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不想去鳳鳴派!”她不情不愿地叫嚷起來,見沒有得到絲毫回應,她手腳并用,奮力地往外爬。紙人手腳短小,頭重腳輕,險些翻滾著掉出衣袖。 “去鳳鳴派怎么了?你難不成永遠要敬而遠之?”江予淮一把撈住小紙片,不解地問道。 陸時微雖取代了謝裊的身份,但在對謝裊的記憶一無所知時,她不敢面對對方的人生和舊友。 小紙片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緣由,悶悶地說:“我怕你被人家抓住。” 江予淮垂眸觀她神色郁郁,翻來覆去不安掙扎的情態,半點不動搖地說:“假話。” 若真是擔心他被發現,一月前就該擔心了。 但江予淮是何等心若明鏡,豈會看不出陸時微心里那些小九九。 “別動,再摔下去我可不救你。”江予淮說得惡聲惡氣的,飛行的速度卻是停了下來,他端坐在一家房頂上,小心地把紙片攤在左手上。 沉思片刻,他右手掏出筆來,施法在紙片上涂涂畫畫起來。 陸時微從來沒有在紙片形態時被畫過,只覺酥酥麻麻的,渾身都舒展放松開,對未知的恐懼和慌張,只投下小小的一塊陰霾。 不消一刻,江予淮就停了筆,他默默地觀察了會兒,終是滿意地點點頭,罕見的語調柔和地寬慰她說:“有了面具,沒有人會認得出你。” 一赤紅一雪白,在黑夜里尤為醒目,兩道如松柏般挺拔的身姿迎風而立,江予淮嘴角微勾,帶著些漫不經心的譏誚,他已喊話三聲,鳳鳴派仍無一人應戰。 正當他思量著是不是要打進去撿一對倒霉蛋時,一道嬌俏的應答聲傳出:“在下溫渺,偕同道侶沈臨熙應戰,請君賜教。” 沈臨熙? 這個不陌生的名字如同驚雷在耳邊炸響,森森的冷意一寸寸地在周身蔓延。 劇烈的疼痛感席卷全身,陸時微忽覺不能視物,無盡的黑夜壓得她無法呼吸,眼前和腦中鋪天蓋地,盡是深淺不一的紅色。 重重疊疊的紅里,隱匿著一雙巨大的赤金色翅膀。 說話的人叫溫渺……殺了溫渺!殺了沈臨熙! 心底有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層出不窮,簡化為一聲聲的“殺”,是她未曾聽過的聲音。 面前出現的是一羸弱少女,發髻高高挽起,面上漾著清清淺淺的笑意。 她挽著的道侶,是個高挑的男子,生得是眉目如畫,頗為風流,正是她日日夜夜想殺之而后快的沈臨熙。 夜色寂寂,獵獵風聲。 是個微涼的好天氣,然而陸時微滿面冷汗涔涔,腳下一軟,險些狼狽地跪坐在地上。 幸而江予淮早看出她不對勁,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巧妙地向前一步擋了擋,悄聲問:“陸時微,還撐得住嗎?反應這么大,那男人是你老相好?” 要是也該是謝裊的老相好! 陸時微暗自咕噥,頭痛欲裂,說不出話,但絕不能退避,她不能再無能一次。 她果斷咬破舌尖,絲絲縷縷的血腥味出奇地讓她定下心來,只一字:“打。” 江予淮不多勸說,慢慢地松開她,獨自輕盈地掠上屋檐,輕輕巧巧地坐下,正色道:“請接招。” 他手執長笛,從容地吹奏著,與此同時,一道隔絕聲響的結界靜靜地籠住了四人。 笛聲清越,曲調急促激昂,如無數烈馬奔騰而過,陸時微身形驟然增大幾寸,手里變幻出一柄樣式普通的劍,聞笛聲而突進。 刀光劍影間,三人纏斗起來,陸時微招招狠辣,一招一式猶如疾風掃過。不多時,對面兩人身上就添了幾道長長的血痕。 溫渺身形瘦小,善于閃躲,不時地找機會偷襲;沈臨熙本事平平,一開始還直面過了幾招,擦傷后就也跟著奔逃退守。 雖名為傀儡術,是由江予淮cao控,但一月配合下來,已生默契,陸時微自己也能做些戰術判斷,很多時候江予淮只作壁上觀。 往日江予淮會盡量助她免傷要害,今日陸時微強硬地掌控局面,只攻不守,不過一盞茶的時間,紙人破損,身上滲出點點黑墨,在黑夜里倒是不顯。 笛聲停了,是江予淮給她自己動手的權利。 眼見兩人定是撐不過半柱香,閃避得快躲進門派里面了,陸時微立時追得更緊,劍鋒徑直挑向溫渺的手腕。 “臨熙,她的眼睛是紅的,是妖術!你這么畏畏縮縮做什么,既然我們迎戰了,快打啊!” 溫渺防守不成,險些被一劍挑斷手筋,手中的劍當啷落地,氣急敗壞地斥責起來。 沈臨熙堪堪擋住一劍,臊眉耷眼地嚷起來:“這兩人橫空出世,惡名昭彰,憑我們倆怎么打得過?你吃錯藥了不成,非拉著我來迎戰?” 合著沈臨熙那點本事,只能在弱者面前耀武揚威,實際不過爾爾。 溫渺恨鐵不成鋼,旋身到背面,嗖嗖地放了兩根冷箭,吃力地喘著氣訓斥道:“夫君身上有底牌,有什么可害怕的?” 底牌? 聞言,陸時微眸光一閃,霎時成了更深的血紅,徹底失了神智。傀儡沖沈臨熙的方向偏了偏頭,顯然是起了興趣。 她騰空而起,劍勢陡然加快,利刃緊貼著沈臨熙胸口劃過,殷紅的血跡隨著劍鋒流淌而出。 沈臨熙惶恐地看著自己胸前的血跡,雖沒有直中心臟,他還是大叫起來:“門派切磋,點到為止,你是要殺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