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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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言萬語,不如血rou至親感同身受的一個呼喚。 燕懷澤環住她,輕拍燕昭情的背,喑啞著嗓子道:“阿情,這是怎么回事。” 燕昭情在他懷中哭得一抽一抽,甕聲道:“我不知道……早上來請安的時候還好好的,才過了幾個時辰,就突然有宮人前來告訴我,母妃她薨了……” 內務府那群人做事向來麻利,早在他入宮前就布置好了停靈供拜的靈堂,前來祭拜的人身著素衣,抽泣聲此起彼伏。 云妙瑛亦跪在一群人中間,她身份尷尬,但好歹是純妃半個兒媳,免不了吊唁。 瞧見燕懷澤蒼白憔悴的臉色,她一時躊躇,猶豫是否要上前安慰,環顧四周后,暫且作罷。 “父皇來過嗎?” 燕昭情搖搖頭:“派人前去請過了,但江公公說父皇尚在商談公務,不許人打擾。” 他目光落至棺木上,喉頭一緊,又問道:“母后呢?其他皇子公主呢?” “事發突然,已經著人通傳了,更衣梳發或許還需些時辰。” 燕懷澤溫柔地安慰meimei:“沒事,你做得很好,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無數疑問接踵而至,母妃從未得過致命的病痛,就連感冒發熱也極少,何以吃錯一時東西便突然暴斃,根本不合情理。 要么是有人刻意投毒,要么…… “鐘粹宮侍奉的宮女太監何在?俞姑姑呢?”他蹙眉,找了一圈也沒看見俞姑姑的身影,頓覺古怪,于是朝燕昭情低聲道,“阿情,你暫且待在此處,我去尋俞姑姑,看究竟出了何事。” “好。” …… 燕懷澤尋到俞姑姑時,她的模樣堪稱狼狽——發髻凌亂,滿臉淚痕,懷中死死護著一個黑匣子不撒手。 適才有人想殺人滅口,被恰好趕來的他攔截。 “俞姑姑,是我,我是燕懷澤。” 只見她身形一顫,眸光透出幾分清明:“殿下?” “是我。” 似是終于摸到救命稻草,俞姑姑忙將黑匣子交到他手上,激動道:“皇后!是皇后告密,是她將丞相與娘娘的事告訴了圣上,才招致此番殺身之禍!殿下,殿下你一定要為娘娘報仇雪恨啊!奴婢沒用,護不住娘娘,只得將娘娘囑咐的東西交付給殿下。” 燕懷澤鼻尖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疑惑道:“皇后?告什么密?” 可俞姑姑受驚嚴重,神智瘋癲,嘴里僅重復著同樣的話,根本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 天色漸暗,紫禁城的夜帶著詭異的寂靜,星星隱匿在云中,天地混沌,一絲風也沒有。 暴雨洗刷后的泥土味夾雜在空氣中,那些晦暗幽閉、烙著痛苦的回憶盡數隨純妃的逝去緩緩落幕,真相興許再無人知曉。 對純妃,燕懷澤的感情向來是錯綜復雜的。 常言道,“哀莫大于心死,悲莫過于無聲”,如今他正屬后者。 母妃將他細心養大,給予所有溫暖關愛,護他周全,保他衣食無憂,為他唇槍舌戰,甚至想替他鋪好前路。 他知道母親深愛自己。 愈長大,燕懷澤的反骨愈發嚴重。他總說純妃固執,其實自己亦然。 他不希望被控制,不希望走循規蹈矩的路,每當母妃說出“這都是為你好”時,他總感到厭倦。 相愛相殺這些年,他知道母妃的苦楚,懂得她的難言之隱,故對她的大膽放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為他明白,母妃前半生在這暗無天日的后宮中,過得太苦了。 母子二人意見相悖時,常常僵持不下,雙方皆不肯先讓一步,偶爾還用尖銳的言語刺痛彼此,過后卻誰都不好受。 他還故意喚她“母妃”,而非“娘”或“母親”。 可現下為時已晚,他終其一生,也再無法補上這份執拗造成的缺憾。 …… “母親!” 燕懷瑾風塵仆仆地趕來,他剛回宮便察覺氛圍不對,詢問后才明白是純妃薨逝了。 皇后剛換好衣裳,更妝摘釵,循聲回首:“淮臨,收拾一番,隨我去鐘粹宮以示哀悼吧。” 他瞥一眼皇后的臉色,終是什么也沒說。 婧姑姑替她挽好青絲,勸道:“娘娘,不妨先等圣上到了再前去吊唁,鐘粹宮那群人若知曉純妃走前見過您,定會出言不遜。” “本宮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何可避的。” 婧姑姑欲言又止,但再三進言也勸不動她,只好放棄。 皇宮中氣氛前所未有的壓抑,入宮服侍已久的宮人們仿佛早已融入密不透風的宮墻,成為深宮里會呼吸、會行走的一部分。 他們全都感受到了那股風起云涌,極度低沉的氛圍,僅需一個小小的火星子,周遭的一切便灰飛煙滅。 關于純妃之死,眾人諱莫如深。 在宮里呆久了,便都見怪不怪了。 她的死可以有千萬種理由,但皆與下人們無關,他們連自己的命都朝不保夕,又何來旁的心思為生前享受榮華富貴的主子惆悵呢。 燕懷瑾極少涉足過鐘粹宮,怎料此番前來竟是為純妃吊唁,難免生出幾分唏噓。 后宮之中沒有絕對的贏家,曾經的榮寵繾綣最后皆化為泡影,什么也不剩。 他錯步跟在皇后身旁,低垂眉眼,規規矩矩地行禮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