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向西行 第53節
于是陳兮的觸角就這么豎一下,縮一下,舉棋不定,她想著是不是該謙讓大哥。 馬余杰卻在這時鼓起了破釜沉舟的勇氣,磕磕巴巴說:“不不,我找陳兮。” 陳兮一愣,隨即順水推舟地笑道:“行,我來招待您,您跟我來,我們那里面是會客室。” 方岳就這么看著陳兮迫不及待、喜笑顏開地把人請進了里間。 婚介所面積不大,外間辦公區和里間會客室就用半面墻做隔斷,中間連門也沒有安裝。 會客室布置成田園風格,墻壁貼著壁紙,掛著玩偶和蕾絲組成的裝飾畫,貼墻立著兩個柜子,房間右側擺著玻璃小圓桌和三張藤椅,桌面放著婚介所的廣告冊。 陳兮將人引到圓桌坐下,她沒看到馬余杰面紅耳赤。忘了小吃和茶水,陳兮客氣地請馬余杰先看廣告冊,她走到外面拿小食拼盤。 昨天她在店里呆了大半天,零食被她吃掉不少,今天還沒來得及補貨。陳兮翻找著將幾樣零食并攏進小碟子,見方岳還站著,她避著顧客小聲問:“你缺錢了?” 陳兮進進出出不過幾十秒,方岳就一直看著她的舉動。 聽到陳兮莫名其妙的問題,方岳問:“什么?” 陳兮好商量地說:“你如果想要這個提成,我把他讓給你?” 方岳無言地看著她半晌,“……你什么腦子?” 陳兮覺得自己被罵了,她好脾氣地說:“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方岳頓了頓,答非所問:“那人說他來相親?” 陳兮點頭:“是啊。” “行,”方岳扯了下嘴角,盯著她說,“你去招待著吧。” 他就看看她能不能拿到這筆提成。 陳兮不再理會方岳,她端著小食碟和茶水走進會客室,坐到了馬余杰對面,模仿方媽的待客話術,第一句先問:“您是自己來報名嗎?” 馬余杰已經打了半天腹稿,他看著陳兮,直接道:“我、我是五班的。” 外間靠墻有張很窄的邊柜,方岳靠著柜子,側頭看向會客室。 墻擋著,看不到馬余杰,陳兮面朝著門口坐,她面前的透明玻璃圓桌沒有鋪桌布,圓桌下兩條腿白皙勻稱,像深夜的螢火,醒目異常。 坐在她對面的人肯定看得清清楚楚,就這還是老實人? 方岳拿出兜里的手機,給潘大洲發了一條微信。 方岳:“你真行。” 潘大洲:“????” 方岳:“馬余杰現在在婚介所。” 潘大洲:“我靠!” 潘大洲這會兒在家里躺尸,昨天他跟張筱夏聊天,說好要找時間去方媽開的婚介所玩,婚介所對面的茶館很適合大家聚會,他們就在那里討論了半天。潘大洲后來還跟方岳提了一嘴,剛才看到微信,還以為方岳是問他今天過不過去。 沒想到方岳直接給他扔了枚炸|彈。 潘大洲詐尸,他從床上一躍而起喊冤:“不是我干的啊,我可什么都沒跟他說過,我都沒跟陳兮提這事兒!” 他昨天說的那句“人家陳兮才是正主,你別把人家姻緣給斷了”,不過是故意嗆一嗆方岳,方岳婆婆mama扯一堆,潘大洲也不知道他話里幾分真假,但少做少錯,不做不錯,馬余杰雖然是他兄弟,可兄弟也分親疏遠近,所以跟方岳聊過后,潘大洲就沒打算再做這個中間人。 方岳回他:“那他怎么會找來婚介所?” 潘大洲:“哥,肯定是你們自己暴露的啊,動動腦子!” 方岳名聲響,加上他們一伙兒人手拉手,圈子不知道有多大,昨天朋友圈刷屏,估計半個八中都知道了陳兮最近在月月花開。 潘大洲:“不過你沖我兇什么兇,人家找來就找來了,你慌啊?” 方岳退出聊天,懶得再理對方。他一心二用,發微信也沒耽誤他聽里面兩人的對話。 馬余杰在那兒說:“我跟潘大洲是朋友,我經常看到你,你還來過幾次我們班找潘大洲,有一次還是我幫你叫的人。” 馬余杰對陳兮算是一見鐘情,陳兮長相清純,但又不是像夏日雜志封面那種千篇一律的清純,她這類型少見,不是小家碧玉,而是一種柔和精致卻不失大氣的清純,簡單總結就是讓人看著舒心美好。 那次陳兮來五班找潘大洲,恰好他正要進教室,就被陳兮叫住了,馬余杰當時就呆愣了,心像小鹿亂撞,一直等到高考結束,他才鼓起勇氣請潘大洲當介紹人。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他昨天刷到了好幾條朋友圈,都是關于這間婚介所的,自然也知道了陳兮在這里兼職。 陳兮的微信號對外公開,馬余杰想時不待人,他不如主動出擊。 加上微信后,他本來還猶豫不決該怎么展開對話,突然表白太突兀,陳兮畢竟還不認識他,恰好陳兮以為他是顧客,馬余杰就著她的話說了下來,并且約定了今天的見面時間。 陳兮聽他說完,反應過來:“你不是來征婚的?” “不是……”馬余杰臉紅耳熱,“我是想認識一下你,現在高考結束了,不知道能不能跟你交個朋友。” 陳兮一愣,她下意識朝外間看去。 方岳斜倚著邊柜,他今天穿著件白色字母t恤,黑色運動短褲,短褲到膝蓋上方,一雙大長腿肌理分明。方岳一直在按手機,沒有關注這里。 方岳又收到了潘大洲發來的微信消息。 潘大洲一直沒等到回復,他不懷好意,火上澆油地發來一段段文字。 “那我再給你通風報個信,你不知道吧,現在可不止一個人盯著咱們家陳兮呢!” 昨天潘大洲跟張筱夏聊了很久,張筱夏就說起白芷提供的八卦。 樓明理不知道什么時候認識了十三班的帥哥,那位帥哥就是當初寫信請張筱夏轉交的校十大歌手,當初陳兮信都不看就拒絕了對方,她放出了一句名言,“誰要是擋我高考,我跟他不共戴天!” 這句話不知道怎么就傳出了班級外,現在高考結束,仿佛春天野地一夜之間冒出了各種小嫩芽,大家再也管不住蠢蠢欲動的心,準備盡情地放飛自我。 十三班的那位十佳歌手就說他要重整旗鼓。 潘大洲的文字滿是幸災樂禍:“說不定還不止他一個呢,對了,我記得你昨天說不讓我介紹我那兄弟,是嫌我那兄弟沒有存在感是吧,現在這位十佳歌手夠有存在感了吧,到時候樓明理給人介紹的話,你可別攔著。” 方岳拿著手機,朝會客室里看,陳兮還坐在透明玻璃桌前,壓低著聲音不知道在跟馬余杰說什么。 她高考結束,脫下了長年穿著的校服,不再有這么多的束縛,三個月后也不知道她會去哪所大學。 她是自由的。 方岳低頭回復潘大洲:“不關我的事。” 發完這句話,他不打算再待下去,走到門口,他推開了玻璃門,熱潮涌入,他在門口站了站,然后隨便找了個方向,漫無目的地走。 文啟中學就在附近,這條街他從前走過三年,后來婚介所開在這里,他又繼續走了三年。 周圍大小店鋪他如數家珍,方岳不知不覺走到一家五顏六色的商店門口,站在玻璃櫥窗前看了一會兒,然后他腳步一轉,繼續漫無目的地走。 商場門口有一輛咖啡車,方岳買了一杯咖啡,坐到了遮陽傘下,看著行人來來往往,他喝完一杯,又買了第二杯。 工作日的白天沒什么人逛街,有幾個年輕女孩和男孩手挽手進商場,看著都跟陳兮差不多大,或許也是今年的高考生,掙脫了校園的牢籠,終于放飛了自我。 方岳快喝完第三杯咖啡的時候,他的手機震動起來,他從兜里拿出來,看到屏幕上顯示是陳兮的來電。 方岳接通。 “你回去了?” 方岳一手還拿著咖啡杯,回答說:“在附近。” 方岳又聽到一句“你問問他在哪兒”,是方媽的聲音。 陳兮問:“你在哪兒?” 方岳說:“附近的商場,有事?” 陳兮:“沒事,是阿姨沒看見你人,讓我打電話問問。” “嗯。” “對了,我這邊有了新資料,等你回來入檔還是我自己來?我不知道你平常放哪個文件夾。” “什么新資料?” “剛才的提成拿到了!” “……馬余杰?” “對。” 方岳聽出了陳兮語氣里的得意,他捏了一下咖啡杯,把杯身多了一個凹指印的咖啡擱到了小桌子上。 昨天陳兮跟他媽說他也許一進大學就跟人談上了,方岳冷笑了一聲,“你都等不到大學嗎?” 陳兮:“什么?” 方岳很想問她,你是把自己介紹出去了嗎,不然馬余杰怎么會交會員費,你哪來的提成? 那頭又傳來方媽的聲音,“讓他趕緊回來,還在給我打工呢,亂跑什么亂跑,這個馬勇是那個新會員?” 陳兮回答方媽:“就是他,我同學的堂哥。” 方岳靜了靜,聽著電話那邊說:“阿姨讓你趕快回來。” “……知道了。” 方岳起身,把剩下的咖啡喝完,將空杯子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回去的路上,他又經過了那家五顏六色的商店,想了想,他進去買了一張田園風的桌布。 第50章 陳兮掛斷電話, 向方媽匯報:“方岳說他回來了。” 方媽調整完空調風向,又走進會客室里感受了一下溫度,會客室顯然沒外間涼快, 方媽籌算說:“這空調制冷不行, 還是得在里面也裝臺空調。” “不劃算吧。”陳兮說。 “我再想想, ”方媽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兩口,斤斤計較道,“我跟你說,方岳他這是曠工, 我得扣他工資。” 陳兮在電腦里找文件夾,笑道:“真的啊?” 方媽言之鑿鑿:“我不玩虛的,不是說么,沒規矩不成方圓, 我這里小是小,給你們開的底薪和提成可都不低。” “是, 要不我怎么能這么干勁十足呢。”陳兮滑動著鼠標搖頭晃腦。 方媽揉了把她的腦袋, 笑著說:“你好好干, 你要是無故曠工, 我也會扣你工資。” “那我肯定不會, ”陳兮想了想, 問道, “請假怎么扣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