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將軍是指五年前南陳與燕云在埋羊谷的那場大戰嗎?” 百里子苓點了點頭。 “聽人說過。將軍一路奔襲,殺入埋羊谷救父兄于危難,也救南陳軍隊于危難。我記得,當時還有一首關于埋羊谷的兒歌。埋羊谷,埋羊谷,吃了人,又啃骨。南陳兒郎走進去,通通埋了骨。那一戰,南陳損兵折將,元氣大傷。但是,將軍也因此一戰成名。那個時候,聽他們說起將軍的故事,只覺得將軍乃神人矣!” “這世間哪有什么神人,只不過是有拼了命想救的人罷了。” 百里子苓想起那夜得到消息,他的父兄及南陳大軍陷入埋羊谷重圍,而她當時手中只有幾百人,想要救出一支上萬人的軍隊來,那無異于天方夜譚。但因為那是他的父親跟兄長,所以,只能不管不顧,瘋了似的沖進去,一頓亂砍亂殺。所謂的一戰成名,只不過是匹夫之勇而已,全無計謀可言。 提起了埋羊谷,百里子苓的心便有些疼。想到剛剛南頗的話,反了?她百里子苓這輩子,也會有反了的一天嗎?這個答案其實不一定。就像南頗說的,沒有被逼到那個份上的時候,其實是不知道自己會做什么的。當然,那是最壞的結果。 “認識剛才那個人嗎?”百里子苓嘆了口氣,話鋒突然一轉。 “在雄鷹部的時候見過,他是西陀三皇子的老師,也是謀臣。不過,這個人是南陳人,關于他的事,我也知道一些。將軍留著他沒有殺,應該是另有他用吧?” “是個人才,如果不能為南陳所用,那留給別的國家,就是南陳的禍端。木蘇和,如果你做了狼王,是不是也想得到他那樣的人?” 百里子苓這話轉得有點急,前一秒還是心平氣和,下一秒感覺就要劍拔弩張。 “將軍不必試探我。將軍難道覺得,我到現在都還沒有走,是因為想把那位南先生一起帶走嗎?” 百里子苓確實是這樣想過,不過晏辰這樣問了,她自然是不能承認的。 “那位南先生或許真的是個人才,但要駕馭那樣一個人,也不一件容易的事。駕馭得了,或許真能成就一般霸業;若是駕馭不了,可能就被他牽著鼻子走了。他對南陳有恨,若是被他牽著鼻子走了,恐怕就只剩下對南陳的戰爭了。戰爭這東西,沒什么好與不好。我們燕云人常說以戰養戰,為的是得到更多的土地和牧場。如果燕云人也像南陳人一樣從事生產,或許就不會有以戰養戰這種說法。畢竟,打仗都是要死人的。” 兩個人邊走邊說,夜色也就越來越濃。 幾天之后,陳庭回到了北樓關。 這時候,北樓關剛剛下過一場大雪,關樓上剛剛清掃下來的積雪裝了好幾車。 陳庭把上都的情況一一說給百里子苓聽,只是她越聽著,神色也就越發凝重。 “郡王讓我盡快回來,我也怕給將軍找麻煩。所以,那天離開了‘宜修樓’我便直接回家收拾了東西往回趕。”陳庭說到這里,算是歇了口氣。 “你的意思是說,在你們準備對晏夫人那兩位兄弟動手的時候,有人提前幫你們做了這件事?” “是啊!郡王的意思是,除了咱們,應該還有人盯著‘隆興記’,只是不知道這后邊的人是敵是友。”陳庭道。 百里子苓這個時候能想到的只有晏辰。‘隆興記’只不過是上都城里一個商鋪,就算是掌柜和少爺都遇難了,有人想打‘隆興記’的主意,但直接把人弄死這種事,那可不像是普通人能做的手段。按陳庭的話說,做得干凈,而且如果他不是下到山崖下仔細查看,根本不會發現車輪轂被人動了手腳。心思如此之細,就是不想被人發現,不想被任何懷疑到。 “對了,將軍,郡王還說,你很快就要回上都了。”陳庭又道。 回上都? 百里子苓心頭突然顫了一下。 “郡王為何這么說?”百里子苓忙問。 “這個郡王倒是沒有說。不過,郡王消息靈通,沒準是從宮里得了什么消息。如今朝堂上也是亂糟糟的,聽說很快就查要戶部的賬,然后追討大臣們的欠款。這件事是桑副將提出來的,可能最后的差事也會落在他的頭上。至于將軍你托郡王的另一件事,他說等你回了上都,他親自跟你談。” 陳庭一番話,讓百里子苓又多了很多念頭。桑吉提出要查戶部的賬,還要追討大臣們的欠款,這種吃力不討好,還到處得罪人的事,皇上是不會讓桑吉來做的,而且桑大人也不會讓兒子淌這趟渾水。而扶風郡王說她馬上要回上都,她把前面的事聯系在一起,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遭了! 百里子苓心下一驚,覺得這倒霉活兒很可能落在她的頭上。 此時,上都的朝堂之上,大臣們正在議事。大臣欠款,以至戶部成了無米之炊,動搖了國本,自然是亟待解決的問題。大部分朝臣都有借款,這種時候,要嘛悶不作聲,要嘛就顧左右而言他。總之一句話,戶部查不查賬他們不管,但要他們還錢,那就是不行。 皇帝看著朝臣們吵吵嚷嚷,有些頭疼,只得罷了朝回了后宮。 桑尚書剛從朝堂出來,皇上身邊的內官便來把他給請走,說是皇上找他說話。桑尚書知道,定是為了這幾日都吵鬧不休的事。所以,一進御書房,桑尚書立馬跪在了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