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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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意思說?裴綰綰,你自己看看,墻上掛的那把劍,是不是我給你做的?桌上那茶盞,是不是我送的?”他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我還人在這兒,你竟已經想著要去見周思年了。” 裴筠庭目瞪口呆。 一夜過去,這人顛倒是非黑白的本事見長啊。 她無奈道:“那你究竟想怎么辦。” 燕懷瑾伸出腳尖,踢了踢地上并不存在的塵埃,低聲道:“我生氣了,你要好好哄我才是。” 裴筠庭唯覺好笑。但沒辦法,總不能真的放任不管吧。 于是她飛快湊上前去,趁燕懷瑾未來得及作反應之際,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他心中那股郁悶就此輕易地煙消云散。 “劍還要不要?” “要。” “茶盞要不要?” “也要。” “那我呢,我你要不要?” 裴筠庭在驕陽耀眼的光暈中展顏一笑:“不是早就歸我了嗎?” “你想得美。” 裴筠庭樂不可支,隨即話鋒一轉:“燕懷瑾,不對啊,我總感覺你想的事沒那么簡單,你是不是想我用另一種法子哄你?” 他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謊:“裴綰綰,知不知羞的。” 她半信半疑地端詳他的神色,半晌沒瞧出破綻,只得轉頭吩咐銀兒軼兒備轎。 燕懷瑾卻在她身后緩緩勾唇。 非卿會錯意,是我行不端。 …… 半月以來,裴萱在地牢里待得幾乎要麻木了。 自上回燕懷瑾短暫來訪后,便再無任何消息。 是生是死,仿佛都與外面那群人無關了。 真諷刺,還妄想著自己能扳回一城呢,結果還不是被人狠狠地利用后淪為棄子。 趙姨娘和裴蕙一次也沒來過,想必早已同泥菩薩過河般,自身難保了,何來閑心管她。 想到裴筠庭非但沒死,還活得好好的,自己反倒成為階下囚,她就恨得牙癢癢。 熟悉的腳步聲在長廊盡頭響起,伴隨著鑰匙碰撞的清脆響聲,裴萱不以為然。 這道聲音她每兩日就要聽上一回,可從未有一次是為她而來的,此次應當也不例外。 然而她的確想錯了,由遠及近的幾道腳步聲連同鑰匙的聲響,準確無誤地在她牢門外停下。 裴萱頗感意外地看過去,一眼就與沐浴在燭光中的裴筠庭對視。 幾乎是下一瞬,她那沙啞的嗓子發出一陣刺耳的笑聲,嘴角勾起十分譏誚的弧度,在場之人聽著無不心生詭異,她卻不管不顧,笑得越來越大聲。 裴筠庭臉上的表情從始至終都沒有變換。 過了良久,她才朝前跨出一步,平靜道:“笑夠了嗎?” 獄卒知趣地離開,唯余幾人在牢房內對峙。 裴萱撇過頭去,心中悲涼又憤恨。 從小到大,皆是如此。 長房的人不論如何都能擁有最好的東西,永遠高高在上,自以為金枝玉葉,用那點子裝模作樣的“善心”,假惺惺地對她們好,實際也不過騙騙自己。 母親說,嫡子嫡女打心底里看不起庶子庶女,他們只會利用身邊的人達成目的,無論是好名聲,抑或是周遭的夸贊。 就因為這些人投了個好胎,恰巧成為自己的嫡姐,就能享用府里最好的一切,正如她幼年最奢望的,夏日里那碗瞧著十分爽口的櫻桃冰酪。 趙姨娘總是耳提面命,告訴姐妹倆,她們出身低微,若再不為自己爭取,此生便滿盤皆輸。 她一開始,不過只是想擁有一碗屬于自己的櫻桃冰酪罷了。 可惜眼下人為刀俎我為魚rou,她并無多余的閑心給裴筠庭講故事。 “事情都過去了,既然殿下卻想再見我一面。有什么話盡早說罷,對你我都好。” 燕懷瑾沒有應聲,也不屑與之談話,他只是靜靜站在裴筠庭身后,宛若她最堅實的后盾。 “裴萱,你一點也不覺得愧疚嗎?” 她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道:“裴筠庭,這里沒有外人,你裝什么啊?我愧疚?我有什么可愧疚的,我只恨當晚猶豫片刻,沒能一舉殺掉你!” 身后展昭抽出刀鞘,厲聲道:“嘴巴放干凈點!” 裴筠庭眸光云淡風輕,仿佛她口中所言皆與自己無關:“你們從小便覺得,我和jiejie、和兄長,我們都欠你的。那將我們所擁有的一切交予你,你便高枕無憂了嗎?未必。” “裴萱,你自始至終都恨錯了人,我要是你,現在就了斷自己。” 第八十五章 螢火蟲 夜晚的大理寺次第點起燈,月輪攀上中庭,兩人并肩走出陰暗潮濕的地牢。 對周思年而言,留值到深夜已成家常便飯,其中的緣由,很大一部分來自于大理寺每日理不完的文書案卷。 月光灑滿庭園,不遠處茂盛的樹頂上載著銀色的光華,映出濃厚的黑影,寂靜嚴肅地壓在那里。 夜風拂動樹叢,銀杏樹的葉子沙沙作響,銀白光下樹影也隨之搖曳。 裴筠庭加快步伐,待望見遠處悠揚高懸的明月時,才長舒口氣。 燕懷瑾緩步跟在身側,十分自然地牽起她的手:“想什么呢?好好走路。” 后頭展昭幾人皆笑而不語。 得見兩位主子如此和諧,甚好,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