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著了？”大姐探身張望。

    “不是手機(jī)，軟軟的東西……”程禧指尖觸了一下，沒來得及感受就縮回來了。

    現(xiàn)在總算明白那種綜藝節(jié)目整蠱嘉賓，從箱子里盲摸東西的恐懼感是哪兒來的了，未知讓人膽怯。她拍了拍雙手，站起身來：“大姐，叫個男生過來。”

    2

    李思齊跪在地上，幾番努力想俯下身去，都停在一半，嘴上羅里吧嗦：“你們有沒有聽說，之前城南電影院有個廳也總有怪動靜，結(jié)果怎么著，是熒幕架上吊死個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啊，已經(jīng)成干尸了……”

    幾個看熱鬧的女員工被他嚇著，叫鬧著擠作一團(tuán)。又來了，程禧順腳踢了踢李思齊的鞋：“別說那沒用的了，里面的東西弄出來。”

    “為什么非得弄出來？”他嘟囔著，“很可能是只死老鼠。”

    話音一落，尖叫聲比之前更甚。

    程禧被鬧得心煩，重重拍了幾下沙發(fā)椅背，板起臉來：“你們覺得今天這個事兒沒什么大不了的，還很有意思是嗎？有沒有想過如果是正在放映，忽然鈴聲響個沒完，還找不著手機(jī)，關(guān)不掉，這什么觀影體驗？這種電影院你下回還來不來了！？”

    眾人交換眼神，誰也不敢回嘴。

    “正好人都在，我就提一句。咱們現(xiàn)在的情況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吧？票房和上座率都倒第一。位置遠(yuǎn)離商圈，周邊配套不行，廳小沒 imax，裝修風(fēng)格怎么說來著，陰森森，是你們說的吧。現(xiàn)在細(xì)節(jié)還不上點(diǎn)兒心嗎？”

    她歇口氣，借由這個停頓讓他們?nèi)ハ舭卓傆蟹N震懾力。

    然后才交代：“行了，李思齊，趕緊把東西弄出來，大姐等會兒好好清理下這里，其他人該干嘛干嘛去吧。”

    唱黑臉的效果立竿見影，看熱鬧的員工作鳥獸散，還沒等走出影廳，李思齊那邊東西也拿出來了。

    他滿面狐疑地拎起一角，本來大伙兒分散的注意力又都聚焦過來，空氣凝固一般寂靜——

    是件胸罩，黑色的，上面沾滿灰塵和毛絮。

    程禧常在這沙發(fā)上午休，頓覺一陣反胃，僵著臉吐出兩個字：“扔了。”

    李思齊齜牙咧嘴地丟進(jìn)大姐的垃圾袋，語氣戲謔：“這幫人看電影都在干些什么？啊？過不過分？”

    “ …… ”程禧被這場烏龍攪得沒了脾氣，讓保潔接著找手機(jī)，這就準(zhǔn)備回辦公室。走到門口又遲疑了一下，還是問了句，“你們平時沒帶人來 vip 廳吧？”

    李思齊一怔，反應(yīng)過來氣昏了頭：“我去，這陰森森的誰帶人來啊？也太敗興了這地方我都……”

    他差點(diǎn)開黃腔，好在及時剎住，慢吞吞補(bǔ)充：“也就你敢在這午休。”

    “行了，我就問問，你要是沒事留下幫忙找一會兒。”

    程禧也猜想是客人遺落的，追求刺激感，這種事兒不算少見。

    3

    vip 廳借此機(jī)會來了個大掃除，沙發(fā)底下清出 3d 眼鏡、電影票、各種零碎的小東西不少，就是沒手機(jī)。

    大家都覺得程禧搞錯了，可能是睡得太沉，以至于沒分清夢境還是現(xiàn)實。要么就是幻聽，工作壓力過大，憂慮票房，神經(jīng)緊張了。

    “也沒準(zhǔn)是靈異事件。”李思齊插話。

    辦公室氛圍一冷，馬上又七嘴八舌起來。

    “誒李思齊，你是不是就喜歡這些神神秘秘的東西，才來這兒當(dāng)放映員，你又不缺錢。”

    吳悠饒有興致地問，她是影城員工里年紀(jì)最小的，才剛成年，平時兼顧售票和賣品區(qū)。

    “放電影特浪漫，你沒看過天堂電影院嗎？”李思齊翹著二郎腿，耍帥道，“在檀園路 76 號放電影，那就是既神秘又浪漫。”

    程禧在辦公室門口，聽到這句的時候翻了個白眼。中午了，她每天在電影院盯到半夜，就靠午休兩小時吊著口仙氣，結(jié)果里頭這么熱鬧，怎么休息？

    而且還在嚼她的舌根。幻聽？靈異事件？簡直搞笑！程禧敢肯定當(dāng)時廳里絕對有手機(jī)，她聽得清清楚楚，而且事后回憶那鈴聲很耳熟，不是諾基亞就是摩托羅拉。

    不再猶豫，程禧轉(zhuǎn)頭又去了 vip 廳，換個沙發(fā)繼續(xù)她的午休工程。

    4

    也許是潛意識里有了準(zhǔn)備，她睡得很淺，半夢半醒間聽到了什么動靜，立馬就睜開了眼。

    又是那鈴聲，相似的時間點(diǎn)。

    程禧這回沒急著去開燈。她在黑暗中屏住呼吸，保持靜止，側(cè)耳去分辨……像是從熒幕方向傳來的。

    猶豫著走過去，循著那鈴聲，在熒幕前停住了。

    視線范圍內(nèi)什么都沒有。

    李思齊說過的話不合時宜地出現(xiàn)在腦海里。城南電影院有人吊死在熒幕架上，這件事兒她也略有耳聞，一直以為是謠傳。

    普通觀眾可能從未留意，影廳熒幕并不緊貼著墻，而是固定在一個巨大的金屬架上，后面有一定空間，不難進(jìn)入。

    程禧咽了咽口水，壯著膽從邊緣側(cè)身看進(jìn)去，終于發(fā)現(xiàn)積滿灰塵的地上，躺著一部手機(jī)。小小的綠屏亮著，頂部有根天線，看上去像影院配的對講機(jī)。

    她肩膀一松，真是長長舒了口氣——

    就說有手機(jī)嘛！估計觀眾出場時掉在了地上，又陰差陽錯地被踢到了這個空隙。

    鈴聲持續(xù)響著，程禧忙不迭撿起來，想接聽一時找不到按鍵，擺弄兩下才發(fā)現(xiàn)蓋子能向下翻開，露出鍵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