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問得太直接了，男子的眼神警惕起來，將啤酒一飲而盡。

    “多謝款待，我要去忙別的事了。”

    再不做就來不及了，“再喝一杯唄，”我裝作挽留的樣子去拉他的衣袖，手肘內(nèi)拐，撞翻了龍蝦的盆。哐當(dāng)一陣響，湯水都澆在了衣服上。

    我皺著眉頭盯著衣服上的油，不知所措，“這可麻煩了，能不能行個方便，讓我去趟浴室？”

    一起喝了半天酒，男子也不好斷然變臉拒絕。

    他陪同我來到浴室，照例守在門口。

    我悄聲關(guān)門，首先打開水龍頭，擰開熱水。

    熱氣蒸騰起來。

    左邊的衣袖下，藏著提前準(zhǔn)備好的，用塑料袋裝的檸檬水。我擦干鏡子上的霧氣。用手指蘸著，在鏡面上寫下留言。檸檬水是透明的，寫完什么也看不出來。但如果有人進來洗澡就不一樣了。

    這是小時候從百科全書上學(xué)會的把戲，用檸檬水在浴室鏡子上寫字，涂過的鏡面部分疏水性更高一點，遇到水蒸氣后會再次顯現(xiàn)出來字跡。

    每周洗澡時，我都注意到鏡子上有水蒸氣，而且有溫度。

    很明顯，按照慣例，有人在我之前使用這件浴室。

    而那個人會是誰呢？不會是看守男子自己。他渾身上下看不出常洗澡的痕跡，頭發(fā)油亮的可以。從他的話語里，很難想象這棟別墅還配置有多余的安保人員。

    想必是蘇喻沒錯。

    接下來就是等待了。我躺進浴缸里。

    溫暖的水包裹著身體，久違的放松下來。一股悲傷的感覺突然襲來。

    自己究竟在和什么戰(zhàn)斗呢？

    從大學(xué)時退出戀愛競爭開始，我的愿望一直是能看到劉北安和蘇喻幸福生活在一起。可如今卻陷入與劉北安的死斗中，一心把蘇喻從他手上解救出來，再報警送他進監(jiān)獄。

    一定有哪里出了問題。

    “健身教練”說過的話不經(jīng)意地在腦海中回響。

    “劉總曾想買這里的房子，但未能如愿……”

    這并不是謊話。

    他們確實曾經(jīng)有看中過的房子，我們還一起看過。

    如此想來，我不由得黯然神傷，一切的扭曲恐怕都始于那一天。

    若是那一天他們能順利簽下買房合同，其中沒有陰差陽錯，沒發(fā)生那么多意外……

    事情絕不至于發(fā)展到今天這個地步。

    第22章 choose life，choose a job

    劉北安打算買房，是我們畢業(yè)后的第三年。他與蘇喻看中了新城的一處樓盤，約我一起去看，順便提供參考意見。

    “你什么時候有空？我和那邊預(yù)約下，有專車接送。”劉北安在電話里說。

    我說周末都行，不過就坐公共交通過去好了，感受下實際的區(qū)域位置。他欣然同意。

    在電子地圖上看來，距離似乎不算太遠(yuǎn)。但實際利用公共交通過去，花費的時間相當(dāng)驚人。我們先乘地鐵到底站。出地鐵，過天橋，再擠公交車，看站牌要坐整整十一站。

    公交車就像是一個密封的沙丁魚罐頭，煙味、汗臭味時不時地飄入鼻中。

    “如果買下新區(qū)的房子，這條公交線就是上下班必經(jīng)之路了，能忍受？”

    “算不上什么問題，起早點就好了。”兩人異口同聲回答。

    公交車在市區(qū)泥濘的車流中徘徊許久。從某個路口開始，交通突然順暢起來，環(huán)境卻越來越凄涼，樓房越發(fā)稀疏，磚瓦房和荒地漸漸閃入眼簾。很快，人工建筑物完全消失不見，只剩下連綿不絕的水稻田。

    到達目的地時，車上的乘客只剩下我們?nèi)恕傄幌萝嚕緳C就一腳油門加速，不知開去了哪里。

    除了站牌，下車的地點居然什么也沒有。既無人家，又無農(nóng)田，腳下一條新修的柏油馬桶直直延伸至遠(yuǎn)方，寒傖得近乎完美。

    “確定是這里嗎？”我問道。

    劉北安同樣一臉困惑，“看站牌名稱倒是沒錯。”

    我們搗鼓了會gps地圖，終于決定再往前走走看。

    穿過一個丁字路口后，一棟氣派的現(xiàn)代建筑突然聳立眼前：包豪斯風(fēng)格的建筑曲線，閃亮的玻璃幕墻。門口是開闊的噴泉廣場和停車場，廣場上的旗桿齊刷刷排開，頂端的萬國國旗迎風(fēng)飄舞。身著筆挺制服的保安指揮著車輛進出……若不是門口標(biāo)牌上寫明了“售樓處”，簡直像是阿拉丁請求神燈憑空變出的城堡。

    我抑制不住心中的驚訝，腦中浮現(xiàn)出理所當(dāng)然的疑問。“為什么要在如此鳥不拉屎的地方蓋樓盤？”

    “聽說未來將在附近規(guī)劃新區(qū)。”

    “這里？我們剛才從市區(qū)過來，花了兩小時都不止吧。”

    “有配套地鐵規(guī)劃的，”劉北安不太自信地回答，“說是兩三年內(nèi)就能動工修建。”

    等竣工時，我們怕不是三十歲出頭了。

    我們走上徐緩的人行斜坡，閃身跨入打磨得光閃閃的旋轉(zhuǎn)門。大廳氣勢恢宏，玻璃貼面由下而上，天衣無縫，陽光一氣瀉下，粲然生輝。

    劉北安給銷售經(jīng)理打了電話。我們坐在大廳等待，沙發(fā)軟得幾乎讓人陷進去。

    稍頃，一個戴著高度近視眼鏡的年輕女子迎來。不算漂亮，不過有種親和力滿滿的氣質(zhì)。身穿初雪一般潔白的襯衫，黑色高跟皮鞋，發(fā)式整整齊齊。

    她一眼就看出劉北安是剛打過電話的人，自然而熟稔地打招呼，完全感覺不到兩人之前只是在電話里聊過兩次房子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