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朕問你話,為何不回?” 戚長璟聲音微沉,時佑安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因為說話而震動。 他嚇得往外躲,卻因為大腿還被人攬在懷里而不能動彈,只能可憐兮兮地悄悄拽住戚長璟的衣角穩住身體。 “草民、草民謝過陛下……”時佑安聲音細若蚊吶,完全不能理解他為什么會被皇帝抱在懷里,還要被逼著回答問題。 這、這是怎么回事啊。 哪有面圣還要被皇帝抱的? 時佑安越想越害怕,臉也愈發紅潤,整個人都要縮成一團了。 “草民?”戚長璟就這樣抱著時佑安做到龍椅上,動作輕柔地將他放到腿上,“朕雖算不得你的親舅舅,不過你依舊是我朝尊貴的郡王,無需以草民自稱。” 時佑安被戚長璟松開,小幅度掙扎著要起身,戚長璟伸出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牢牢捏住了他的后頸。 時佑安只好忐忑地坐在皇帝腿上,不敢去看戚長璟的眼睛。 “怕朕作什么,”戚長璟輕笑一聲,隨后頓了頓,猶豫片刻接著說,“朕抱一抱你,也不行嗎?” 這話說的著實懇切,饒是時佑安再害怕,此時也品出幾分真心實意出來。 圣上竟然還真的記得戚府當年之恩? 只是…… 時佑安偷偷瞄了一眼戚長璟。 只是長的這般年輕,竟然比自己還要大一個輩分嗎? 戚長璟看到時佑安的小動作也不提醒,裝作沒看見道:“朕少時鮮少去看長姐,想來玉奴已經把朕忘的一干二凈了?!?/br> 聽見玉奴這聲稱呼,時佑安恍惚了一瞬。 玉奴是他的小字,只有最親近的家人才會用玉奴來稱呼他。 因為時佑安剛生下來沒幾天就變的白白凈凈的,瑩潤通透的像個玉人,偏偏身體不好總是生病,當時的文昌侯,也就是時佑安的祖父,為了讓他能平安渡過滿月便取了一個“奴”字。 奴者,賤也。 按照祖父的意思,取了賤名,收人命的閻王爺才不會找上門來。 然而自時佑安的母親戚凝逝世后,便再也沒有人喚時佑安玉奴了。 此時猛然聽到戚長璟這樣喚自己,時佑安怔然抬頭看向戚長璟。 戚長璟無奈地嘆氣,伸手掐了掐時佑安的臉頰:“臉上也沒什么rou,文昌侯待你果然是極壞?!?/br> 他舉止從容,言語間也都是對他的關懷之意,一來二去便讓時佑安莫名安了心。 只是文昌侯…… 時佑安猶豫著問:“陛、陛下,父親如今……可在詔獄?” 提到文昌侯,戚長璟原本還帶著笑意的臉色霎時淡了幾分。 “文昌侯待你如此刻薄,枉為人父?!逼蓍L璟輕聲說,“賣子求榮,虐待郡王,” “當斬。” 戚長璟臉上分明還帶笑,可說出的話卻是三言兩語便定了文昌侯的生死。 時佑安下意識想求情,可話到嘴邊卻是無論如何都吐不出來了。 他要求什么呢?饒文昌侯一命? 若說時佑安對文昌侯尚存幾分幼年時期的慕儒之情,也已經在這幾年的刻薄與冷待里消失殆盡了。 而看著時佑安的表情,戚長璟心里已經把他的想法猜了個七七八八。 只是文昌侯府,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放過。 戚長璟攏著時佑安的雙手,寬慰道:“朕也非暴君,文昌侯有功有過,朕也會一并考慮。” 看著時佑安糾結的神情終于稍稍松懈,戚長璟露出幾分笑意,淡漠地想著: 抄家流放,尚不足以解朕心頭之恨。 . 文昌侯府落獄之事尚在京城一石激起千層浪,幾日后便出了一件更大的事。 文昌侯幼子,要被封郡王了。 按理說,時佑安作為長公主遺孤,圣上登基后封為郡王也是理所應當之事。 只是時佑安在京中著實是名氣太盛。 當然不是什么好名聲。 當年文昌侯長子時佑成雖庶出,卻頗有才華,入京赴前朝公主秋日宴上蒙面而作書法一篇,引得全場嘩然,次日宮中便有前朝皇帝下旨邀時佑成入宮。 只是這名聲卻是被時佑安差點搶了去。 當時京城遍地都傳,文昌侯府嫡子時佑安囂張跋扈,目無尊卑,在府中欺壓庶出一脈、毆打辱罵下人不說,還整日不學無術,好吃懶做,見時佑成得了皇帝賞識便意欲頂替自己親兄長的名字入宮面圣。 不過幸好,這件事最后被文昌侯發現了。 如此紈绔,如今竟也要成為堂堂郡王了。 知曉這些往事的朝中大臣,皇親國戚無一不捶胸頓足。 圣上如今雖偶有暴戾惡名,大體也算得上是勤政有為的一代明君,此時前朝尚不穩固,圣上就要封這么一個沒有皇室血脈,偏偏惡名遠揚的紈绔做郡王。 當真是壞了圣上的名聲! 不光是這些知道往事的人們在傳,由于冊封郡王一事傳的著實快,很快,這些關于時佑安的謠言便傳到了更多人的耳朵里。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如今在京城名氣正盛的聶大將軍,聶隨。 當聽到圣上要封這么個紈绔做郡王,甚至為他給文昌侯定罪時,聶將軍倏地露出個散漫的笑意,當著一船舞女同僚的面,不無輕蔑地挑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