生死非我所能知,你要是魂飛魄散了,我死一百次都不夠!” 情急關(guān)頭,還能聽到小明離譜又夸張的掉鏈子發(fā)言,陸時微險些氣得厥過去。 “修鬼道者,最不愿聽你們說什么功德!冠冕堂皇!” 挑釁之下,沈臨熙當(dāng)即施法,瞬時密布團(tuán)團(tuán)黑氣傾軋而來,另有凄厲的嚎叫劃過耳畔。 “聽聞神的一雙眼,就能抵千年苦修。也不知救過江予淮一回,這眼睛還好不好使了。” 陸時微站在原地,全身都燃起熊熊烈焰,無風(fēng)而起,將火焰舔舐得更為蓬勃,赤紅的光芒在晦暗中尤為奪目。 這雙眼睛,祝向榆親手剜下,以詛咒的形式替江予淮絞殺惡鬼,也是因此而沒有一點(diǎn)修為傍身,轉(zhuǎn)世成了弱雞陸時微。 今時今日,她要再用一回這雙眼。 她拂過鏡面,兩顆圓滾滾的玉石懸在上空,咕嚕嚕地旋轉(zhuǎn)著。 遍布的黑影里,忽然幽幽地立起無數(shù)雪白的身影,大大小小,非人非鬼。 全都是傀儡紙人。 她從赤紅的光中走出,如一朵盛開的火紅蓮花,滿意道:“這么喜歡與鬼為伍?那些鏡中冤魂,我全部做成了傀儡,我要讓他們把你啃食殆盡,除卻身體,連靈魂都一起吃完。” 沈臨熙的面孔瞬間慘白,他嘴硬道:“你哪能支撐這么久?你的靈力根本不夠!你死了都不會足夠,休想!” “此等好戲,當(dāng)然還有我參與啊,鬼君大人。” 伴著話聲,更多白色幽靈般的影子叢叢樹起,一一面向沈臨熙站立著,臉上的表情或驚或怒,亦有悲愴流淚者。 江予淮姍姍來遲,明明聽到了極度駭人的話語,他臉上仍是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不動如山。 “時微,我來了。” -------------------- 小明:沒想到吧哥不僅能助攻,其實(shí)還愛畫大餅。 第65章 與子同袍(三) 鋪天蓋地的白色影子覆蓋著牢獄,一時間,竟更像一座空前盛大的墳?zāi)埂?/br> 又一次的相偕而立。 沈臨熙瞪大眼看了一圈,不可置信地暴怒,揚(yáng)起手恐嚇:“你怎么可能幫她?你是我的傀儡,如何能背契對付我!就不怕灰飛煙滅的詛咒嗎?” 周身火光未消的陸時微瞟他一眼,嘻嘻笑著狠狠戳他肺管子,“契約啊,只對好人奏效。九羅都能棄你而去,你對自己是有多自信呀?” 匆匆趕來的江予淮不緊不慢地向前走了兩步,不動聲色地和陸時微并肩而立,緊隨其后地憐憫道: “鬼君恐怕是不太清楚傀儡術(shù)的精髓,好在我耐性好,再教教你吧。我們做傀儡的,那是很講究忠誠的。我的傀儡身是交予你,但我的心和靈魂啊,早就奉時微為主了。” 高臺上留下的一線生機(jī),成了眼下令他猝不及防的突變。 “憑你也敢騙我?她捅你一劍,險些讓你死了,你都能既往不咎?沒有本君,你早就徹底做鬼了!” 觀江予淮坦然的神色,真真是一往情深,沈臨熙知道他說的是真心話,猶不死心地挑撥離間。 “我為什么不敢?”他詫異地挑眉,而后恍然大悟般委屈道:“這做鬼的也分高低貴賤不成?山鬼就不如惡鬼?孤魂野鬼的情意,不容你小覷!” “而且你懂什么?她雖捅了我,但又沒徹底超度我,這是愛我,舍不得我呀。” 分明不是什么好事,偏偏面容蒼白的山鬼說得得意洋洋,似是打了勝仗凱旋般志得意滿。 “想多了,不是愛你。” “都給本君閉嘴去死——”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直聽得沈臨熙的臉色愈來愈難看,仰頭發(fā)出的嘯聲嘶啞狂躁得不類人言。 眨眼間他腦袋左右兩邊就長出了兩顆大大的獸首,不情不愿地耷拉著,撩起眼皮露出灰不溜秋的眼珠打量了一圈周圍,瞄見陸時微時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 “搶來的東西,終歸不是你的。” 陸時微的手掌有著灼燒的痕跡,甚至以燎原之勢越演越烈,懸空的玉石滾動著,漸漸剝落晶瑩的外殼。 “你瘋了吧?你燒自己的眼睛做什么?”小明一日里被她氣得已經(jīng)背過氣去幾回,再度驚惶地大叫起來。 沈臨熙的三顆頭一同發(fā)出“嗬嗬”的冷笑聲,怪聲道:“用一用便知,搶來的,才好用。” 她手下不停,繼續(xù)催動著靈力席卷玉石,“我以神眼為祭,為鏡中亡魂祭奠!” 他們既然魂歸鏡中,也只有傀儡術(shù)能為她所用,以此為媒,跨越不同的空間,讓他們在此世得償所愿。 她當(dāng)日雖找到了神眼,但并不知曉如何把眼睛安回原本的眼眶里,揣在兜里惴惴不安數(shù)日,也終究是沒能等到她夢想中一覺醒來,已經(jīng)成了雙瞳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