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三:該死的,她還不如點外賣。
日記三:該死的,她還不如點外賣。 曹彌記得她有新的浴巾毛巾,但不知給放哪了,彎腰在柜里到處翻找。 不大的木柜底層全被紙箱填滿,裝著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 許久沒有整理房間的后果,就是在尋找時會變成地毯式的全面搜索。 途中很多東西遺忘又被翻出,先是變成給她的驚喜,再演變為重復多次的驚嚇。 萬惡的網絡購物,多件起買更加優惠劃算,一點也不考慮孤身在外漂泊打拼的苦命人。 曹彌一人住,嫌貨比三家太麻煩,看直播一買就是大份量的家庭分享裝。 反正東西也不會壞,干脆囤著慢慢用。 然后裝箱子里囤著囤著,慢慢遺忘了它的存在。 曹彌低頭抽出一個紙箱,打開,里面是滿滿當當的一箱紙巾。 她:…… 前幾天以為紙沒了,趕緊趿著拖鞋跑去樓下超市買了一提抽紙。 結果現在就翻出一箱。 曹彌想,要讓她媽知道,肯定又要點她腦袋說她敗家。 曹彌把紙箱推到身后,再從柜里掏出另外一個箱子,里面裝著她上次整理時隨手扔的小東西。 什么商家贈送的手機支架,粘性極差的掛鉤,外加幾個鑰匙扣。 還有一些說不上來的小玩意兒,就是沒有她想要的浴巾。 很好:) 買回家的商品都保持著這么一個賤屬性,就算沒塞到犄角旮旯里,也是能憑空消失,讓人再也找不到。 等什么時候放棄不想找了,隔天又會賤溜溜出現在眼前。 算了,干脆讓他在浴霸下烘干得了。 曹彌這樣冷酷想著,把找浴巾的任務pass掉。 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掛在衣柜最里層的一套毛絨睡衣拿了出來,放到亮著燈的浴室門前。 她想對方身形纖細,骨架看起來也不大,應該勉勉強強能套上。 浴室里傳出嘩嘩水聲,小臟狗在努力刷掉外面臟臟的一層皮。 曹彌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她這人很冷,極少能提起興趣和熱情。 收留對方一晚,已經很夠了。 她來到廚房,看看有什么家當被她放在冰箱的冷藏倉。 果然不愧是單身獨居人的家,上倉裝滿了瓶裝罐裝的各種飲料,姹紫嫣紅像道七色彩虹。 甚至下意識伸手,想拿放在最外側的一罐冰鎮可樂。 曹彌:...... 她瞅了一眼冰箱,還是收回蠢蠢欲動的右手。 冷藏室里唯二的菜,一是被擠到角落邊邊的盒裝雞蛋,二是被曹彌隨手插在柜門上的一袋香腸。 像是給灶王爺的可憐貢品,又插著幾根上柱用的紅香。 喝的比吃的多,很殘酷,但這就是現實。 曹彌嘆了口氣,興致缺缺地關閉上層冰箱門。 蔬菜是亮眼點綴,可以不吃,但不允許沒有。 有一根也好啊。 曹彌不死心蹲下身,打開冰箱冷凍層。 這里更不得了,全是各種餃子湯圓類的速凍食品。塑料袋里結的冰霜,就像大雪紛飛時,冰天雪地的白。 曹彌:不好意思。 這搞得她想去陽臺,把那幾盆綠植薅來當配菜煮了吃。 生活逼得她不得不妥協,曹彌退而求其次,煮了鍋泡面,順手下幾個餃子當配菜。 飯菜可以難吃,但種類花樣一定要多。 出鍋前再倒一點油鹽醬醋,攪和攪和,差不多就成了。 因為面里放了餃子,所以湯不是那么清澈透明,帶著些許淀粉勾芡過的粘稠感。 曹彌剛打算盛面,就看到少年從臥室走出來。 介于少年和青年間的年紀,讓對方的臉部棱角沒有特別銳利。 小了幾號的睡衣穿在他身上,手腳那短了一截,露出瘦削纖弱的手臂和小腿。 因為剛洗了澡,頭發也不知道吹干,從發梢往下還在滴著水。 水珠開開心心坐上頭發做的滑梯,一下就滑到了底,跌落到肩膀處的毛絨衣服上。 曹彌眼角一跳,此刻她好像被他媽附體,放下手中筷子厲聲喝道:“為什么不吹頭發?” 是難得的顯現怒氣的聲調。 不等少年回答,她視線往下,注意到對方赤裸的踩在地板上的腳,瞳孔一縮。 腳趾被熱水泡得粉粉的,不安分扭在一處,襯得腳背上的骨頭格外顯眼。 曹彌感覺自己眼角都要呲得離開眼眶,難受到抽得生疼。 她終于明白她媽為什么一直看她不順眼,回家也不是客人,而是敵人,恨不得棍棒伺候把她逐出家門。 她現在也沒辦法控制自己。 已經在都市經歷摸爬滾打的曹彌,心里莫名燃著怒火,她抑制不住脫口而出: “為什么鞋也不穿?” “jiejie?!鄙倌隂]料到曹彌會這么說,他被罵到一怔,低頭用牙咬住唇,一臉委委屈屈樣,“對不起,是我沒能找到吹風機?!?/br> 曹彌額角突突的疼,她像她媽一樣伸手揉著太陽xue,想要減緩額角的疼痛。 聽到少年回復,忍不住開口道:“就在水槽下面的抽屜里——看不到也不會去找嗎?頭發不吹干以后頭疼病犯我可不……呃——” 她說的十分流暢,快要說完才回過神,嘴唇張著還沒有閉上。 曹彌對自己的這番說教感到十分的羞恥和尷尬。 她抬眼往上看了看對方濕漉的發,不慎撞到泅著水霧的通紅眼眶,又趕緊掩耳盜鈴把視線往下瞥。 就連空氣里,都充斥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凝滯感。 曹彌抬手撫上額頭,想摸摸看自己是不是著涼發燒了。 真是瘋了,她為什么會這么說? 無關緊要的人,干嘛要去在意。 而且她自己有時也貪省事懶得吹頭,頭發半干就躺床上睡了。不穿鞋在房間走,也是常有的事…… 都是半斤八兩,說不得對方。 莫非是遲來的母愛泛濫? 曹彌把手往里摁了摁,掌心溫度正常,只在做飯時臉被熱氣燙得溫度有一點點高。 她吐出一口氣,把手撤下,轉眼看向少年:“是我沒和你說清楚——算了,不重要。” “先吃飯?!?/br> 少年懂事地坐在餐椅上,安安靜靜的,那乖乖巧巧的坐姿,再配上他白軟可愛的臉,顯得十分惹人憐惜。 像是最聽主人話的寵物,眼睛一眨也不眨,一直盯著曹彌。 曹彌往左他就往左看,去右眼睛也跟著向右,無形柔軟的狗尾巴在身后搖晃。 看到曹彌端著碗出來,更是揚起笑容迎接對方。激動,卻也還是帶著點小心翼翼的矜持。 “jiejie!” 一般人看到這副場景,大概心都要軟到化了,恨不得把對方抱在懷里,彰顯她們泛濫憐惜的女性愛欲。 只可惜少年今天遇到的是心如止水,老僧入定般的曹彌。 隱晦的勾引起不了任何作用,媚眼也只能拋給瞎子看。 曹彌垂眸掃了眼少年還在滴水的頭發,把湯碗重重放到他面前,開口道: “閉嘴,專心吃飯?!?/br> 曹彌做的是家常湯面,蓋在最上方的荷包蛋金燦燦的,一圈焦糖色的邊。 蛋液在中央緩緩流動,被薄薄的蛋皮遮擋。 大概摸清了曹彌是什么性格,也不敢再在太歲頭上動土,少年安安靜靜等著,嘴里也不再說jiejie為什么不親自來喂我這種混賬話。 他拿過曹彌遞來的筷子,開始吃了起來。 像小狗一樣先捧著碗,從嘴里呼一口氣用來吹散表面熱度,再趕緊喝上一口熱氣騰騰的熱湯暖胃。 發覺味道不錯后,他眼睛都亮了幾分。 亮亮的,像有星星刻在他眼底。 煎蛋被咬破,缺了一個帶著牙印的半圓的口。金黃的蛋液從里面淌出,緩緩沉浮,最后聚到湯的最上方。 面條被夾起時,難免蹭上蛋液,像裹了一層滑膩香甜的料汁,入口也變得美味可口。 曹彌見對方大快朵頤,不一會兒碗就見了底,疑惑問到:“好吃?” 少年眨巴著眼,十分真誠地點頭:“嗯嗯。” 為了作證自己的話,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腮幫子都撐得鼓鼓的。 很白,很可愛,像街邊賣的大白饅頭,暄軟有彈性。 說的話也變得模模糊糊,聽不太真切。 “jiejie煮的面很好吃。” “嗯?!?/br> 曹彌猶猶豫豫夾起自己碗里的一根面條,嘗試著往嘴里送。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天賦異稟,一兩個月不做飯,廚藝不僅沒倒退,甚至豬突猛進變成大廚神。 被少年注視著,曹彌突然也有了信心。 她帶著些許激動的心情,仔細咀嚼著嘴里的食物,用味蕾全方面去感受。 曹彌:…… 亂撞的小鹿突然死了。 她又不死心喝了口湯,黏黏糊糊的口感,說不上好吃和難吃。 該死的,多么熟悉的味道,多么熟悉的口感,離難吃只差一步之遙。 她還不如點外賣。 曹彌開始想念冰箱里放著的一排可樂,想念中午公司食堂做的水煮rou片。 公司其他人不喜歡在食堂吃飯,認為那難吃的堪比豬食。但他們不知道曹彌自己做的飯,連被嫌棄得要死的工作餐都不如。 會做飯和做的好吃,是兩種概念。 曹彌自己生火做飯,能做到不讓她餓死,更多的,那就是強求了。 她勉強把面條咽了下去,頗為難言地看向眼前的少年。 豬食也覺得好吃…… 曹彌從現在開始,不再相信從少年嘴里說出來的任何話了。 都是假的,他也太會騙人了。 太危險了,曹彌想。 她分明再清楚不過自己的廚藝水平,卻被對方虛偽夸張的稱贊欺騙,飄飄然抱有期待。 然后虛假的美夢泡沫被戳破,泡沫渣子濺了她一身。 ——這是多么痛的領悟。 ……. 比較慢熱,沒想到三章了才寫了這么一點。 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