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江予淮揚了揚眉,軟了語氣說:“還有臉問,若不是怕你出事,何至于連頓好菜都沒吃上?” 她撒嬌般阿諛道:“你太厲害啦,來得好及時,改日我做頓好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傀儡認得你的氣味,打上山來找不就得了?”一時靜默,江予淮放緩了速度,慢慢悠悠地踱步,困惑地對著懷中小紙人說:“怎么不說話了?眼下無事,允許你聒噪一會解解悶。” 一路打上山?鳳鳴派在雍州名頭不小,聽聞謝裊的掌門師傅靈力高強,他一個小小山鬼,竟能張狂至此? 震驚之余,她生出些擔憂來。大活人被拘禁于小小紙片中很是郁悶,又顛簸勞累了一日,她正想撅起屁股閉目養神,忽起飛沙走石,夾雜著洶涌的殺意襲來。 沈臨熙斷手斷腳的,這么快又能追來了? 江予淮反應極快,猛地向右閃避又幾個翻轉,剎那間轉了多個彎,在樹干幾下借力躥上了頂,把她顛得險些反胃。 心知不妙,陸時微躡手躡腳探出小半個頭,舉目看見江予淮正立在一根高高的纖巧樹枝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整片林子。數十人從角角落落出現,在霧氣里影影綽綽得看不真切,但誠然不是沈臨熙。 樹根處隱隱有大片晃眼的反光,她疑心是剛剛被打落的堆積如小山的暗器,可謂是準備得萬分充沛的圍剿。而且對方出手闊綽,背后一定有大門派支撐,絕非無名小卒。 那群人不再遮掩殺意,動作齊整地舉起手中兵器,劍拔弩張,直指江予淮的面門而來,勢必是要取他性命。 為首者是個黑巾遮面的少年,發間用一根銀色絲挽了個髻,正氣凜然地大喝道:“你這惡鬼,裝神弄鬼這么多年,今日該受死了!” “我本就是鬼,何須偽裝?”江予淮輕蔑地冷哼一聲,反問得理直氣壯。 他指尖掃出一條翠綠的弧線,林中破土而出無數藤蔓,鬼魅般飛速地長得粗壯,勢如破竹地精準牽住幾十柄已在弦上的刀劍,竟是全部牢牢定在半空不允再向前半點。 那少年眼見武器被制住,也不驚慌,轉手從袖中掏出一面精巧古樸的鏡子,看起來頗為眼熟。 他口中念念有詞,伸手在鏡面上一抹,炫白的光芒從鏡中沖天而起,將夜色掩映的林子照耀得亮如白晝。 白光普照,江予淮不起波瀾的臉色突兀地變了,陸時微立時察覺到他冰涼的體溫在須臾間升高了許多,隱約有沸騰融化的趨勢。 不容多思,江予淮以指尖血點在紙人眼瞳,又囑咐一句:“萬事小心。” 小紙人跳出衣袖,身形暴漲,約有半棵大樹高。她的面容艷麗,嘴角高高揚起,笑得十分燦爛,舉劍沖眾人殺去。 傀儡紙人不懼鏡光,在江予淮cao控下靈活得很,招式狠辣但不傷人性命,大多都是能被打得爬不起來就收手。 江予淮屢屢想cao控她奪取鏡子,偏偏執鏡的少年是個難纏的,輕巧地四處飛掠閃避,次次擦身而過搶奪不得。 她此刻耐性缺缺,直沖少年殺去,巨大的身軀一時沒能完全掩住江予淮,少年趁機施法將光芒盡數匯聚到他身上。 追著少年打得興起的陸時微根本沒能注意到這一變化,莫名腳下一軟,險些跪坐在地上。 她這才想起回頭看去,只見江予淮如畫的臉上此時像被潑了大盆的黑墨,斑斑黑色在面孔上時隱時現,身體上泛著紅光,如同一團烈火在他體內熊熊焚燒。 他顯然是勉力cao縱了許久已至極限,他悶哼一聲,痛苦地捂住臉,無力再分擔傀儡的靈力。 陸時微心下焦急,神志歸體,立刻反手重重一擊將少年連同鏡子打翻在地,飛掠過去擋在江予淮身前,不需多言,也知曉他已是烈焰焚身。此時擋住了鏡光也無用,再不能逃離找法子療傷,恐怕會落得灰飛煙滅。 但她被困在小小傀儡中,無人cao縱時她只能打架,眼下施術者傷重難行,她連自保都艱難。縱使她能單打獨斗,也撐不過一人。 又有一素衣女子提劍刺來,失了憑借的傀儡行動遲緩,順勢一個翻滾堪堪避過要害,又有劍影追著她的蹤跡撲面而來。 此番險情急得陸時微心里直罵,左右閃躲好不狼狽,又要顧慮著背后的江予淮,腳下步伐愈發遲緩難行。劍光越來越近,帶著山雨欲來的氣勢,把她逼到了死角。 她急急地詢問系統:“我用江予淮擋擋追殺的話,小明你有辦法幫我逃嗎?” 小明話語堅定:“你好不容易和他熟識,護住他才是辦法!” 我哪有什么本事護住他! 陸時微恨得牙癢,避無可避,幾乎要慷慨就義之時,忽然一道攜著萬鈞之力的疾風橫掃,逼到面前的劍光通通被打落在地。 大風席卷,江予淮幽暗的身形忽現,手指翻飛,結印擋在她身前。 他身上紅光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臉上的黑色擴散得極大,一直蔓延到身體上,一整個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眼看著人皮是被燒毀了大半了。 惡鬼畏光,不能以本體行走人間,而是附身于活人的皮上。若是沒了這人皮,都不消他人出手,熹微晨光就能讓他魂飛魄散。 “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了。”江予淮這時還有空隙關注陸時微瞪大的眼睛,這話說得咬牙切齒,再念了聲訣,陸時微還來不及表忠心裝眼瞎就覺身形迅速縮小,變回小紙片后被兩根手指牢牢夾住安進里衣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