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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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克揚把視頻調到吳雪遞水的片段。 吳雪遞水的動作非常自然,時機掌握得很好。 江克揚原本以為吳雪遞水的動作是一個隨機行為,看完視頻,又聽了解釋,這才明白另有深意,而自己當時正傻乎乎地站在吳雪身邊,還暗自覺得吳雪善良。 侯大利道:“老克,你的看法呢?” 江克揚道:“在整個談話過程中,楊梅沒有顯示出破案的急切心理。我注意到在談到流鼻血之時,楊梅似乎受到刺激,落淚就在這一刻。還有一次情緒激動是因為談到趙代軍嫖娼。但是,楊梅對于趙代軍之死并沒有表現得傷心。我看過楊梅在卷宗里的照片,照片中的女人頭發枯黃,面部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苦相。這種苦相可以意會,但是無法準確描述。這一次與楊梅直接接觸,我發現楊梅雖然不愛說話,也沒有多少笑意,對我們還有戒心。但是,她以前那種苦相卻消失了,下巴和身材明顯比以前更圓潤。” 樊勇道:“你別用這些文縐縐的詞,六年過去了,楊梅成了園長,這是中年發福。” 江克揚道:“卷宗里一共有三張楊梅的照片,不同情境,不同角度,看起來張張都顯得命苦,這種苦相無法用科學描述,大家都能理解這一點。” 電腦中陸續出現了楊梅在六年前的三張照片,經過江克揚點醒,確實張張都有“苦大仇深”的苦相。而楊梅如今的面容充滿了寧靜,寧靜中帶著幸福,而原來照片中的苦相則完全消失。 看完新舊照片,江克揚道:“楊梅爸媽是退休教師,生活過得去,不用楊梅負擔。楊梅女兒成績優秀,當年在讀重點中學,也不用楊梅cao心。楊梅有這樣的苦相,那只有一種可能——楊梅與趙代軍關系不好。” 吳雪道:“廢話,趙代軍因嫖娼被抓,夫妻倆關系好那才有鬼。關系不好并不是殺人的理由,有些女人會忍著,有些女人會離婚,激烈到殺人的地步,那必然有特殊的事情發生。” 秦東江贊同吳雪的觀點,道:“如果我們找到了那件特殊的事情,是不是就意味著案件向前推進了一步?不過我得提醒各位,老戴和劍波都是厲害人物,也參加了這個案子的偵破。湖州警方不是吃素的,我們要有面對困難的充分準備。” 樊勇道:“老秦說的完全是廢話,我們都知道案子很困難。再困難的案子都是人做的,他們作案是業余的,我們破案是專業的,他們的手段絕大多數超不出我們的經驗。只是我們的條件還不夠充分,或者偵查的方向不對,所以看不透真相。” 秦東江笑道:“你這是鸚鵡學舌,吳雪只用了‘廢話’這兩個字,很有力。你用了‘老秦說的完全是廢話’九個字,字數增加,力度明顯小一些。” 戴志性格穩重,見樊勇和秦東江又斗起嘴來,敲了敲桌子,道:“不要跑題,回到案子上。” 侯大利思緒全在案子中,在小本子上記下了江克揚提出來的苦相,以及吳雪提出來的“特殊的事情”,然后道:“老克,再放一遍視頻。大家再看一看,除了表情外,還有什么值得一說的事。” 再放了一遍視頻之后,秦東江道:“盧大隊談到了一個很重要的細節,楊梅得知丈夫去世后,除了女兒的學習用品外,相當于凈身出戶,連自己的衣服都沒有帶。從此,她再也沒有回來過。這明顯不符合普通女人的生活習慣。一般來說,一個普通女人要離開家,除了錢和首飾以外,化妝品和最心愛的衣服是必帶品。楊梅選擇了只帶女兒的學習用品,床頭柜里還放著她的結婚戒指。” “結婚戒指雖然是金的,但是款式老,重量輕,在市面上價格不高,這或許是楊梅沒有帶走的原因。”樊勇說出這個理由以后,也覺得牽強,用手撓了撓頭。 秦東江道:“這是結婚信物,沒有帶走讓人不能理解。” 樊勇道:“楊梅自己說過,她不愿意帶走這房間里的東西,免得傷心。這是結婚戒指,帶走肯定更讓楊梅傷心。” 聽到兩個人又在斗嘴,侯大利沒來由地想起了105專案組,師父李大嘴也常和樊勇斗嘴,如今簡直是當年的翻版。想到師父李大嘴,侯大利不禁黯然。 戴志又敲桌子,道:“你們少說兩句沒用的。” 聽到敲桌子的聲音,侯大利回過神來,道:“專案二組來到湖州后,馬不停蹄地看現場,又與楊梅見面,大家工作都很努力,值得表揚。大家都覺得楊梅在與我們見面時表情異常,結合卷宗顯示出來的蛛絲馬跡,我認為楊梅即使不是兇手,也應該隱瞞了什么情況。這就是我們下一步工作的重點。今天晚上大家繼續思考,進一步熟悉卷宗。明天上午我們要與湖州刑警支隊支隊長周成鋼和其他偵查員見面,這是案情分析會,有什么疑問,可以直接在會上提出來。但是,明天的會議是正式發言,在發言階段,請盡量不要打擾對方發言。” 第一次內部討論分析會結束以后,侯大利仍然坐在會議室里,抽了支煙,翻開卷宗,再次看了看楊梅在卷宗里的照片。六年前,楊梅比現在還要瘦一些,文靜中透著nongnong的憂傷,確實有一種莫名的苦相。 7月24日晚,衛生間,楊梅用挑剔的目光審視著鏡中人,仿佛鏡中人和自己沒有任何關系,只是路人。 40歲出頭,對現在的女人來說仍然是花一般的年齡,只是這花稍稍資深一些,必須得借助化妝品才能保持青春和美貌。這是自然規律,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卸妝后,楊梅放下盤起的頭發,幼兒園園長變成了稍有些慵懶的女子。她用手拉緊皮膚,抹平皺褶,讓鏡中人盡量接近最初與唐輝相戀時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