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皇帝已經放下身段,親自來牢里接人了,而且金口玉言,說她百里子苓無罪。按說,做為臣子,應該感激涕零才對。 可是,她是百里子苓,她不是別人。 “皇上,賀老將軍的事,臣確有嫌疑。皇上既說吳大人查清楚了,那吳大人查到的事實是什么?老將軍是他殺,還是自殺?若是他殺,抓到兇手了嗎?” 百里子苓這一問,皇帝的臉色又有點難看,回頭看了一眼趙環,趙環忙道:“將軍,皇上說查清楚了,自然就是清楚了。將軍快些謝過皇上天恩,離開這里才是。” “郡王爺,當初在朝堂上,您也是在的。群臣皆為老將軍不平,也對臣多有指責和不滿,不少大人更是言之鑿鑿,說是我逼死了賀老將軍。如果吳大人既沒有抓到兇手,也不能證明不是我逼死老將軍,那臣這污名是洗不掉的。雖然皇上金口玉言,但臣既是眾目睽睽之下入的獄,那現在這樣出去,也是不清不白,最終還得落人口實。郡王爺,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將軍這話也在理。但,如今情勢危急,這些事,且可容后再說。等誅了叛賊,皇上自當昭告天下,還將軍清白。”趙懷道。 “對對對,”吳安國立馬在旁邊附和道,“將軍,如今南陳危矣,且不是這般斤斤計較的時候。” “南陳危矣!”百里子苓笑了笑,“但吳大人不知道聽沒聽過一個詞,叫兔死狗烹?” 吳安國臉色煞白,趕緊打量皇帝的臉,這話既是說給他吳安國聽,也是打皇帝的臉。 “百里子苓,休得胡言!”趙懷在旁邊替她捏了把汗,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是多想讓皇帝現在就弄死她嗎? “皇上,我知道你今日是為了什么。但罪臣也有一言,叛賊若除,百里家可還安生?” “百里將軍,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作為南陳的將軍,你百里家也頗愛皇恩,如今戰事未開,倒先跟皇上討起功勞來了,你當這是商人做生意,可以坐地起價,獅子大開口?”吳安國跳了起來,沖當起了火頭軍,罵起人來,倒也不污了他兩榜進士的榮耀。 “吳大人,你們文人罵人總是很有一套。我剛剛那話的意思是跟皇上要功勞嗎?我不過是想給百里家討個免死金牌,畢竟卸磨殺驢的事,我百里子苓可不愿意攤上。你吳大人既是兩榜進士出身,連我這粗人說的話都聽不懂,那也是白瞎了那十年寒窗。” 百里子苓這一回懟,把吳安國弄得不敢作聲。 畢竟,就在他剛罵完那些話之后,趙懷遞過來殺人的眼神又狠又毒。 吳安國昨夜進宮,把晉北王一事稟告了皇帝。但是,知道又如何,調不動人,這才是皇帝最大的尷尬。 昨夜,皇帝派人去請李遷入宮。 李遷以自己如今在京城,北邊的軍隊雖然都是他的帳下,但防守北方的軍隊是由各地調集而去。如今這情勢,他又未在軍中,軍隊還聽不聽他的,他也未可知。 李遷這話聽起來有幾分道理,但仔細一想,那就是妥妥的甩鍋。 李遷駐防北方幾年,從前從未發生過帳下軍隊不聽其調遣的事,他一個手握重兵的將軍,居然說因為自己如今不在邊關,很可能調不動軍隊,這就是天大的笑話。 兵符未出,軍令未行,如何知道調不動? 是調不動,還是不愿意調,皇帝再傻也明白一二。 至于桑尚書,他們君臣二人的關系應該是極好的。桑尚書當年扶他上位,而他上位之后也給了桑尚書足夠的權力,二人相輔相成,按說,應該是親密無間的。 但是,朝臣的權力太大了,自然也就會威脅到皇權。 就像桑吉說的,朝堂上一半的大臣都看桑尚書的臉色行事。皇帝又不是笨蛋,就算不說,心里自然也不痛快。 如今國事危急,皇帝自己都不確定當初扶他上位的‘舅舅’是不是還愿意替他守這江山。 如果不愿意,如果他們再理應外合,那就是最慘的情況。 就算沒有理應外合,只是坐山觀虎斗,他也得不到任何的好處。 說到底,皇帝也信不過桑尚書。信不過桑尚書,自然也就信不過桑吉。所以,他連桑吉也沒有召進宮去。 皇帝的臉已然鐵青,而跪在地上的百里子苓自然也不瞎,既然把話都說到明面上了,她也就沒什么好怕的了。 “愛卿既要免死金牌,那朕給就是!” 皇帝說這話,大約是牙都咬碎了。 “還望愛卿以江山為重,百姓為重……朕代南陳數萬百姓謝過將軍了。” 皇帝這會兒怕就不是咬碎牙,恐怕是連血都吞回肚子里了。 就皇帝這個態度,如果百里子苓還不接受,那就真的是逼著皇帝殺人了。 “皇上折煞臣了。如此大禮,臣如何能受?”百里子苓立馬叩拜。 上都城的雪停了,而那呼嘯而過的風還在吹著。 百里子苓一身甲胄,立于城樓之上,任由那風吹疼她的臉。 第104章 、備戰 “稟將軍,柳掌柜求見。” 夜幕低垂,身前是黑壓壓地一片,身后則是萬家燈火。 上都城的夜,依舊璀璨。 “請她上來吧。”百里子苓回過頭來。 柳菘藍推著厚厚的披風,從臺階上來時,對上百里子苓那一身甲胄,眼底閃過一絲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