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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豪文原配不干了 第54節(jié)

    這是近來才發(fā)生的一件事,白計寧的父親本來就有能力,再在白家的鼎力砸錢之下,日前已經(jīng)升入了南京的財政司,手握實(shí)權(quán)。

    白計寧臉上全是無所謂,“他是我老子,我借他的勢天經(jīng)地義?!?/br>
    在他的一番插科打諢之下,陳知意臉上的笑容,的確多了許多。

    可這種輕松,在校門口看到蕭肅的時候,一下子又被破壞了個干凈。

    白計寧停車去了,陳知意是獨(dú)自站在校門口,往日里蕭肅見她,哪一次不是身邊伴著其他男人?

    這次她孤零零一個人,神色看起來雖然只是眉間帶著一抹郁色,但落到蕭肅帶著先入為主的眼神里,卻是神情憔悴,郁郁不得志。

    也是,外界天天都在討伐她,她心情又怎么輕松得起來?

    蕭肅和這時代的大多數(shù)人看法相似,不認(rèn)為一個離婚了的女人,還能找到什么好歸宿。

    哪怕陳知意已經(jīng)考上了燕京大學(xué),脫離了一半“舊式”,但她畢竟結(jié)過一次婚,在外界的名聲還不好,以后還能找誰?

    至于白計寧謝峻之流,蕭肅用一個男人的想法來揣度這些人,他們或許愿意和陳知意親近,但這親近和真要為她負(fù)責(zé),就是兩回事了,外界那樣批評她,如今她身邊不就是沒一個人了嗎?

    蕭肅這次來,是抱著一點(diǎn)別樣的心思的,他對陳知意是真的有感情,至今還保留著她在家里的房間,半點(diǎn)沒動過。

    從昨天陳伯父向他透露出,要和這個女兒斷絕關(guān)系,再到今天早上看到那則公告,陳家徹底把陳知意逐出家門后,蕭肅心頭就頗為復(fù)雜。

    他畢竟是不愿意見到陳知意這么落魄,過得這么慘的。

    想到這里,他心頭又生起了一點(diǎn)高高在上的憐惜,走上前勸她別不要再和自己擰著,非要在法庭上強(qiáng)人所難了。

    蕭肅的心態(tài)很矛盾,兩人相處的時候,感情方面陳知意是占上風(fēng)的,他對陳知意有感情,也知道陳知意有著眾多追求者。

    但在另一個方面,他又是輕視著對方的,覺得自己是個進(jìn)步青年大才子,而陳知意即使考上燕京大學(xué),也不過是個半舊不新的普通女子,在世俗的眼光里,他是要“高”于對方的。

    他尚且還不知道,這個他眼里的“普通女子”,在他引以為傲的文學(xué)領(lǐng)域,成就其實(shí)要高過他不少。

    “你這又是何必?非要把自己搞得眾叛親離?!?/br>
    他想要陳知意服個軟,他們也不是必須要離婚。

    蕭肅的臉還是板著的,但語氣卻緩和了不少。

    連日來的勝利,已經(jīng)讓他忘記了之前屢次遭到羞辱的痛。

    白計寧還在停車沒趕過來,沒關(guān)系,路過的梁池讓他再度體會到了熟悉的感覺。

    梁池是知道陳知意身份的,這段時間,他一面關(guān)注著報紙上事態(tài)的發(fā)展,一面暗暗注意著陳知意的狀態(tài)。

    他既怕陳知意難過,又暗恨自己此時已經(jīng)失去了接近她的資格,不敢貿(mào)然靠近。

    直到今天,看見她被這位道貌岸然的前夫?yàn)殡y。

    梁池什么也沒說,只上前幾步,眼神憂郁中帶著一點(diǎn)希冀,“陳jiejie,我最近給你寫了一首歌,你能抽時間聽聽嗎?”

    梁池的外形是很能打的,走的是時下最流行的憂郁詩人風(fēng)格,眉眼間全是一派翩翩少年的誠摯。

    蕭肅雖然見過梁池,但對他印象不深刻,愣了一會兒,才記起來這人,是簡容給他提過的燕京大學(xué)這一屆里,風(fēng)頭頗勁的一位音樂系才子。

    他剛剛還在高高在上的勸妻子認(rèn)命,認(rèn)定了對方的落魄,轉(zhuǎn)眼間就冒出了個音樂系才子,要給他妻子寫歌?

    關(guān)鍵是梁池說完后,見陳知意不應(yīng)聲,還抿了抿唇,苦澀的補(bǔ)充了一句,“陳jiejie沒時間也沒關(guān)系,我可以等。”

    他好不容易找到這個可以和陳知意接觸的機(jī)會,即使她冷著一張臉,他也是不舍得離開的。

    而梁池話音落下后,被蕭肅認(rèn)定已經(jīng)離開了陳知意的白計寧,終于停好車姍姍來遲。

    聽見這句話后,白計寧挑了一下眉頭,替陳知意回答,“那你就等吧?!?/br>
    梁池是見過白計寧出現(xiàn)在陳知意身邊的,見著這人光明正大的和陳知意站在一起,他眼里劃過一陣黯然。

    他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任由他繼母定下和周家的婚姻后,又一時昏頭接觸了簡容。

    此刻陳知意心里,沒有在場其他幾人的那種世俗的欲望,見等來了白計寧,當(dāng)即對他開口,“走吧。”

    說完抬腿就走,不耐煩理會這兩人。

    梁池見她自從那次在附中,說不會再理會自己之后,就當(dāng)真沒理過自己,眼里的黯然更甚。

    但轉(zhuǎn)頭看到臉色更加失魂落魄的蕭肅后,不免又感到了一點(diǎn)安慰,至少他在陳知意那里的地位,該是比這位前夫高的。

    這樣想著,梁池臉上流露出了幾分優(yōu)越感,再聯(lián)想到剛才這人對著他陳jiejie的那副嘴臉,心里咽不下這口氣,輕言細(xì)語的嘲諷了一句,“想來陳jiejie寧愿被外界這樣罵,也不愿意接受蕭先生的好意,也是不想蕭先生再吃這份婚姻的苦了吧?”

    他這句話說完后,蕭肅臉上的神色更是冷了一下。

    梁池心里正出了一口氣,白計寧卻是知道這人惹出的那些麻煩事的,而且這梁池說話,怎么有種熟悉的感覺?

    他見陳知意走了一段路后,又停下來等他,也就不急著跟過去了。

    想了想,涼涼的開口,蕭肅已經(jīng)不足為懼,這次是對準(zhǔn)了梁池,白計寧精準(zhǔn)的模仿了他的句式,“那想來表妹連看你一眼都不愿意,也是不

    想你再吃愛情的這份苦吧?

    滿意的看到梁池露出了和蕭肅如出一轍的,被戳到痛腳的神情后,白計寧才跟上陳知意的腳步,揚(yáng)長而去。和蕭肅離婚案的第二次開庭時間,是在這周的周四。

    所有人都不看好這位原配,認(rèn)為她必定要敗訴,畢竟上次是有著一群舊式女子攪合,這場庭審才沒能做出最后判決。

    甚至陳知意的父親陳忠,他雖然沒打算去庭審現(xiàn)場丟人顯眼,卻也在家里摸著胡子,感嘆自己的當(dāng)機(jī)立斷,以及這場累得他提心吊膽的鬧劇,終于要結(jié)束了。

    正是在這個微妙的時間點(diǎn),《大公報》十分低調(diào)的,又轉(zhuǎn)載了一篇倫敦日報上的新聞。

    也是一個多月之前的新聞了,那時候陳知意剛剛得到華納的通知,去了勞倫特夫人的書房,在那里,采訪她的倫敦日報記者,拍下了一張《保羅》作者容與的半身照。

    陳知意并不怕鏡頭,長相又上鏡,在加上周圍環(huán)境的襯托,這張照片拍得極好,雖然是黑白無色彩的,也展現(xiàn)了幾分真人的瀟灑風(fēng)采。

    不同于當(dāng)初《保羅》消息剛傳來的時候,《大公報》大張旗鼓的用了頭版頭條的位置,來宣告這個鼓舞人心的消息。

    這次轉(zhuǎn)載這條帶著作者本人照片的采訪報道,《大公報》全程都十分低調(diào),只中規(guī)中矩的放在了當(dāng)天報紙的角落里,再在標(biāo)題上輕描淡寫的加了“容與”這兩個不起眼的小字。

    甚至前面的那段引言,還十分敷衍的練翻譯都沒有翻譯,直接照搬的英文原文。

    乍一看去,照片上的女子時髦摩登,沒看介紹之前,十分容易讓人誤以為是什么名媛小姐的畫報。

    而在容與勢頭發(fā)展迅猛、在文壇有著極高的人氣的當(dāng)下,他本人雖然從未出現(xiàn)在公眾的視線中過,但報紙上卻從沒少過名媛小姐,當(dāng)眾吐露對他的欣賞和欽慕。

    甚至陳知意本人收到的讀者來信中,都還有著好幾封女子的求愛信。

    因此這新聞也傳得十分緩慢,一眼晃過去,下意識的就會被人誤以為是什么洋派小姐,又在表達(dá)對容與的欣賞。

    除了讀報讀得仔細(xì)的,其他人稍不注意,就會把這條新聞忽略過去。

    陳宇延算是最先注意到這則消息的人之一,他雖然比他父親陳忠,為人更加知道變通,但自小在這位父親的教育下,陳宇延的性格里也遺傳到了他的板正和嚴(yán)謹(jǐn)。

    具體表現(xiàn)在,他做事十分認(rèn)真,尤其因?yàn)樽罱趯W(xué)西語,又是容與的鐵桿讀者,照片上還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大姐,《大公報》上這則新聞出來后,他是逐字逐句的把那段英文報道,翻譯了一遍的。

    翻譯完讀懂這意思后,陳宇延震驚了。

    陳宇延向來知道這個大姐,所思所想皆和這個家庭不相容,他小的時候,說不清楚這種“不和諧”是怎么一回事,長大逐漸接觸到這個世道后,卻是慢慢弄清楚了其中的緣由。

    陳知意這個大姐,行為作派不太像是這個舊式封建家庭里能養(yǎng)出來的,有些事情辦得太過新派。

    但她也不太像陳宇延所見識過的,那些留洋歸來的新派小姐,她身上似乎比那些留洋小姐,更加多了些什么。

    比如大姐她就從來都很推崇國學(xué),對西學(xué)反而態(tài)度平平。

    因?yàn)橛X得兩人都是這個家里的“異類”,陳宇延對這個大姐一直都是帶著幾分親切的好感的。

    他們兩人都是一樣的特立獨(dú)行,不,陳宇延瞄了一眼報紙上的照片,感到了一種深深的自我懷疑,他怎么配和大姐相提并論?

    容與竟然是他的大姐!

    此時再回想起來,記憶里的大姐的確很有種非池中之物的大將風(fēng)范,現(xiàn)在能以一介女子之身,做出這番巾幗不讓須眉的大事,也合該是她的常規(guī)cao作。

    陳宇延嘆息了一聲,被陳忠聽到了耳朵里,開口問了一句,“報紙上又說了什么了?”

    “沒什么,”陳宇延知道他爹不通西文,很隨意的就把報紙遞了過去,“只不過是有一家報紙,上面登了大姐的照片?!?/br>
    “哼!別提那個不孝女!”陳忠看了一眼報紙,全是洋文,看不懂,再一看照片,果然是那個孽女,一時間又氣不順的斥責(zé)了她幾句。

    “這是丟臉都丟到洋人那里了?還好我陳家已經(jīng)將她逐出了家門,不然此番還不知道要受到多少牽連!”

    “是啊,幸好您已經(jīng)將人逐出家門了,真好!”

    陳宇延本來心里就打著離家出走的主意,他感激父母親對他的養(yǎng)育教導(dǎo)之恩,也會為他們養(yǎng)老送終孝順?biāo)麄?,但他不是一個愚孝的人。

    他有獨(dú)立思維,辯得清好壞,如今對這個腐朽的家庭是再也忍受不了了。

    陳宇延早就覺得,父親將大姐逐出家門,對大姐來說未必是一件壞事,如今再看那則報道,果然如此。

    想到這里,他不免開始攛掇他父親,“爹,這周四庭審,不如我們也去看看?”

    他無意讓他父親丟臉,只是想讓他更直接的面對一番這震撼,可能經(jīng)過這一遭,他父親的想法會有所改變?

    整個陳家,再也沒有一個人,能比陳宇延更加深刻的認(rèn)識到過,陳忠想要重新光耀門楣的心思有多強(qiáng),畢竟他就是這種心思的承受者,從小受到陳忠的嚴(yán)厲的望子成龍教育。

    陳忠斷然拒絕,“不去,還嫌她不夠丟人嗎?”

    陳宇延又勸他,諸如“親自去更能表明立場”“說不定能勸得大姐回頭”之類的理由,好說歹說,陳忠才被說動答應(yīng)了下來。

    之后幾天的報紙,陳宇延又找了許多借口,沒讓陳忠提前知道這個消息。除了陳宇延之外,另外一個容與的鐵桿讀者,也注意到了這則新聞。

    黃成文是個書店老板,又有著高中的學(xué)歷,勉強(qiáng)算是半個文化人,這則新聞,因?yàn)闃?biāo)題里的“容與”兩個字,他也是查了字典,逐字逐句對照著翻譯過來了的。

    他本來也以為這又是一則,關(guān)于容與先生的風(fēng)流軼事,還打算翻譯完后,再把這個小版塊剪下來,放在他收集的“容與先生愛慕者”的第十九個人物框里。

    可翻譯著翻譯著,他開始發(fā)現(xiàn)事情并不對勁兒了──這哪里是容與先生的愛慕者,這就是容與先生本人??!

    想象中瀟灑風(fēng)流的先生,突然變成了一位女子,雖然這瀟灑勁兒倒是和他想象中的沒什么區(qū)別,但黃成文還是深深的震驚了。

    這新聞是真的嗎?莫不是這些洋人在胡說?但這可是《大公報》,又是轉(zhuǎn)載的《倫敦日報》,上次傳來《保羅》出息的消息,也是這兩家報紙。

    黃成文趕緊去找了諸多同為《保羅》讀者的好友,這消息傳出去后,大家都是面面相覷。

    接著一個更大的消息傳來。

    這里是燕京城,城里近段時間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就一件大事──蕭大才子和其原配的離婚官司,其余小事,除了《保羅》的連載,一如既往的霸占了燕京市民和小報的大部分評文外,都紛紛被這件事擠兌到了不起眼的板塊。

    從沒有人把這兩件事聯(lián)系到一起過,除了祝老三這個預(yù)言家。

    祝老三腿都在發(fā)抖,不知道是氣的,還是被驚到了。

    起因是有在法庭外圍觀過這樁八卦的人,開口說了一句,“容與先生怎么那么像,最近在打離婚官司的那位原配?我恍惚看過去,竟然以為是同一個人。”

    這句話他說得很是遲疑,畢竟兩人之間的形象,在世人眼中實(shí)在相差太大了。

    這句話一說出口,現(xiàn)場就是一片靜默,在過了一會兒之后,才有同樣見過陳知意的人,遲疑的開口肯定,“好像真是一個人,長得一模一樣,兩人之間是不是孿生兄妹哈哈?”

    這句話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道理講不通順。

    接著是第三個人,“是挺像,那位原配也姓陳,這報紙上翻譯過來的名字,和她的名字一模一樣。”