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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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本就喜甜,燕懷瑾在吃食上向來縱著她,喜歡就買,故在姑蘇的這陣子,云妨月帶她吃過的蘇式糕點,但凡合胃口的,她都想著帶走。 畢竟下次再有機會來姑蘇,也不知該是什么時候了。 思及此,她微不可察地嘆一口氣,下巴抵在手心,忽然沒了興致。 在姑蘇的時光是溫軟而緩慢的,有著說不出的舒適。廊下聽雨,安然饜足到能幽幽凝視樹與樹的不同,數一數被雨打落的嫩葉,猜測它們的年歲。 后院池塘內,黑、紅兩色錦鯉渾然交合,假山樹叢處,鳥叫蟲鳴。 坐在堂內,與云氏未出嫁的幾位姑娘們淺淺的談笑,品茶道,賞風雅,倒也愜意。 就怕這些從此活在回憶中。 燕懷瑾將她的嘆息聽得一清二楚,抬眼望去,筆桿頓住,墨水堪堪要順著筆尖滴落:“怎么了?我很快就好,再給我半刻鐘。” “我不是——” 還沒來得及將話說完,就被一陣敲門聲打斷,隨之而來的是展昭小心翼翼的聲音:“主子,有人求見,要事相商。” 燕懷瑾聽懂他話里的意思,將人喚了進來,沒有支開裴筠庭。 暗衛見到裴筠庭,并不驚訝。他在三皇子手下做事多年,知曉二人感情甚篤,這種情況也不是一兩次了,但凡跟過三皇子一年半載的,對此景皆司空見慣。 只見他規規矩矩朝二人行禮,隨后低聲道:“主子,目標有異動。” “說。” “是。”暗衛應了一聲:“她今日入府前,派小廝去與什么人接頭,屬下查到,此人與乃是城內一家香料鋪子的伙計,而此事不對就不對在,這家香料鋪子,正是這幾日我們盯著,與韃靼人關聯甚密的香坊。” “還有呢。”燕懷瑾將信紙折起,問道。 “目標收到小廝的回稟后才入府,入府后,先去了云氏家主的書房,打探主子的身份。出了書房,她又朝東院廂房去,徑直走入了云氏四姑娘的院子,屬下將她二人的話聽全,她們——”暗衛的聲音停頓一秒,卻也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目標在游說云氏四姑娘,讓其嫁給主子,她猜到主子出身不凡,想讓云氏請旨,將四姑娘嫁給主子。聽意思,四姑娘是心悅主子的。” 燕懷瑾聽罷,輕笑一聲,未置一詞,卻讓人總覺得這笑別有意味。 “她不敢算計我,卻敢將自己的親侄女送到別人手里。” 裴筠庭聞言看向他:“云黛璇?” “正是。” 原本他想著,若與云氏談崩,可以拿云黛璇與小叔子的事情做文章,攪趟渾水。可那日云黛璇不知好歹的“撮合”他與云妙瑛后,三皇子便只想立刻以牙還牙,讓她好好吃些苦頭,沒想到意外挖出了別的東西。 “韃靼人的香鋪……她想把云妙瑛送給韃靼人?” “不一定。但于那位四姑娘而言,卻一定不是件好事。” 裴筠庭思忖片刻,對他說道:“燕懷瑾,人得救。” 燕懷瑾聞言,笑了笑,站起身來,將信放到暗衛手上,一雙眼卻凝望著她: “都依你。” 第三十四章 姑蘇游記(十三) 曾有文人墨客盛贊姑蘇——“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眼下雖已入春,可姑蘇的夜景,無論怎么看都別有韻味。 裴筠庭端坐矮桌前,身披燕懷瑾的狐裘,一張小臉藏匿帽中,眼神時常朝外瞥。 收到暗衛的消息,二人便立刻將逛街的日程延后,一同乘上這艘烏篷船。 落日西斜,從漸漸煙幕到花影扶疏,暮靄沉沉燈燭初上。 姑蘇的白晝亮起時,黛瓦白墻皆靜謐無言,亙古守候擁有千百年歷史的城鎮。剝落的墻皮、斑駁的街道、波瀾的河水,里外透著它獨具一格的風情,無聲講述那些不為人知的故事。 暗紅的燈籠映照在暗綠色的青石板上,兩色交織,將長街的風情展露無遺。屋舍儼然,商鋪櫛比鱗次,抬眼望去,飛檐與酒旗輝映,木窗與黑夜交融。 夜晚街頭的熱鬧程度并不比白日時遜色多少,即便坐在船上,也能遠遠感受到酒香四溢的客棧、清香甜糯的糕點香味、婉約幽深的姑蘇評彈,伴著嘩嘩作響的潺潺水流,很是動聽。 身處閑適情境下,兩人開始閑聊,裴筠庭忽然問道:“你如今已神通廣大到這般地步,知曉她要走水路行事了?” “想啥呢。”他收回望向湖面的視線,看杯盞中的茶水隨船身搖晃而搖曳,“在燕京那會兒,你不就一直想坐船游湖?再說,走水路于我的人有利,若有誰跟著,一探便知。” 回首,就見她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朵花,因手邊沒有銅鏡,只好胡亂插在發髻間,歪歪扭扭,要是旁人見了,定會撲哧一聲笑出來。 然而燕懷瑾卻莞爾,眼底蕩漾細碎的銀暉,并未指出任何不妥,故裴筠庭也未能即使察覺自己頗為滑稽的模樣。 “好看嗎?”她問。 “好看。”他湊上前,伸手替她移正花的位置,收手時,垂眸望她一眼,墨瞳好似身下流淌的河水,倒映著華燈與月色,波光粼粼。 兩人的距離不遠不近,裴筠庭頓時呆滯,保持原有的姿勢,瞬間撞進他深邃的眼底。 四目相對,耳根皆燒得gunt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